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勸說，是刺激。”
面對衆人的疑惑，羅飛解釋道，“結合李大鵬殺的這些人，不難看出他是因爲小時候的遭遇導致的心態扭曲，內心瘋狂的仇視那些跟他母親做同一類工作的女性。”
“說是殺人，其實更像是泄憤，指望用親情來感化這種人，我覺得希望不大。最好的辦法還是以毒攻毒，用他最恨的人來刺激他。”
“沒準他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反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衆人聽得連連點頭。
“這樣，那就他母親和他妹妹都通知一下。”趙東來最後決定道。
經過了解，李大鵬的妹妹在三年前就嫁到了廣元縣，平常要帶孩子操持家務，很少來市裡，也就過年的時候纔有機會和李大鵬聚聚。
接到警隊的電話時，她一開始還以爲是詐騙電話。
畢竟在她心裡，李大鵬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好人，平時連偷雞摸狗都不會，怎麼可能會犯罪。
直到對面反覆確認自己的身份，她才終於相信真的是警察打來的。
慌亂之下她當即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警隊。
李娟今天也不過才23歲，但是因爲過早的接觸生活的重擔，導致她看起來比同齡人顯老許多，雙手也十分粗糙，一看就知道生活條件不怎麼好。
筆錄室裡，她穿著一件洗的已經發白的短袖，哭得十分傷心，反覆詢問李大鵬到底犯了什麼事。
趙東來親自接待的對方。
“你哥的案子暫時我們還不能透露太多，我只能告訴你他目前和一樁殺人案有關係。”
“但是他現在拒不配合警方的調查，李娟這對他來說有害無利……我們叫你來，就是希望伱能勸說他，讓他儘快交代自己的犯罪經過，這樣才能爭取寬大處理，你明白嗎？”
其實李大鵬犯的事，百分之九十的機率都是死刑。
但趙東來肯定不能這麼說，要想李娟能配合，總得給他們一點希望才行。
得知李大鵬捲入了殺人案，李娟內心一正焦急，聞言她忙不停的點頭，“好的警察同志，我一定好好勸勸他。”
見狀，趙東來立刻給旁邊的趙海使了個眼神。
“趙海，你帶她去見見嫌疑人吧。”
等到兩人出去後，他立刻快步跑向自己的辦公室。
此刻辦公室裡，羅飛、廖星宇幾個小組長正圍在他的辦公桌前。
擺在他們面前的電腦屏幕裡，播放的正是李大鵬那間審訊室的監控畫面。
經過討論，大家一直認爲如果有警方的人在場，很可能會讓李大鵬產生戒備心理，那李娟勸說的難度就會增大。
所以最終他們決定讓兩人單獨見一面，他們則是在監控裡實時觀察情況。
不過爲了確保李大鵬不會喪心病狂的對李娟下手，他不但腳上被戴上了腳鐐，雙手也被拷在了審訊椅上。
李娟進去後，看到這個情況頓時就哭著叫了一聲，“哥！”
李大鵬還以爲自己聽錯了，有些意外的擡起頭。
見到真的是她後，他死水一般的情緒立刻就有了起伏，“娟兒，你怎麼來了？”
“是警察通知我來的……哥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爲什麼說你殺了人，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李娟從小和他相依爲命，兄妹兩之間的感情很深，聞言她不但沒有離開，反而是快步走到李大鵬的面前，哭著問道。
“你趕緊告訴我，要是你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就算是借錢也要幫你請律師打官司……”
她還天真的以爲，李大鵬是被冤枉的。
而李大鵬則是心虛的躲閃著她的目光，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這事跟你沒關係，你就不要管了，回家好好和妹夫他們過日子，以後……也別管我的死活了。”
“哥你……難道警察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殺人了？！哥這是爲什麼，你爲什麼要做這種事？”
“……”
“哥你趕緊交代吧，剛剛那個警察都說了，如果你配合的話還能爭取寬大處理。”
