霧氣茫茫，很容易迷失方向，但在五百里血陰沼澤之中，最讓人擔心的反而不是這個問題。
歌聲一直在耳邊迴響，哪怕是最樂觀最不信幽冥的羽人，此時也知道是遇上了什麼不祥的事物。
約摸走了一個多時辰，在隊尾負責警戒的羽落面色很不好地趕到隊伍的前列，對著周小樹和羽雪若道：“我們大概是遇到了血陰吉時。”
血陰吉時是這片沼澤的一種說法，在某一天百鬼出行，血妖縱橫，那便是所謂血陰吉時。往來的旅客以吉時稱呼，是爲了圖一個平安，雖說沒什麼大用，但好歹表達下尊敬……在這麼一個兇險的日子裡，多一分生機也是好的。
羽雪若的面色很不好看，雖然以她的容貌做出什麼樣的表情都不會難看。羽人國距離血陰沼澤並不是太遠，所以她聽說過那些傳說，卻從未真的當真過，沒想到今日居然會遇到。
周小樹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他是單純地害怕鬼。而且他和海風在之前閒聊的時候也談過妖族的事情……血妖是不是妖，這點南山古域的妖族都沒有定論。
萬靈化生俱可爲妖，但血妖是無邊的血氣在莫名的天地偉力作用下化成的，很難說是不是靈。
所以周小樹對自己聖獸的身份沒有抱太大希望……或許自己身爲聖獸，那些血妖會覺得比其他食物更好吃？
羽銘山帶領探路的羽人回來了。
包括他在內，一共回來了十個羽人。
探路的羽人隊伍由一名業火境和十名換血境組成，此時少了一個。
在進入血陰沼澤一個時辰之後，隊伍裡第一次出現了減員。
“有一道血光突然從下方衝出，就將他捲了進去，根本來不及反應。”羽銘山沉著臉說道。
與他同去的羽人們臉上都有悲意，還有幾個在偷偷地抹眼淚。
他們是羽人國精銳的戰士，他們不畏懼死亡，卻不能忍受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
“我們沒有算到會這麼快返回，本以爲可以避過這一天。”羽落對著周小樹沉聲說道，“如果有意外，聖獸大人可以原路返回，南山的妖族不會對您不利。”
周小樹一愣，他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原本以爲這些羽人也是貪婪自己的血肉，但這一路走來已經有所改觀。
至少他不認爲對方如果單純地想圖謀他的血肉，還會有意無意地撮合自己和羽雪若。
“不過還請聖獸大人能夠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照顧一下雪若。”羽落話鋒一轉說道，目光中滿含期待。
周小樹醒悟，或許這纔是對方真正的目的吧？
他看了眼前方那個窈窕的身影，覺得讓這樣一個很單純很美麗的小女孩兒葬身這裡，實在是一件罪惡的事情。
周小樹點點頭：“如果我能辦到的話。”
羽落欣然一笑，像是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保證。
一行人在血陰沼澤中越走越深，而周小樹心也越來越沉。
已經過了預計的匯合時間，可還是沒有見到羽人的援軍。
在這個時刻的血陰沼澤之中，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遇不到援軍可能是對方的行進速度被拖延，或者是因爲霧氣太大錯過了，還有可能是對方遭遇了什麼恐怖的災難。
“加快速度！”羽落面色陰沉地下令道。
周小樹心中有些詫異，不過卻沒有多說什麼。在這種情況下加速行軍，恐怕損失會更大。畢竟這裡是沼澤，在地面上行進不可能避免這樣的糟糕地形。縱然是換血境的羽人陷入沼澤之中也是致命的。
羽雪若和周小樹並肩而行，看到他的臉色便想到了他的顧慮，於是解釋道：“現在還是白天，據說每次血陰吉時最可怕的時候是在晚上，所以我們必須加快行進速度，最好能在晚上走出去。”
周小樹點點頭，心想確實如此，鬼魂什麼的都在晚上更容易出現，百鬼夜行嘛！
羽人們加快了行軍的速度，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使得壓力在無形中越發得大。
大家明知道需要更快，但卻沒有人提議飛行。因爲天上遠沒有地面安全，不知道會引來什麼可怕的東西。
饒是如此，周小樹依舊敏銳地感覺到了周圍白茫茫的霧氣之中有一縷縷神念在窺視著他們，有一些說不清的東西在追隨著他們的腳步，遠遠地跟著他們。
羽落等人的臉色越來越差，他們顯然也發現了這點。
忽然之間，隊伍中傳來咚的一聲，有人倒下了。
“停下！”羽雪若下令道，隨即她轉身走進了隊伍中。
倒下的那個羽人臉色發青，潔白的翅膀上此時有層黑死籠罩著。
“他這是中毒了！”羽雪若沉著臉第一時間判斷道，“怎麼回事？”
周小樹皺了皺眉，他們一直在行進，沒有停止下來過，而且也從未發生過戰鬥，甚至他都沒有感受到有什麼靈力的波動。
他覺得就算自己感受不到，這裡還有八位業火境的羽人，就算是明方親自前來，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下手。
周小樹皺眉思索，忽然間他注意到了周圍的羽人，他們的翅膀上或多或少都有一點黑色，與之前的潔白無暇有著很大的差別。
他之前也注意到了，覺得是這一路走來風塵僕僕，羽人們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些灰塵，此時才突然醒悟。
“這霧裡有毒！”周小樹湊到羽雪若耳邊，在她升起反感之意前沉聲說道。
羽雪若心中凜然，她也反應了過來！
看著周圍士氣低迷的羽人們，她咬咬牙，知道這事不能說出來，不然會出亂子。
“所有人口含解毒丹！”她下令道。
“發生了什麼事？”羽落趕來問道。
羽雪若和他簡略地說了說。
羽落面色陰沉地點點頭，走到那個倒下的羽人身邊，俯下身子，用手搭在那個羽人的脖子上。
感受了一下那個羽人的狀況，他皺著眉搖了搖頭：“沒辦法了，中毒太深了。”
周圍的羽人面露哀色。
周小樹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他覺得自己的血應該是可以救過來這個人的。
但是他卻被原阻止了。
“如果不想真的被當做牲畜豢養，就不要做這種傻事！”原冷冷地道。
周小樹心中輕嘆，是啊，他和這個羽人並不認識，死活又與自己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