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就有很多面子比拳頭大的存在,不服氣還不行。
肖千動越是功力低,柳青折就越是客氣。
“柳掌門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肖千動抱拳迴應。
他可以跟柳眉等人開玩笑,都是年輕人嘛,無所謂,跟柳青折就得正正經經說話了。
道了謝,柳青折請肖千動坐下,對肖千動道:“即然巧遇肖兄弟,那就請肖兄弟做個見證。”
說著面色一正,道:“叫那畜生上來。”
搖光門人不多,大約二十多個人,這時在大堂中站了兩排。
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人上來,肖千動知道他必然就是柳眉的大師兄柳一枝了,感應了一下,柳一枝功力還可以,築基三重左右,比種千蟲還要高一點點。
“柳青折弟子中,以他功力最高。”
肖千動暗暗點頭。
柳一枝上堂,看了一眼肖千動,隨即跪下,柳青折喝道:“你可知道自己哪裡錯了?”
“弟子知錯。”柳一枝垂著頭:“不該與邪門外道交往,請師父責罰。”
“哼。”柳青折重重的哼了一聲:“削一根指頭,以爲懲戒。”
“爹。”柳眉叫了起來:“大師兄也是爲了你的傷。”
“閉嘴。”柳青折厲喝。
柳眉不敢再說,嘟起了嘴。
旁邊有一個弟子,託過一個托盤,盤中有一把短刀,扎著紅巾。
肖千動看著有些皺眉,他是沒師父的,只聽張一燈說過,修真門派中,各派有各派的規矩,而且都比較嚴。
師父對徒弟,往往生殺予奪,就是古老的那一套,不過他沒見過,最多就是電影電視裡有點兒印象。
這會兒眼見著柳青折要柳一枝自斷一指,而柳一枝沒有一點反抗之心,乖乖的拿刀,他可就猶豫了。
他現在雖然算半個修真者,可頭腦是完整的現代青年,無法接受這種古老的門規,可又不知道該不該阻攔——他真的沒這方面的經驗。
想要問張一燈,卻偷眼瞟到柳眉在偷偷看他,臉上有求懇之色,心中一下明白了,眼見柳一枝拿刀,他忙道:“且慢。”
他對柳青折抱拳道:“柳掌門,本來貴派門中的事,我不好多嘴,不過我覺得,似乎可以變通一下,柳師兄結交種千蟲,想來也是無意,再說了,邪的不是他,是種屍門邪惡,爲別派的邪惡,處罰本派的弟子,似乎有些與理不合。”
他嘴油,從小到大,一愛打架,二愛跟人辨嘴,喜歡詭辨。
果然,柳青折一聽,有些暈了。
他說的好象有理啊,因爲別人邪惡,就要處罰本派的弟子,確實好象有些不對,可到底哪裡不對,一時又說不上來。
“這個。”柳青折一時不知怎麼反駁他。
肖千動先前就覺得,柳青折這人比較正統古板,應變不太靈活,一看柳青折這樣子,樂了,趁熱打鐵。
“因爲跟壞孩子玩,就打自己家的孩子,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柳掌門,我到有個提議。”肖千動說著微微一頓,柳眉等人全看著他。
“如其讓柳兄削一指,不如責罰柳兄去削那種千蟲二指,也算是爲江湖同道出氣。”
“好。”
柳眉當先叫了起來。
她這一開頭,柳二條等人也紛紛應和。
柳青折一些躊躇難決,一是確實給肖千動的歪理繞暈了,二則心裡也不太情願處罰柳一枝。
因爲柳一枝與種千蟲交往,確實是事出有因,正如柳眉說的,柳一枝之所以與種千蟲交往,確實還就是爲他的傷病。
便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削種千蟲兩指,好啊,種千蟲,你就進去,讓他們削一個看看。”
“是。”
隨即是種千蟲的應和聲。
“是種屍門的妖人。”柳眉叫了起來。
“慌什麼?”柳青折厲喝一聲,起身出了大堂,揚聲叫道:“邪派妖人,休要鬼鬼祟祟,有膽就現身出來。”
肖千動等人也跟著出去。
“嘿嘿嘿。”
一聲陰惻惻的長笑,兩個人從莊外掠進來,一個是種千蟲,另一個,年紀更大一點,高瘦,長條臉,兩條弔喪眉。
但功力卻比種千蟲要高得多,已經跨入金丹期,與羊城柳青折差不多,都是還丹一重的高手。
“這種蟲子的叫了幫手來。”肖千動暗叫,瞟一眼柳青折,想:“他功力不差,但好象有病,只怕不是這弔喪眉的對手。”