“你還這麼年輕，不能再錯下去了！”
李娟苦口婆心的勸說著，李大鵬則是逐漸不耐煩起來。
他雖然沒有多少文化，也不懂法，但他心裡清楚自己殺了那麼多人，就算交代也不可能會得到寬大處理。
警方仗著李娟什麼也不懂，故意理由她來給自己下套。
他臉色陰沉的打斷了李娟的話，“我說了這事不用你管，你也別問了，回你家去！”
“哥……”
“你要是真當我是你哥，就趕緊滾，別逼我發火。”
知道他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李娟也只能訥訥的出去了。
辦公室裡，趙東來看著這個情況，半晌才嘆了口氣。
沒想到還真讓羅飛給猜中了。
親情貌似確實打動不了這傢伙……
“看來現在就只能指望王莉莉了，對了羅飛，對方說她什麼時候能過來？”
王莉莉就是李大鵬和李娟的親媽。
“剛剛我給對方打了個電話，她表示會買最近一趟的車票過來。”
“嗯，那你記得隨時和對方聯絡一下。”
說完，趙東來又叫上廖星宇，“走，我們再去審訊一下李大鵬試試。”
沒準李娟的出現已經讓對方的心理防線有所鬆動，他必須要抓緊時間再去試一試。
懷著這樣的心理，趙東來和廖星宇走進了審訊室。
當然結果證明，他還是太天真了。
李大鵬不但絲毫沒有鬆口，反而還十分挑釁的表示，“你們就別白費力氣了。”
“總之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會說的，要麼你們就把我放了，要麼就把我槍斃了吧。”
“李大鵬，你這什麼態度！你以爲這是什麼地方，還敢這麼囂張，真以爲你不會被槍斃嗎？”
“隨便。”
“你……”
他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讓趙東來氣得想衝上去打人，好在被廖星宇及時拉了出去。“趙隊別人，這小子估計心裡知道自己，所以
趙東來氣的要死。
“你們說，他怎麼這麼鄉長。”
王莉莉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她自從跟那位大老闆跑了之後，就去了對方的城市DQ市生活，然後在那邊結婚成家，很快就有了孩子。
這麼多年，她一次都沒有管過兩個孩子的死活，甚至都從沒有回來看過他們。
要不是警方給她打電話，恐怕她都快要忘記自己還有這麼一對兒女了。
王莉莉今年差不多快五十歲了，但這些年富貴的生活讓她保養的很好，再加上一身的名牌，讓她看著就像才四十出頭的樣子。
和因爲生活奔波而格外顯老的李娟，瞬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一進來後，就用非常不滿的口氣道，“我說警察同志，那兩個孩子又沒跟著我，他犯事了你們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唄，幹嘛還非要喊我跑一趟，我很忙的好不好？”
身爲一個母親，兒子犯了事她非但沒有關心，有的只是因爲被麻煩的不爽。
可以看出，李大鵬這對兄妹在她的心裡，沒有一點分量。
趙東來等人雖然憎惡李大鵬的兇殘變態，但此刻還是忍不住有些同情他。
他會走上這樣一條不歸路，跟王莉莉的不負責有很大一部分關係。
“配合公安機關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所以還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趙東來不鹹不淡的一句，把她的不滿堵了回去。
“行吧，那你們要我怎麼配合？不過我可先說好了，要是讓我給他出錢交罰款什麼的就算了，我沒錢。”
短短幾句話，已經讓所有人都看出了她自私涼薄的天性。
“放心吧，不需要你出什麼錢。”
“根據我們的調查，李大鵬涉及一樁殺人案，但是他一直拒不交代，所以我們這次找你來，是希望你能去見見他，然後想辦法讓他開口。”
“殺人？我就知道這小王八蛋跟他爹一樣，是個不爭氣的，還好我當年沒帶著他，要不然還不知給我惹多大的禍出來。”
“李大鵬好歹也是你兒子，你說這話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他可是個殺人犯，難道你們警察還要幫殺人犯說話？”
