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臻見靳廷森這一次竟然自己說不,愣在了原地。
一時間空氣再度凝固。
許久之後,靳廷森才壓制住了情緒。從監(jiān)控室走了出去,走到藍天白雲(yún)下,看到飛機飛過的那排氣流漂浮在頭頂,他這才吐出了一口氣。
只要她活著就好,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時臻見靳廷森擡頭看著天空,也跟著看了看。還沒看出什麼時,餘光瞥見前面那道很應(yīng)毫無預(yù)兆的往後倒來,他臉色大變,立刻驚慌撲救:“殷總!”
守在一旁的保鏢見到這一幕,紛紛大驚失色的涌上去。
時臻接住已經(jīng)昏厥過去的靳廷森,立刻對四周的人吼道:“叫救護上車!快叫救護車!”
霎時間,沉靜的機場陷入了混亂。
已經(jīng)飛到天上的私人飛機內(nèi),躲過了時臻的檢查後,李橈就讓開把顧小西請了出來。
李檬看到顧小西,懊惱的別過了頭,一副不願再跟她有交集的表情。
李迦卻一臉笑容,因爲(wèi)笑得開心,所以蒼白的臉上也多了些血色。
“小西,委屈你了?!?
顧小西搖頭,因爲(wèi)過於緊張後背全是汗。她脫下了外套,露出了裡面的連衣裙。
李迦見她臉上還有汗,抽了一張抽紙,遞給她:“擦擦吧?!?
“謝謝。”顧小西柔聲回答,接過後開始擦臉。
擦著擦著,臉上的僞裝就被擦掉了,露出了她原本的面目。
一張素淨(jìng)白皙的小臉上,鑲嵌著如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縱然裡面已經(jīng)流過無數(shù)淚水,涌現(xiàn)過無數(shù)失望,但是那雙眼睛依舊明淨(jìng)如洗,絲毫不染雜質(zhì)。
李橈不認識顧小西,坐在一旁,疑惑的看著她。之前覺得她長得不好看,現(xiàn)在看起來順眼得多。見李迦與顧小西似乎很熟,他便問道:“殿下,這位小姐是……?”
李檬正要說顧小西的身份,卻被李迦肅清聲音的咳嗽聲阻止。
她還要說,去被李迦搶了先。
“叔父,這位是我的朋友,顧小姐?!?
顧小西聽聞李迦介紹自己,這才轉(zhuǎn)身看著李橈。對方的面目很嚴肅,看得出平日肯定很正經(jīng)。但是他也有著和李迦相似的神態(tài),雖然不如李迦溫和,但是也有著柔軟的眉目。
李迦見顧小西看著李橈,繼續(xù)介紹:“這是我的叔父,我們的國之棟樑,李橈將軍?!?
顧小西立刻問候:“將軍好,很抱歉,打擾你們了?!?
李橈沒將顧小西聯(lián)想到靳廷森的太太,而且他也不清楚李迦與顧小西以及靳廷森之間的糾葛,所以對她還算客氣。
只是他不明白。
“顧小姐,您爲(wèi)什麼要跟著我們離開菲彼得王國呢?”
這個問題,把顧小西問住了。
李檬見顧小西圓不了謊,冷眼旁觀。
李迦見李檬不幫腔,自己便接了話:“叔父,小西是我?guī)н^來的。之前我出事,她一直在暗中幫我,所以纔會跟著我們一起走?!?
李檬見李迦還是要幫顧小西,哼了一聲,不說話。
顧小西見李迦還是這麼幫自己,很是愧疚。
李橈聽了李迦的話,沒有懷疑,立刻舒展了自己那張嚴肅的臉,說道:“多謝顧小姐爲(wèi)我們殿下奔走。”
“將軍客氣了,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鳖櫺∥魇苤欣?。
李橈卻當(dāng)她是客氣,爽朗的笑了笑後沒有再說。
李迦一行人這一路被折騰,此刻好不容易安全了,都覺得疲累。沒說一會兒話,便各自睡去。
顧小西沒有睡意,主動擔(dān)當(dāng)起了觀察四周的守衛(wèi)工作。
眼看離靳廷森越來越遠,離今今也越來越遠,她不禁悲從心來??墒撬植桓以谶@裡哭,只能死死壓抑。
但願,自己做的一切決定都是正確的。
是不會後悔的!
夜晚降臨,天地彷彿披上了一件夜行衣,四周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密不透風(fēng)。
細微的夜風(fēng)柔和的穿梭在街道,吹過了許多人家的陽臺,捲走了那片沉滯。
夜晚是安寧的,同時夜晚也是喧囂的。
那種喧囂是用來填補內(nèi)心另一個世界的空虛的,所以屬於一種與生命對立的極致。
伍妙音一改之前的端莊,穿著一身玫紅色緊身短裙,披散著長波浪捲髮,搔首弄姿的走在人羣中。五光十色的燈光打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陣魅惑的色彩,引得每個路過的男人都對她遐想翩翩。
“美女,一個人嗎?”人羣中一個酒場老手主動搭訕。
伍妙音妖嬈的眉目一挑,似挑釁似不屑看著他:“是一個人,又怎麼樣?”
