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抓住了她的手說:“我現在一心一意對你,這樣就行了啊,還提她做什麼呢!”
“一心一意?一心一意到把她退還給你的手鍊再送給我嗎?”雪瑩的語氣終於流落出了不忿。
大鵬大吃一驚,半天不做聲,雪瑩見他不說話了,也不追問,只是站在那裡保持著沉默。
良久,大鵬嘆了口氣:“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那□□上寫著我和她兩個人的名字,給你的時候我忘了把它從首飾盒裡取出來了,”
雪瑩微微一笑:“你總算不笨。”
大鵬張口剛要說話,雪瑩就搶先說:“大鵬,當初你對我說的好,你雖然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是你喜歡我,欣賞我,會一輩子對我以誠相待,一輩子對我好。可是,你並沒有履行你的諾言。”
“這手鍊雖然是她退還給我的,可的確是個好東西,我送給你,不過就是想哄你開心罷了,你何必那樣較真。” 大鵬有些沮喪地說。
雪瑩苦笑:“其實禮物不在乎貴賤,你哪怕只花幾塊錢給我買個音樂盒都比送我這個強。你呀,就是把錢看得太重,一心想著我接受了這條手鍊之後,結婚時就不需要花錢給我再買一條了,我猜的沒錯吧?”
大鵬神色尷尬地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雪瑩接著說:“大鵬,這件事情更加讓我意識到,我們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根本不適合在一起生活,所以,我們的婚事還是--算了吧!”
說完這句話,她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她知道大鵬的神色一定是很失望,想起這幾個月來他對自己種種的好,她的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儘管她心裡明白,他根本就沒有真的愛過自己,只是想娶個老婆罷了。
後來幾天,她本來以爲大鵬會來找她挽回的,每天上班隨時準備著怎麼應對,可大鵬卻跟沒事人一樣,在辦公室裡依舊有說有笑,只是不再跟她說話,也不主動接送他了。
幾天後的晚上,她接到了大鵬的電話。
大鵬說:“雪瑩,我知道你是個浪漫情節比較嚴重的女孩,你嚮往的愛情我一開始就跟你說過我不可能給你,我就是個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手鍊這件事情,我爲了省錢騙你是我不對,你要悔婚,我無話可說,只是我要說,如果你想過踏實安穩的日子的話,那麼不會有比我更好的人選,所以希望你能重新考慮一下。”
雪瑩不由得想,原來不講愛情也是有好處的,最起碼不會受傷,他這樣若無其事,看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想到這裡,她不禁笑了笑,問他:“如果我心意已決,你會傷心嗎?”
大鵬嘿嘿一笑:“我會很失望,並且會爲自己下一個女朋友沒有著落而焦急,但是我不會傷心,你知道我天生就不是個浪漫的情種。”
雪瑩如釋重負般地長吁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大鵬,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照顧,有機會我一定給你介紹個條件好的女孩。還有,但願我們永遠是好朋友,友,你可別說我這句話太俗哦。”
大鵬也在電話裡笑了:“當然,我從來都不是個小氣的人。”
當他們第二天在辦公室裡再相遇,當雪瑩真切地感覺到了大鵬發自內心的友善的笑意時,也不由得爲他的大度深深折服了,她沒有想到大鵬還有如此紳士的一面。看來人的個性真的是多面的。
“不過,如果他是真心愛我的話,那一定不會如此表現的無關痛癢了吧。”她想。
可是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圓滿地解決了。想到這裡,她的心開始飛向了縣城--那裡,纔有真正可以和她攜手一生的人。
晚上,她決定通知吳波,在電話正在接通的那一剎那,她彷彿聽見了自己咚咚的心跳聲,這麼多年了,自己曾經以爲只能存在於夢境中的幸福,居然唾手可得,怎麼教她不激動萬分。
電話通了以後,卻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的聲音:“喂,你好!”
雪瑩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一種很不愉快的感覺頓時襲上了心頭,但嘴上依舊說:“請問這是吳波的手機嗎?”
“ 哦,你等一下,吳老師,別洗了,有人找你哦!”女孩的語氣似乎也不是很高興。
這邊吳波應聲跑了來結果電話:“喂,誰啊?”
“我”
哦,雪瑩啊,吳波的聲音溫柔起來:“我正在想你呢?你的電話就來了,呵呵”
“你跟誰在一起啊?雪瑩不冷不熱地問道。”
“哦,是我們公司部門主管老蔣家的女兒,今年高三了,外語不好,老蔣請我給她補習,等著我洗完衣服好問問題呢!”
雪瑩心頓時放了下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說話。
吳波笑道:“怎麼,你很關心這個問題嗎?”
我昨天跟大鵬徹底了斷了,雪瑩突然直截了當地說。
電話哪一端,吳波久久沒有說話,雪瑩只聽到了他粗重的呼吸聲。
好半天,他才艱難地迸出了一句:“太好了,你什麼時候過來?”
