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四哥變化好大。”思唯說，“總覺得好像已經(jīng)完全變了個人似的。知道他跟黎湘在一起的時候我多吃驚啊，總覺得是兩個八竿子都扯不到一起的人。不過現(xiàn)在，又隱隱約約覺得他們倆好像是有什麼地方是相似的。”
“真正八竿子扯不到一塊也就不會在一起了。”司萍說，“其他都沒什麼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他們兩個人相親相愛，好好過日子。”
思唯“嗯哼”了一聲，又說：“我就盼著四哥對黎湘好，這會兒見到他對黎湘是真心的，我也就開心啦！攖”
“你呀，一門心思的就知道黎湘，可是我看黎湘那孩子——”
思唯立刻緊張起來，“黎湘怎麼了？萍姨你不是也一直覺得黎湘很好嗎？償”
“好是好，就是性子太淡了。好像對誰都是笑著的，可是一點也不讓人覺得親熱。”司萍說，“你看你對她這樣，她不也還是那個樣子嗎？”
思唯安靜了一會兒，低聲說道：“那不怪她，是我曾經(jīng)對不起她嘛。我知道她以前是什麼樣子的，所以她現(xiàn)在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覺得她是好的。”
陸景喬沒有再聽下去，走到酒櫃旁邊取了一瓶酒和一隻酒杯，轉(zhuǎn)身回到了小樓。
他踏著寒涼而寂靜的夜色回到小樓，在起居室的沙發(fā)裡坐了下來。
腳邊依舊是散落的衣衫裙褲，他獨坐在沙發(fā)裡，一瓶酒，一盒煙，靜默無聲地消弭時光。
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過去那十年的清冷孤寂便在這精神混亂的片刻趁虛而入，禎禎畫面，如電影回放般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xiàn)出來。
他很少思及過去，是因爲不願意想起。
他用十年孤清將自己磨鍊成一個沒有冷情冷性，沒有弱點的人，卻在這半盒煙、一瓶酒的時間裡將自己重新拉回過往的那段歲月。
往事並不如煙，在那樣孤冷的漫長歲月裡，長夜難眠，也只有菸酒陪伴。
而如今，他身邊有了一個女人，一個因他一時意氣而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的女人。
同樣孤清的漫漫長夜，那個女人是不是也曾如他一般，難以成眠？
陸景喬喝完一整瓶酒，又含著煙獨坐許久，才終於起身來回到了臥室。
臥室大牀上，黎湘用一貫的姿態(tài)熟睡著——背朝著這邊，側(cè)身而臥。
陸景喬盯著她蓋在被子裡卻依舊單薄的身影看了許久，才緩步上來。
躺到牀上的同時，他伸出手來抱住了黎湘，半個身子幾乎壓在她身上。
熟睡中的黎湘幾乎瞬間就醒了過來，儘管疲憊，卻還是清醒地感知到了什麼。
“四哥？”她低低喊了他一聲。
“吵醒你了？”陸景喬的聲音很低，就響起在耳邊，隨後卻是道，“繼續(xù)睡。”
黎湘感覺到他堅實的懷抱，很沉，卻也很暖。
可是她身體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僵硬了幾分，察覺著他灑在自己頸後的溫熱呼吸，她縱使再疲憊，終究也是睡不著了。
而陸景喬在酒意侵襲之下，卻漸漸陷入了沉睡之中。
黎湘身子僵硬地躺了一夜，到天快要亮時才終於有些扛不住，小睡了一會兒，卻也睡得並不踏實，模模糊糊間，總還是留有一絲清醒的理智。
陸景喬在早上六點半的時候準時被生物鬧鐘叫醒，漸漸清醒過來的時候，一低頭就看見了自己懷中抱著的女人。
陸景喬一醒來，黎湘幾乎立刻就跟著醒了過來，可是她並沒有睜開眼睛，纖長的睫毛依舊覆著眼睛，彷彿仍舊熟睡著。
陸景喬盯著她光潔瑩潤的容顏看了許久，才終於緩緩鬆開她，起身下牀，走進了衛(wèi)生間。
黎湘終於睜開眼睛來的時候，半邊身體已經(jīng)處於麻痹的狀態(tài)。
窗外隱隱可見燦爛的陽光，她盯著那一片明亮的窗簾看了許久，等到麻痹的身體漸漸恢復，才終於坐起身來。
轉(zhuǎn)頭看時，大牀上原本屬於她的這一邊清晰地留下兩個人睡過的印記，而另一邊雖然也有些凌亂，枕頭卻是平整的。
