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收回目光，就看見格里高利站在前方不遠處，低頭看著地上的屍體。
他胸口一緊，趕忙衝到格里高利身邊，低頭看去。
雅科夫和無線電員躺在地上，睜著眼睛看著天空。
看來他沒有抵達坦克殘骸。
格里高利：“我就說了，看到黑貓不是好兆頭。”
王忠上前一步，蹲下端詳著雅科夫的面容。
一瞬間，王忠想起了許多許多的事情。
“你記得他是幾月份接的瓦西里的班嗎？”王忠問，“我記不太得了。”
格里高利：“八月十七日，我記得非常清楚。”
王忠低頭看著手掌：“九月、十月……還不到兩個月啊，可我卻覺得好像他已經(jīng)在我身邊呆了好多年，好多好多年。”
說著王忠摸了摸雅科夫的胸口，找到日記本的位置，打開口袋的扣子，把本子抽出來。
翻開日記本第一頁，上面寫著：“8月17日，天氣晴。今天開始要擔(dān)任羅科索夫?qū)④姷母惫倭耍浅５木o張。讓娜塔莉亞仔細的查看了好幾次我的裝束，確保給將軍留下好印象。”
王忠緩緩的讀著，那一天的情景再一次浮現(xiàn)在他腦海裡。
這時候有人高呼：“將軍，將軍！我們打退了普洛森戰(zhàn)鬥羣的進攻，本來還和他們……將軍？”
王忠站起來，闔上日記本，對來報告的人點頭：“繼續(xù)說。”
那人看看地上的屍體，手尷尬的捏了捏胸前的彈掛：“呃，要不我等一下吧，也許……”
王忠：“格里高利，整理雅科夫的遺物，收好他的兵籍牌。”
“是。”格里高利立刻俯身，開始摸雅科夫的口袋。
王忠看向來報告的人：“報告情況。”
“反擊非常成功，不過敵人的炮擊阻止了我們繼續(xù)衝擊敵人，但也導(dǎo)致了敵人的總潰退，沒有遭到衝擊的敵人全被大炮炸跑了。目前他們停在距離波將金大街兩個街區(qū)的位置。”
王忠：“安排地面引導(dǎo)，我們也炸他們。”
“可能會誤傷……”
王忠：“我們的部隊化整爲(wèi)零了，就算誤傷也只是少數(shù)幾個戰(zhàn)鬥小組。安排炮擊！”
命令下達之後，他忽然想到自己其實就能看座標(biāo)，便拉到俯瞰視角，在俯瞰視角邊緣找到了敵人。
王忠低頭問格里高利：“無線電還能用嗎？”
格里高利把無線電連話筒帶揹包一起遞過來：“您試試看。”
王忠拿過來，擺弄了一下，然後就從聽筒裡聽到了普洛森人急切的呼叫。
雖然聽不懂，但是王忠感覺普洛森人挺急的。
他直接對著話筒喊：“蘇卡不列，你們等著，我等我的炮擊下來，你們就全部給我上天！”
說完他扔下無線電，大喊：“現(xiàn)在馬上給我喊一個無線電員過來！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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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洛森三十軍軍長拿著無線電：“你說什麼？你們有坦克有裝甲車，還有城市戰(zhàn)特化的噴火坦克，你們居然被純步兵衝鋒衝潰敗了？”
無線電那邊急切的喊：“他們瘋了！他們一定是嗑藥了！帝國科學(xué)院那種興奮劑！我親眼看到的，他們身上全部被點燃了，依然奮勇向前！只有嗑藥纔有這個效果！”
三十軍軍長：“我不信！他們有這種藥早就磕了。還有也不可能有人在被點燃之後繼續(xù)衝鋒，人類有避害本能！”
“這就是事實！軍長，我們要失敗了！現(xiàn)在開始撤退吧，現(xiàn)在撤退還能保住一些部隊！”
軍長：“不，我認(rèn)爲(wèi)你是在爲(wèi)自己的懦弱膽小開脫，霍夫曼呢？霍夫曼那個諾夫呢？我要和他通話！”
“霍夫曼準(zhǔn)將已經(jīng)……”
對話被打斷了，一個大嗓門用安特語怒吼著，三十軍軍長根本不聽不清他在說啥。
他立刻扭頭問同樣戴著耳機的副官：“這個安特人在說什麼？”
“他說等他的炮擊到了，把我們?nèi)克蜕咸臁！?