“種千傷。”
柳青折哼了一聲,肖千動無師無派,江湖見識少,不認識弔喪眉,柳青折卻是認識的。
“十年不見,柳掌門還是老樣子啊。”種千傷嘿嘿一笑:“還是這麼泥古不化,心胸還不如你徒弟,我們兩派合作,我幫你吸蠱,有何不可?否則你這金線蠱,永世也休想排出。”
“我身中有蠱,心中卻沒有。”柳青折哼了一聲:“要我搖光門與你這種下三濫的邪門妖派合作,再也休提。”
柳青折先前沒提和種屍門結怨的事,但聽到這裡,肖千動卻明白了:“原來柳青折是中了蠱,看來柳一枝跟種千蟲合作,就是想借種屍門獨特的吸靈法吸出蠱蟲,但柳青折討厭種屍門這個門派,不願意合作。”
“師兄。”一邊的種千蟲卻不耐煩了,道:“這老兒甚是固執,直接動手吧,何必廢話,他體內的蠱到是養得壯了,師兄吸入,以元陽煉化,功力必然更上一層樓。”
“佈陣。”
一聽種千蟲的話,柳一枝便知不好,一聲低叱,當先往前一跨,手中劍出鞘。
他背後立刻趕上六名弟子,結成一個七人劍陣,劍上青光齊現,隨即形成一個大的青光圈。
七人劍陣,明顯比五人劍陣強。
他佈陣的同時,柳二條和柳眉同時佈陣,都是七人一個的劍陣,剎時間布成三個劍陣,成品字形擋在了種千傷種千蟲前面。
到是柳青折沒有動,另外一個就是肖千動。
種千傷看著柳一枝等人佈陣,搖了搖頭,看向柳青折:“柳掌門,我跟你說句實話,貴門真的凋落了,你看看你這些弟子,有一個出色的沒有?就這個劍陣。”
他說著嘖嘖搖頭:“想當年,搖光七劍,何等聲勢,七劍一出,江湖中有幾個人敢直攖其鋒,可現在。”
“你好多廢話。”柳青折不應聲,柳眉卻惱了:“我們行不行,你上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種千傷看她一眼,臉上露出惋惜之色:“你是柳眉吧,長得象你媽,可惜你媽死得早,否則哪怕是你爹媽師兄妹聯手,我今天也不敢站在這裡。”
說到這裡,他弔喪眉陡然揚起來:“柳掌門,今夜的情勢你應該清楚,你蠱毒日深,最多接我十招就會發作,而這三個搖光劍陣不成氣候,也根本護不住你,真的要逼我動手嗎?”
他眼中精光熠熠,柳青折與他對視一眼,轉開目光,看一眼柳眉等人布成的劍陣。
雖然有三個劍陣,但柳眉等人功力低微,發揮不出搖光劍陣十分之一的威力。
“沒錯。”
柳青折輕嘆一聲,隨即擡眼,看著種千傷:“小兒輩不長進,確實擋不住你,我也蠱毒日深,拼不了幾招,但你應該也知道搖光門的門風。”
他說到這裡一停,柳一枝等人卻齊聲叫道:“只有折斷的劍,沒有下脆的人。”
二十一人齊聲怒喝,頗有一種氣凌雲霄的味道。
肖千動都覺得胸間一熱。
種千傷卻是嘿嘿冷笑,不再看柳青折等人。
壯志豪情,可以激發年輕的熱血,但對於種千傷這種老江湖來說,一點用也沒有。
他眼光轉到肖千動身上,肖千動隨即感應到一股強烈的靈力掃射。
“這弔喪鬼在探我的深淺,嘿嘿,哥的深淺,豈是你能知道的。”
肖千動心中轉念,一時又起了個腹黑之念:“我且捉弄他一下。”
眼光與種千傷一對,立刻下垂,裝出有些畏懼的樣子。
種千傷是金丹期的高手,別人怕他,理所當然,所以肖千動這個樣子,正符合他的認知。
只不過他眼中卻有訝異之色,轉頭看種千蟲:“你說的就是這小子?”
“是。”種千蟲點頭。
“你沒弄錯?”種千傷還是有些不信,因爲肖千動的功力實在太弱了。
“這小子功力低,但拳力極爲怪異。”種千蟲其實自己也有些不相信,深深的看著肖千動:“他練的是三皇九帝拳。”
“三皇九帝拳也不至於此。”
種千傷搖頭,看著肖千動:“小子,你出來。”
“且慢。”柳青折卻一舉手:“種千傷,你我兩派的過節,不要扯到肖兄弟身上,他只是一人客人。”
說著轉身對肖千動一抱拳:“肖兄弟,你先走吧,今晚招待不週,下次若有機會,再請肖兄弟喝酒。”
當日在成品秋的別墅,成品秋一聽說肖千動與種千蟲有過節,立刻就撇清關係,生怕給肖千動帶累了。
而柳青折這會兒明明處於劣勢,卻仍然毫不猶豫的維護肖千動。
人品之高下,判若雲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