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叫著小夥子爲大哥，其中的難堪與苦楚也只有當事人知道，當初他們也曾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最終卻是分道揚鑣。

如月癡癡的望著眼前容貌依舊的秦沐。浩陽派是全修真界都知道的名門正派，如今秦沐在那裡成爲了長老，修爲必定非常高吧，不像她，終此一生也只能在金丹止步了，當年她不甘吃苦，選擇了條件更優(yōu)越的江世飛，可事實證明江世飛花心至極，對她的愛也停留在當時的容貌上，若是當年，她選擇跟秦沐走現在又是怎樣一幅景象呢。

隨著她的喊叫，秦沐終於是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然而那是一種極爲陌生的目光，從對方眼中的倒影裡，她看到的是一個年華不在，容貌逝去的婦人，已經半點看不出曾經的模樣，就連她自己也不認得自己了，秦沐又如何呢？

“秦長老。”從酒樓內走出一美麗的少女，她靈動的雙眸充滿著青春的美好。

“這位奶奶也是你的故人嗎？”

奶奶？如月苦笑，她竟已成了奶奶，也對，自己就連孫兒都有了，一千多歲別說奶奶就連尋常百姓的祖宗也是當得了。

這時秦沐也終於認出了她，若他認出江世飛是因爲對方一如千年前一般的囂張，不可一世，而如月則是她半分模樣也不像當年。當年的如月是婉約中帶著小嬌傲，而如今只剩下疲備。秦沐禮貌性地微笑一下。

“好久不見。”

太多的話已經沒有，只剩下一句好久不見，而如月就連接下去的勇氣也沒有，只能扶著自己的丈夫，喊住自己的孫兒，灰溜溜的離開，她已經沒有任何臉面待在這裡。

“師叔，就這樣放他們走真的好嗎？”

從三人的談話之中，蒼瀾大致能猜到，那個叫江世飛的曾經欺辱過秦沐，而那個婦人曾經負了秦沐選擇和江世飛在一起。面對這樣大度的秦沐，蒼瀾頗爲不認同。

秦沐彈去過往車輛濺飛上身的灰塵：“爲何不好？追尋大道路漫漫，又何必浪費精力於腳下的螻蟻。”

然而蒼瀾卻有不同的看法，卻見他眼中帶著自豪與殺機意：“區(qū)區(qū)螻蟻自是不用在意，可若是那螻蟻不自量力，來咬我的鞋子，我也不會輕易放過。”

兩人簡單的對話間，已經暴露出兩者對待大道的不同，一個絕對的平等，一切皆在眼中，一切又皆不在眼中，而另一個卻是要清算一切的因緣，一旦被惹到，必是有仇必報。

林曦無聊的打著哈欠，而這一唯一的世外之人，卻覺得都挺無聊的，又是習慣性的打臉環(huán)節(jié)。果不其然，等人羣散去後，卻仍有一人留了下來，那人自稱李木，一來便拜見了蒼瀾，稱對方爲皇子。原來他就是那個北燕國的皇商啊。

蒼瀾暗暗地表示，李木就算選合作伙伴也應該擦亮眼睛，別什麼阿貓阿狗也敢與他們北燕國的合作。另外告訴李木，這陽城鎮(zhèn)的管理者該換人了。

意思就是，天涼了，該讓江家破產了。

望著這兩個人之間裝X，林曦磕著瓜子，不行，小仙女嗑瓜子好像不太優(yōu)雅，於是她只能吃著糕點看著兩人對於那江家無情的審判，這得罪了男主，這江家已經亡了，也不知那江世飛會不會坐在牀上吐血。

正如林曦所想，這江家家主在接到管家來報時，果然是氣得吐血，這江家與李木之間的生意終究還是黃了，他們江家想進北燕國皇城的夢碎了。被過去自己踩在腳下的人如今反過來踩在自己的頭上，家族更上一層樓的夢破碎，孫子在耳旁的哭訴與不甘，終是讓他爆發(fā)了。

他隨手抄起手邊的東西，朝著江霸天砸過去。

“還不是你的錯，你沒事惹北燕國皇室做什麼！”

那滾燙的茶水就直接潑在了江霸天身上，江霸天發(fā)出燙豬般的叫聲，他委屈的跪下：“我也不知道他是北燕國皇室呀。”這江霸天平常欺男霸女慣了，平常一些外鄉(xiāng)人他也欺負過，也從來沒惹上什麼大事，畢竟許多有門面的人來這裡，都是大張旗鼓的，誰知這一次這麼低調。

“你還狡辯！你平常做的那些混賬事以爲我不知道嗎？我卻沒想到你已經蠢鈍如豬啊！”江世飛正處於氣頭上，又怎麼會聽得進去江霸天的委屈，同時他也將怒火撒向另一人。

“還有你！”他氣急敗壞的指著正在一旁服侍他的如月。

“那秦沐今天怎麼會過來的，他又是怎麼成爲浩陽派的長老的，你是不是經常偷偷接濟他，他的修爲是不是丹藥堆起來的！”

嫉妒心強的人總是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著他人，就是見不得他人比自己過得更好，如月也是一臉震驚，不明白自己的丈夫爲何要這樣懷疑自己。然而因爲她回答遲了，迎來的卻是自己丈夫的一巴掌。

“滾！”

他連辯解的機會也不給自己留，巴掌是打得如此毫不留情，一千年的夫妻情分竟是如此脆弱。

一個金丹中期修爲的人這一巴掌打下來力道不輕，如月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腫，她雖已經外貌上是四十多歲的婦人，但愛美之心從來沒有變過，如今這樣被對待，她紅了眼眶，捂著左臉，飛速逃離。

她逃回了房間，將丫鬟們趕出房間，一個人趴在梳妝檯上哭，望著鏡中容顏老去的自己，又想起今天在秦沐身邊看見的那美麗姑娘，若是當初自己選擇的是秦沐，那今天是否站在秦沐身邊的是自己，並且是容貌保持在十多歲時的自己。

清秀婉約。自己一定會比那姑娘更漂亮一些，更具有氣質一些，秦沐也會更愛自己一些。

而不是現在，對著鏡子，只是一張眼角有細紋的臉。

她幻想了很多很多，無論是哪一種，最終只是幻想而已。就在屋外夕陽已經落山，屋前燈火亮起時，丫鬟敲響了她的房門。

“夫人，老祖宗有請。”

老祖宗？一向最重規(guī)矩的如月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都快兩千歲了，也不過是金丹後期，還敢自稱老祖宗，也就只能在江家耍耍威風罷了。

然而就算此時的如月再怎麼痛恨江家，也只有抹乾眼淚，去見這所謂的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