軍長想了想，拿著話筒問：“在說話的安特將軍是誰？”
說完他眼神示意副官。
副官馬上翻譯成安特語。
然而並沒有回答傳來——因爲(wèi)說話人已經(jīng)把無線電扔了。
三十軍軍長思考了片刻，問副官：“你們覺得，這個有沒有可能是羅科索夫本人？是因爲(wèi)本人帶隊衝鋒，敵人的部隊纔有這樣的戰(zhàn)鬥意志？”
軍參謀長皺眉：“方面軍司令親自率隊衝鋒？不不，這不可能。”
“在一百年前，巴格拉季昂也親自率領(lǐng)射擊軍衝鋒，強行擊潰了加洛林軍，讓安特部隊逃出生天。不然的話那位征服者在那裡就要活捉沙皇，後面就不會有什麼葉堡大敗了。”
軍長說完，參謀們面面相覷，就在這時候，炮彈爆炸的聲音傳來。
軍長聽了一下，說：“看起來是炸的霍夫曼戰(zhàn)鬥羣——也許不該叫霍夫曼戰(zhàn)鬥羣了。所以，你們認(rèn)爲(wèi)那是羅科索夫本人嗎？”
衆(zhòng)人面面相覷，最後參謀長代表大家說：“不管是不是，照著最後呼叫炮擊的座標(biāo)再炮擊一下總沒錯。”
————
敵人的第二次炮擊落下的時候，王忠已經(jīng)撤出了波將金大街，在路口設(shè)立了自己的臨時指揮所。
每一輛開出河底隧道的汽車，都能看見迎風(fēng)招展的紅旗。
每一支通過這裡開向前線的部隊，都會知道羅科索夫?qū)④娋驮谶@裡，不在安全的地堡裡。
王忠看著再次遭到轟炸的波將金大街，對格里高利說：“敵人估計猜到我親自出來了。也可能有人看到我了，可惜現(xiàn)在我不能離開前線，不然我必定親自開飛機偵查一下敵人的炮兵陣地，給他們整個活。”
他頓了頓，發(fā)現(xiàn)格里高利拿著個油紙包，就問：“這是雅科夫的遺物？”
“是的，都在裡面了。包括相片、沒寫完的信，以及一個掛墜。”
王忠雙手接過紙包，捏了捏裡面的東西。
“您可以看一看，”格里高利說，“雅科夫不會介意的。”
王忠沉默了幾秒，說：“雅科夫只是在我麾下犧牲的諸多戰(zhàn)士之一，我不應(yīng)該給他搞特殊。”
格里高利：“他還是您親近的人，我認(rèn)爲(wèi)對親近的人多寄託一點哀思沒有什麼不對。也可能是我的一點點私心吧，我希望有一天如果我犧牲了，您也能多花一點時間來祭奠我。”
王忠盯著格里高利看了一會兒，點頭：“我會的。”
然後他打開了油紙包，看著裡面的遺物，發(fā)現(xiàn)其中還有一本《羅科索夫?qū)④娚钣涗洝贰?
翻開這本記錄，裡面竟然用寫小說的口吻，記述著王忠的行爲(wèi)，第一章標(biāo)題是《在開往巴拉斯的船上》。
“這傢伙。”
王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時他的表情異常的柔和，甚至有些多愁善感起來。
就在這時候，一輛全新的重型裝甲車輛從隧道里開出來，看到紅旗直接停下，艙蓋打開，車長鑽出來喊：“將軍！羅科索夫?qū)④姡 ?
王忠擡頭，看到這個重型裝甲車輛愣了一下。
“什麼玩意？”他下意識的問。
問完他看了眼戰(zhàn)鬥室後面揹著的發(fā)射軌道，又問道：“這是煤氣罐發(fā)射器？”
車長跳下車，對王忠敬禮：“我叫阿列克謝·瓦西裡耶維奇，是這輛原型試驗車的車長！這是您要求的城市破障攻堅專用裝甲車，正面是一整塊的裝甲板，戰(zhàn)鬥室側(cè)面也有80毫米厚！基本免役前半球的攻擊，後面這個則是專門開發(fā)的500毫米火箭炮。”
王忠：“多少毫米？”
“500毫米！在這個東西面前，敵人和敵人的掩體一樣可笑。”
王忠爬上火箭車，撫摸著巨大的火箭彈，嘴巴都合不攏了：“這看著可勁啊，來，拿油漆和小刷子來，我要在上面寫字。”
因爲(wèi)附近全是後勤單位，王忠的命令立刻得到執(zhí)行。
王忠拿著小刷子，沾上血一樣紅的顏料，在火箭上寫：爲(wèi)英雄的雅科夫復(fù)仇。
寫完之後，他看了看，又加了三個歎號。
做完這個，他命令道：“給這車刷上422的編號，天線上掛紅旗！我要親自驗證這輛車的成色！”
在戰(zhàn)鬥室頂上探頭的炮手立刻歡呼起來。
車長則苦著臉：“我雖然知道會是這麼個結(jié)果，但是……算了，您提出的要求，第一炮由您來指揮發(fā)射也很合理。”
王忠鑽進坦克裡，看著後勤兵刷新的戰(zhàn)術(shù)編號。
同時尼古拉扛著的紅旗也被從旗桿上拿下，固定在了無線電天線上。
等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王忠拿起話筒：“全體聽命，我是羅科索夫，前進！我們將直抵最前線！”
“好嘞，我早就等不及了！”
引擎轟鳴起來，排氣管噴出大股黑煙。
怪模怪樣的龐然大物咆哮著，緩慢卻不可阻擋的加速。
王忠站在車長位置上，看著前方，心想，還是這樣對味。
車子起步?jīng)]多久，他聽見後面有人喊他，一回頭看到巴甫洛夫的光頭，參謀長一邊跑一邊喊：“回來！蘇卡不列！剛剛是情況太危急了，我才讓你親自衝鋒的，你給我回來！”
王忠：“你讓這輛車開出隧道的時候，就沒想過這種情況嗎？”
巴甫洛夫停下了，看著這邊，隔著這麼遠都能感覺到他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