那人自覺魅力無窮的撩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邪笑:“那喝一杯唄!”
伍妙音不屑的切了一聲,隨即朝著樓上走去:“我對你的酒沒興趣?!?
男人還想糾纏,但是還沒來得及,就見到一個身穿白色襯衣,一臉清俊的男人從上面走下來,直接摟住了伍妙音的腰。同時那雙看似溫和,實則犀利的眼睛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讓他自覺止步。
“小時臻,你來接我??!”伍妙音勾住男人的肩,笑著靠在他肩上。
時臻沒有再看那個想要糾纏伍妙音的人,直接攬著她往上走:“嗯?!?
那人見美女有主,而且還是樓上貴賓廳的人,沒有再自討沒趣,聳肩後就離開了。
伍妙音看著與下面魚龍混雜截然不同的二樓,一個個黑色包廂在暗啞的燈光下像是一個個不敢打開的潘多拉盒子,不禁疑惑:“你竟然會來這種地方,我倒是有點對你刮目相看了。”
時臻軟了眉目,解釋道:“不是我要來,而是殷總在這裡。”
伍妙音聽聞,不禁蹙眉:“他不是自己讓李迦他們走的嗎?爲(wèi)什麼現(xiàn)在還來這裡買醉?”
她一直在處理別館善後的事,而且沒有跟靳廷森再接觸,所以並不知道顧小西的事。
如果不是今晚時臻讓她來,她還抽不開身來關(guān)心他們呢。
時臻輕輕嘆了口氣,答:“殷總是在難過,夫人還是跟著李迦他們走了?!?
“夫人!”聽聞這個稱謂,伍妙音一下子止住了步伐,驚疑的看著他:“你說的夫人,是指顧小西?”
時臻忘記她不知道了,這才拍了拍頭,解釋道:“忘記告訴你,夫人沒有死,而且還回來了這裡。只是她不願意留下,所以又偷偷跟著李迦他們離開了?!?
“那你沒攔住嗎?靳廷森還捨得讓她走!”
“殷總當(dāng)然不捨得,只是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而且李迦他們很狡猾,還刻意隱瞞了夫人的行蹤,所以連一直盯著他們,反覆檢查的我都沒看出來?!?
說著,兩人重新往前走,走到最裡面的一件有著密碼鎖的房間纔再度止步。
伍妙音放開了環(huán)住時臻腰的手,早有預(yù)料的說道:“這麼說,靳廷森現(xiàn)在是在買醉,想要麻痹自己了。”
時臻點頭:“他之前承受不住夫人離開的打擊昏過去了,但是在醫(yī)院一醒過來就出院了。我費了好些勁,才知道他在這裡。我之前也勸過了,但是他不聽,已經(jīng)喝了兩個小時了,我擔(dān)心他身體在吃虧,所以才讓你來。”
伍妙音懶懶一笑:“我可不保證我一定可以,畢竟這件事是他的心病?!?
時臻見伍妙音這麼說,沉重點頭:“我們儘量勸吧?!?
說著,他就擡手輸密碼。
但是沒想到門剛打開,一身黑衣的靳廷森就面無表情的站在了後面,發(fā)覺門口有人,他也沒擡眼,而是直直的從門後走了出來。
“殷總,您要去哪裡?”時臻見他神色不對,立刻詢問。
伍妙音也幫腔:“阿森,發(fā)生的事我都知道了,但是你聽我說,你不能……”
靳廷森看也不看他們,目光浮在紅綠交映的燈光中,無處依靠。
“我沒事,我想回去了?!?
低低的聲音在喧沸的音樂中,顯得柔軟無力。
“阿森,你要回哪裡?”伍妙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靳廷森,心裡有些無所適從。
時臻見過歇斯底里的靳廷森,也見過痛苦至極的靳廷森,更見過狠厲發(fā)狂的靳廷森,可是唯獨沒見過這樣平靜無恐的他。
這樣的他比起那種宣泄著情緒的他,更爲(wèi)可怕。
靳廷森從兩人中間走過,聲音依舊是低低的:“我回靳家?!?
時臻見靳廷森已經(jīng)走下了樓梯,焦急的看著伍妙音。
伍妙音凝著眉對他說道:“你先去取車,我跟他一起走出去?!?
“好?!?
聒噪的音樂彷彿是潺潺流水,直直往耳朵裡面鑽。
靳廷森走在五光十色的舞池中,路過一張又一張陌生的臉,他的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寂。
在舞池中,有的女人注意到了俊美的他,想要搭訕。但是在他身前蹭了幾下,他都沒反應(yīng),她還想得寸進尺的撩撥時,伍妙音蠻橫的衝了進來,橫在了她與靳廷森之間。
那個女的妖媚一笑,隨即離開。
伍妙音見靳廷森還麻木的走著,看不過去,拉著他就朝門口衝。
站在門口時,一股清冷的夜風(fēng)正好刮來,吹得麻木的靳廷森打了一個冷戰(zhàn)。
他沒有焦距的眼睛不帶情緒的環(huán)視四周,這些地方是他和顧小西沒有來過的,所以沒有回憶。
也就沒有那份碾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