“……好了不廢話了，他現在就在審訊室裡，你跟我來吧。”
趙東來深吸一口氣，帶著王莉莉去了審訊室。
李大鵬還是和昨天一樣，被拷在審訊椅上，除了人比頭兩天更憔悴一些，精神狀態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聽到有人進來，他眼皮都沒擡一下。
趙東來已經習慣了他這幅態度，直接說道，“李大鵬，你媽來看你了。”
剛剛還無動於衷的李大鵬聽到這話，猛地擡起頭，陰鷙的眼神瞬間就死死的盯住了王莉莉！
王莉莉本能的感覺到一股不舒服，就好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樣。
她不悅的皺起眉，呵斥道，“你這是什麼眼神，連媽都不知道叫了？”
“我沒有媽，我媽早就死了！”
“你咒誰死了呢？你這個不孝子，居然敢這麼咒老孃，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滾，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你當老孃我想來看你？要不是警察讓我來，我才懶得來看你。”
“你還敢瞪我？果然是跟你那短命鬼的爹一個德行，除了會用兩眼珠子瞪人，你還會做什麼？”
“哦你比那短命鬼強，你還敢殺人！你說老孃我怎麼生了你這個廢物，什麼不學居然去學人犯罪，老孃的臉都讓你丟完了！”
“你趕緊的把該交代的都給警察同志交代了，別浪費我時間，我還要趕著回呢。”
王莉莉不爽的咒罵，讓李大鵬的臉色逐漸變得陰狠，因爲憤怒，他雙手死死的抓在桌子的邊緣，手上青筋鼓起，一看就知道他此刻的內心正在經歷著怎樣的驚濤駭浪。
雖然他被完全銬著，但無論是他的危險程度還是他對王莉莉的仇恨，趙東來都不放心讓他兩單獨呆在一處。
所以他和羅飛幾人一直都站在旁邊看著，提防對方萬一暴起傷人。
此時羅飛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立刻開口幫腔道，“李大鵬，你媽也是關心纔來看你，你怎麼能這種態度？”
“就算她從小就離開了你，但是她肯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理解她纔對。”
李大鵬對王莉莉的恨可以說是深入骨髓。
他永遠忘不了，他爹剛死對方就拋下他和李娟，一個人帶著家裡所有的錢跑路，臨走時還騙他們兄妹說是進城給他們買糖。
結果他和妹妹在家等了一天又一天，要不是村裡的那些鄰居看他們可憐，偶爾給兄妹兩一碗米飯，恐怕他們早就餓死了。
他當時也才五歲，卻還要帶著兩歲的李娟，其中的艱辛只有他最清楚。
如今這個女人居然還有臉出現在他面前，大言不慚的指責自己給她丟臉了？
本就怒極的李大鵬起先還在極力的壓抑，但羅飛的這番話頓時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理智的最後一絲絃也繃斷了。
“閉嘴，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他忽然憤怒嘶吼著，猛地站起朝王莉莉撲去，打算像以前殺死那些女人一樣掐住她的脖子，看著她痛苦的掙扎、恐懼的死去。
但他忘了自己還被銬著，剛剛站起瞬間就被綁在凳子腿上的腳鏈給扯了回去，兩隻手也同樣不得自由，整個人完全被限制在了椅子的範圍內。
本來還在擺著當媽的款，王莉莉被這種情況嚇得臉色發白，直往後躲。
直到此時，她才終於意識到眼前這人不僅是她的兒子，更是一個殺人兇手。
趙東來已經第一時間就示意廖星宇幾人上前，將對方給死死按在了桌子上。
“老實點李大鵬，還敢在這裡行兇，當我們是吃素的？”
“放開我，放開我！”
即便是死死被按住，李大鵬依舊還在繼續拼盡全力的掙扎著，可見他想要殺王莉莉的決心有多大。
同時他眼神死死的盯著王莉莉，癲狂的大喊，“你們這些拋棄家庭、拋起孩子的賤女人都該死，都該死！”
“你說我殺人給你丟臉了？不，我那是替天行道，像你們這種不負責任的母親，有什麼資格活著，我就要把你們一個個的全剁了，讓你們死無全屍，用你們的心肝喂狗！”
羅飛不失時機的開口，“所以你是承認那些女人都是你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