雙休日吧!
“那好,我等著你,”吳波興奮地說。
這天早飯時,媽媽又說:“家裡沒米了,叫大鵬幫我搬一袋回來吧。雪瑩慢吞吞地說:”不用了,媽,我去幫你買回來吧,”
媽媽見她神色異樣,就放下了筷子:“怎麼回事?”
雪瑩慢吞吞地把解除婚約的事情說了。爸爸媽媽頓時驚得呆了。
爸爸雖說捨不得大鵬,但是素來知道女兒的脾性,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只是嘆了口氣,就沒再說什麼。
媽媽卻忍不住掉下了眼淚,痛心疾首地數落:“傻孩子,你會後悔的,大鵬那孩子是個踏踏實實過過日子的人,不會給你罪受的,可你就是不要。我看你呀,就跟黃梅戲裡的董小姐選郎一樣,個個都不入你的眼,一直到老了,還是沒結成婚!”
雪瑩嬉皮笑臉地撒嬌:“不是吧媽,你咒我成老姑娘啊!我離三十還遠著呢!”
她又把大鵬家當初定親給一萬塊錢禮金退還了他,大鵬什麼也沒說,默默地收下了。
再次到縣城見吳波時,她覺得天是那樣藍,樹是那樣綠,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吳波也說:“我今天怎麼看什麼都那樣舒服呢!”兩人說完,不禁相視而笑。
那兩天,雪瑩晚上住在嚴君玉家,白天就和吳波黏在一起,兩人幾乎跑遍了這小小的縣城。
星期天的傍晚,她和吳波登上了城郊的一座小山,他們縣地處丘陵地區,山都不高,可是極多,每座山上都鬱鬱蔥蔥,長滿了松柏和綠色的深深的草叢。
他們登上了山頂極目遠望,一輪落日懸在遠方綿延起伏的淡藍色的丘巒上,發出耀眼的金光,吳波對著落日激動地大叫:“我終於實現我的夢啦!雪瑩!我愛你!”
雪瑩想起這些年種種的波折,想起自己曾經對幸福的無望與妥協,流下了欣慰的淚水。
兩人商定,爲了給大鵬留點顏面,吳波一個月後再去拜訪雪瑩的父母。
那段時間,吳波一天至少給她打兩個電話,雪瑩每個雙休日都跑到縣城跟他約會。
所有的人都發現雪瑩越來越漂亮了,二十六七歲的臉上,居然有了少女的紅暈。於是就有同事打趣:“雪瑩,看你彷彿處於熱戀中哦!”雪瑩笑而不答。
中考很快就來臨了,初三所有的任課老師都要隨學生進城應考,雪瑩和兩個女同事晚上帶著所有女生單獨住一家賓館,白天學生在考場裡的時候,她們可以任意做自己的事情。
這天中午,雪瑩想給吳波一個驚喜,就敲開了他公司宿舍的門,開門的卻不是吳波,而是一箇中年男人。
雪瑩不禁奇怪,她以前從來到過吳波的宿舍,難道是他和同事合住的?可是眼前這個人穿著打扮分明就是個農民。
那男人見了雪瑩,好像也有些意外,隨即就問:“姑娘,是找吳波的吧?”
“是啊,吳波不在嗎?請問你是——”
“我是吳波的哥哥。”
“啊!哥哥你好,我是吳波的同學,有點事情找他幫忙,他去哪裡了。”雪瑩沒想到會是這種場合遇見吳波的家人,她不禁慌亂的有些語無倫次了。
吳波哥哥的看著她窘迫的樣子,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閃開身子說:“吳波還沒下班,你先進來坐著等等吧。”
雪瑩進了屋。
這吳波的哥哥叫吳成,四十多歲,是個種大棚蔬菜的菜農,每次進城賣菜,都要在弟弟這裡歇息,此時正趁著雪瑩把包放在椅子上的功夫細細打量了她一眼。
見眼前的姑娘白淨斯文,神態溫婉,就尋思:“上次聽弟弟的一個同事說他正在追一個姑娘,莫非就是眼前這個?恩,差不多,這姑娘看樣子是個老實人,弟弟娶了她倒也好。”
想到這裡,就起身給雪瑩倒了杯開水:“呵呵,姑娘喝水,吳波很快就能回來。”
雪瑩接過杯子,也忍不住看了吳成一眼,他和吳波的眉眼長得倒有幾分相似,只是吳波年輕,氣質溫雅,而眼前這個人,人到中年不說,那神情,總透幾分世故油滑,尤其他那雙眼睛,說話時滴溜亂轉,絲毫沒有莊稼人特有的遲鈍和憨厚,倒像個——倒像個電視劇裡的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