諺澤臉色凝重的靠在樹枝上聽著蘭太太的哭訴和指責(zé),默然以對。
“諺澤,我一直以你爲(wèi)傲,以爲(wèi)你會是蘭家的榮耀,可如今呢,爲(wèi)了一個女人,你居然連父母都可以棄之不顧。”蘭太太尖銳的聲音氣急敗壞的傳過來。
諺澤緊抿著嘴,半響,才扯了嘴角苦澀一笑:“媽,我沒有……”
“沒有?爲(wèi)了逃離家裡,你不惜跳樓自殺,連在醫(yī)院都不肯安分逃走,如今更是連家都不回,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當(dāng)媽的嗎?”
諺澤臉色難看得嚇人,蘭太太每一句指責(zé)都像一把刀刺進他的心,將他的心凌遲,一邊是生育自己多年的長輩,一邊是深愛的戀人,讓他如何抉擇。
“對不起媽,原諒我的不孝,是我不好,您別生氣。”諺澤緊握拳頭,沉聲說道,抑鬱的聲音讓呆在二樓房間編寫程序的越楓聽了都不忍了,嘆了一口氣,卻無法介入諺澤的家庭矛盾。
“要我不生氣,那就和蘇沫影分手回家。”蘭太太咬牙丟下一句話。
諺澤沉默,眉頭緊擰,茶色的眸子充訴著痛苦悲慼。
蘭太太一聽諺澤不回答,氣得呼吸急促,嚇得身邊的傭人連忙涌上前緊張喚道:“太太,太太,別生氣了,先喝杯水,彆氣壞了身子。”
“媽,您怎樣了,媽……”諺澤心裡難受得喘不過氣,眼眶有些溫?zé)幔UQ郏犞硪活^蘭太太氣呼呼的叫罵聲和傭人關(guān)心的問候聲,嘆了口氣,手臂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氣,無力的垂下了。
另一邊。
原本該在暴怒中的蘭溪,卻意外出現(xiàn)在一家環(huán)境幽靜的咖啡廳,隱藏了所有戾氣的蘭溪儒雅如文人雅士,優(yōu)雅的品嚐著咖啡。
十分鐘後,一個打扮樸實的婦女匆匆推開咖啡廳的大門,一陣整齊甜美的聲音響起:“歡迎光臨“暮色咖啡廳”。”
婦女這才驀然擡起頭,看著自己庸俗的衣服和這裡高雅的咖啡廳格格不入,侷促緊張的左看右看,遲疑地開口:“我約了人的,請問蘭溪先生來了嗎”
“您好,蘭先生已經(jīng)來了,這邊請。”服務(wù)員溫和甜美的聲音和親切的笑容讓婦女褪了幾分緊張,絞著衣襬跟著服務(wù)員進去。
站在蘭溪面前,望著依舊俊美卻更加成熟幹練的蘭溪,婦女緊張地說不出話,侷促不安的站在蘭溪面前。
蘭溪擡起頭,望著打扮樸實毫無特色的婦女,企圖從婦女身上找出曾經(jīng)的熟悉感,卻失望地垂下眼眸:“坐吧。”
婦女拉開椅子,墊著椅子邊緣坐了一點,眼睛不敢直射蘭溪,飄忽不定的盯著桌子上的方巾。
“好久不見了清清,你還好吧。”蘭溪調(diào)好情緒,望著許清輕聲問候。
“還好吧,那麼多年不見,不知道你突然找我有什麼事嗎?”深呼吸幾次之後,許清整個心平緩了幾分,聲音還是掩不住的輕顫。
“一眨眼,已經(jīng)十七年不見了,想當(dāng)年,我們還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如今都年過半百了,時光匆匆啊。”蘭溪感概道。
“是啊,一眨眼,十七年了,要不是你找我,我都幾乎忘了我們曾相識一場。”想起往事,許清百感交集,心頭的驚慌不安倒淡了幾分。
“你忘了,我卻不曾忘記,當(dāng)年,是我對不起了。”蘭溪滿目溫柔望著許清說道。
“你……”突然的表明心跡讓她的心猛地一跳,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激動不已,畢竟,那是她一生中唯一深愛過的男人,是不經(jīng)意闖進她平淡灰暗的學(xué)生時代的愛人,是渲染她黑白世界唯一的色彩。