黎湘有些發(fā)怔地盯著那樣的印記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下了牀。
極致的疲憊之後幾乎一夜沒睡，黎湘的腦子也有些昏昏沉沉，陸景喬佔著房間裡的衛(wèi)生間，她便去了外面。
擰開花灑的時候黎湘將水溫調(diào)得很低，幾乎沒有暖意的水珠從花灑裡噴出，刺激著她的肌膚，也刺激著她有些昏沉的大腦，終於讓她一點點地恢復了所有的理智。
黎湘靜靜站在水簾底下，心底隱隱嘆息了一聲，最終才抹了一把臉，關(guān)上了花灑。
她擦著頭髮回到臥室的時候，陸景喬已經(jīng)穿戴好，正站在牀頭將腕錶戴在手上。
黎湘不免多看了一眼，陸景喬也正好轉(zhuǎn)身看她，捕捉到她的視線，忽然說了一句：“你送的那隻不在這邊，改天再戴。”
黎湘一怔，片刻過後才又笑了起來，“隨你喜歡呀。”
說完她便擦著頭走進了衣帽間，等她吹乾頭髮化了淡妝換了衣服從裡面走出來，陸景喬卻還坐在沙發(fā)裡翻著一本雜誌。
“今天不趕時間麼？”黎湘忍不住輕笑著問。
“不趕。”陸景喬看她一眼，說，“吃了早餐再說。”
“好啊。”
兩個人一起過去主樓那邊，早餐剛剛擺上桌，陸正業(yè)夫婦也正好下樓，便坐在一起吃了早餐。
雖然餐桌上有四個人，可是卻沒什麼話說，陸正業(yè)一面翻著報紙一面吃著早餐，陸夫人則問了黎湘兩句關(guān)於公關(guān)公司項目進展的話題，跟陸景喬反倒像是沒什麼說的。
而陸景喬兀自安靜地吃著東西，似乎一點影響也沒有。
吃到中途黎湘忽然接到石碧琪的電話，說是有個問題需要她去客戶公司確認一下，她答應(yīng)下來，掛了電話纔對陸景喬說：“我要去客戶公司，不跟你一起出門啦！”
“嗯。”陸景喬淡淡應(yīng)了一聲，隨後才道，“晚上南區(qū)有一家餐廳開業(yè)，邀請我們?nèi)ピ嚥耍掳嘣诠镜任摇！?
這也算是應(yīng)酬之一，只是他們兩個結(jié)婚以來，好像還沒有像這樣兩個人單獨在外面吃飯的機會，因此黎湘還是怔了怔，隨後纔回答道：“好啊。”
陸夫人擡起頭來看了他們一眼，陸正業(yè)仍舊低頭看著報紙，清清冷冷的氛圍，好像絲毫沒有“家”的氣息。
吃過早餐黎湘便獨自乘車前往客戶公司，車子剛駛?cè)胧袇^(qū)就陷入了堵車大隊之中，黎湘靠坐在後座，只是盯著車窗外的景緻出神。
不知道爲什麼，腦海中閃過的似乎總是昨天晚上發(fā)生過的情形——比如陸景喬飛車駛到她撞車的地方，比如他在夜裡抱著她沉沉入睡。
很久之後車子仍在龜速前行，黎湘忍不住摸出手機來，翻到宋衍的名字，給他編輯一條信息，正準備點發(fā)送，卻又住了手。
眼下宋衍也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她不過有一些小小的困惑，尚不確定，實在不該去煩他。
黎湘安靜了片刻，將那條信息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重新看著窗外走起神來。
這一天的工作忙而不亂，只是到了下班時間仍舊有工作沒有搞定，正是項目的緊要關(guān)頭，加班是難免的。
黎湘正準備打電話給陸景喬說一聲，忽然就聽到辦公室的前半部隱隱***動起來，再擡起頭來時，陸景喬已經(jīng)從外面走了進來，正朝她的位置走來。
她一時有些怔忡，自從她來這家公司上班以來，雖然兩個人時常都會一起上下班，可是都會在樓下的車子裡分散匯合，他從來沒有上來過。
周圍同事紛紛朝他打招呼，陸景喬點頭應(yīng)過，徑直走到她面前，“還不收拾東西？”
“我……”黎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攤開的文件，“正準備跟你說還要加班。”
話音落，她身後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來，石碧琪笑著從裡面走了出來，“行啦，今天這班交給我來幫你加，你下班吧。”
黎湘微微有些愕然，面對著大神一般站在那裡的陸景喬，她終究還是笑著站起身來，收拾自己桌上的文件遞到了石碧琪手中，“那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