“其實,我今天會來找你,也是因爲(wèi)家裡最近出了一些事,你也知道,當(dāng)初爲(wèi)了家族發(fā)展,無奈和你分手,娶了別人,心裡一直牽掛著你,愧對著你,本以爲(wèi),這一生無法給你幸福,就這樣各自安好,可最近因爲(wèi)一些事鬧得家裡不得安寧,越發(fā)想你,想起曾經(jīng)和你在一起,如果當(dāng)初堅決和你在一起,或許今天的我們會很幸福吧,唉!人老了,總是不由得回想起往事,終於忍不住想見你一面,想知道這些年你過的好嗎?”蘭溪垂下眼眸沉聲說道。
許清指尖顫抖,幾乎落淚,望著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低頭咬脣道:“別說了,如今你也是爲(wèi)人父母了,就該忘了往事。”
“我知道,就是忘不了,我們的孩子……還好嗎?”蘭溪終於說了今天的目的了。
“什……什麼孩子……”許清驀然清醒,猛地擡起頭看著蘭溪,眼神犀利得幾乎可以洞悉他的計謀。
“別騙我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暗地裡關(guān)注你的生活,也知道我們有一個孩子,他很優(yōu)秀,很厲害,只是,我卻連聽他喊一句爸爸都是奢望,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倆。”蘭溪望著許清,眼神滿是悔恨自責(zé)。
“你……你一直都知道我當(dāng)年沒打掉那個孩子。”許清不敢置信的望著蘭溪,猜測他突然說起孩子的目的,許清捏緊杯子,如果……如果是來要回孩子,她誓死都不會同意。
“你別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起諺澤受盡寵愛,可我們的孩子卻從小失去父親,和他的母親相依爲(wèi)命,我很難過愧疚,我知道這些年你們母子倆過得很清貧,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現(xiàn)在還來得及彌補虧欠你們的一切,以前因爲(wèi)有長輩壓著,不能來看你們一眼,如今阻擋我們的人都不在了,我不奢望我們的孩子肯認(rèn)我,喊我一聲爸爸,只想著偶爾能見見他,默默看著他成長就好了,清清,你也爲(wèi)人父母,也知道孩子對每個父母來說都是多麼珍貴的禮物。”蘭溪輕聲哄著許清說道。
許清望著蘭溪,感概不已,年輕時的蘭溪霸道**,不可一世,或許很多人不喜歡他,可她偏偏就喜歡他的霸道,他的不羈張揚。
那時候的蘭溪,大膽囂張,就像一團火焰。
那時候的許清,內(nèi)向木訥,孤僻膽小。
他就那麼霸道囂張的闖進她的世界,在她灰白的時間裡燃燒,照耀她的世界。
如今的蘭溪,歲月消磨了他年輕時的囂張跋扈,盛氣凌人的氣魄,多了幾分成熟穩(wěn)重的氣息,更加讓人沉醉。
“孩子很懂事,不曾……問起過你。”許清想起自己優(yōu)秀完美的孩子,驕傲的笑了,那是她和心愛的男人的孩子,是她不顧世俗眼光未婚生子,含辛茹苦養(yǎng)育成人的孩子,是她的依靠和寄託。
“嗯。”蘭溪落寞的應(yīng)著,看得許清心裡不忍。
“你……如果孩子同意,你可以……偶爾來看看他。”畢竟孩子也成年了,該讓他知道一些事了,瞞著對孩子也不公平,他有知道父親存在的權(quán)利。
“謝謝你。”蘭溪感動的握著許清的手,許清紅了臉,扭過頭,卻捨不得放開這一點點溫暖,來至掌心的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