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所有的一切彷彿都靜止了,連呼吸都變得很安靜。歐陽濬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細細的摩挲著那相片。
相片中的女孩是那般侷促不安,水滴順著她的褲腿滴落在半空中。而抱著她的男孩眼中帶笑卻又故作鎮(zhèn)定,那模樣看上去卻有幾分驚心動魄的帥氣。?相片的男女主角是歐陽濬和葉鶯蘿。看得出那照片應該是有段時間了,雖然沒有那麼透亮,卻依舊捕獲人心。
歐陽濬好奇,它是怎麼存在的;更讓他好奇的是,照片裡的人爲什麼會是他和她。他清楚的記得葉鶯蘿說過,他和她並不熟。可這照片又應該作何解釋,他的心底除了迷惑竟然還多出了一些慶幸,具體慶幸什麼,他不知道。
“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歐陽濬指著照片,他的雙眼帶著期盼對周君問道,但願答案是他想要的。
周君沉思了片刻,本想矇混過關,可是歐陽濬的那如此期待的眼神,讓他實在不忍心拒絕。或許應該給歐陽濬一個機會,即便那樣做會被凌月怨恨。
“你想知道什麼?”周君下定決心告知歐陽濬一些關於葉鶯蘿的過往。
“所有!比如這照片裡的人,爲什麼是我和她?”歐陽濬爲了找尋記憶,幾乎忘了怎麼呼吸,而此刻記憶的證據(jù)就握在手心,又怎麼可以輕易放開。
這照片是高中時代的一次野炊,那時葉鶯蘿無意間崴腳落進了河水裡,歐陽濬把她抱起,沿著青草邁著輕快的步伐,溫柔的往前走著。那時的周君拿起相機捕捉到了那一幕,本還想著敲詐勒索一番,而那時歐陽濬有方清。
只是因爲,那時候歐陽濬把葉鶯蘿抱在懷裡的畫面太過唯美。周君纔會不經(jīng)意的拿起了相機。曾經(jīng)他想過要把那照片給歐陽濬的,可是礙於那時候的方清,他便也不怎麼忍心,久而久之也忘了那相片的存在。於是一直保存到了現(xiàn)在。
“那時候,你、我、葉鶯蘿還有凌月是很快樂的,我們四個人每天都形影不離。”周君陷入了回憶裡,那時候的凌月在他面前還是一片開朗,而如今卻找不到那份舊時光。
“什麼意思,我們四個人?”歐陽濬問的時候頭又開始微微的作痛,他按了按太陽穴,試著緩解這種不適。
“我不相信,真的有失憶這麼一回事。即便有,我也認爲。該記住的不會輕易忘記!濬,你的記憶裡真的沒有一點鶯蘿的影子嗎?我不知道現(xiàn)在的你是什麼樣的,但是感覺不會騙人的,以前的你和如今的你都是很在意她的對不對?”周君只是想要確定一點,那就是歐陽濬心裡還有沒有殘留一點點對葉鶯蘿的愛。
如果沒有。那麼周君覺得說下去的必要。
歐陽濬頭痛的厲害,有很多片斷閃過,卻怎麼看不清楚。笑聲、哭聲還有歌聲全部往他的腦海涌來,太嘈雜了,他惟有用雙手捂著耳朵,努力的想要驅(qū)散拿著恐慌。
“太吵了,我頭好痛啊!”歐陽濬幾乎有點失去了理智。有種置身在另一種空間的感覺。
周君看出了歐陽濬的異樣,所以放棄繼續(xù)說下去的衝動,“濬,你怎麼呢?”歐陽濬的那難受的神情讓周君有些慌亂。
許多聲音紛雜的聲音在歐陽濬的耳邊叫囂,無法的畫面快速的閃過卻是模糊不清的。歐陽濬雙手捂著耳朵的動作,維持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終於放開。
周君顯然有些嚇壞,“你沒事吧?”
“沒事,我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事情經(jīng)常發(fā)生,有時候甚至可以頭痛好幾個小時!”歐陽濬瞬間又恢復了一臉的桀驁不馴。好像開始的虛弱根本不是他。
“那有沒有去諮詢過醫(yī)生?”周君擔憂的瞧著臉色煞白的歐陽濬。
“行了!你別像個婦女一樣在我耳邊嘮叨可以不!開始說到哪了,繼續(xù)吧,我想要聽!”歐陽濬站了起來,大概是蹲了太久雙腳都有些麻木,但是他依舊錶現(xiàn)得無情無緒。
“可是我不想說了,萬一你再嫌我吵,我情何以堪!”周君看歐陽濬是真的沒什麼大礙了,所以話也說得輕鬆隨意起來了。
“說!不然你今天休想回家,更別想叫你的凌月!”歐陽濬口氣雖然帶著威脅,眼神卻是乞求的。
“你竟然敢威脅我,我偏不說,急死你!”周君洋洋得意的等待著歐陽濬的妥協(xié)。
“是嘛,那我只好打電話給齊峰,教他一些追凌月的技巧,順便把她家的地址告訴一下他,再順便……”歐陽濬邊說邊拿出手機慢悠悠的撥了起來。
“我說!我說!服了你了。”周君無語的翻動著眼皮,心裡只有憤憤的一句‘交友不慎’。
其實,歐陽濬壓根就不知道凌月家的住址,只是太瞭解周君了,要知道關心則亂。
“別那麼不情願好嘛,我問你答就是了!”聽得出,歐陽濬語氣中有些小緊張。
“嗯,你問!”說時周君重新動手整理起被歐陽濬弄亂的行禮。
“我和葉鶯蘿曾經(jīng)是什麼關係?”當歐陽濬說出‘曾經(jīng)’二字時彷彿再說上個世紀的事。
周君想了一下,最後乾淨利落的答道:“不知道!”
“你想死是吧!”歐陽濬眼珠都幾乎瞪了出來,那表情的確把周君嚇一跳。
周君有些無辜的補充了幾句,“拜託,你跟她什麼關係我怎麼會知道啊!我就只知道她對你來說挺特別的!”
“怎麼個特別法?”
“反正那時你一見鶯蘿就容易激動,人也變得有活力些,對我也沒那麼刻薄!”思來想去,周君也不知道那種特別該怎麼形容纔好。
歐陽濬顯然覺得周君的回答有些像敷衍,“這有什麼特別的,我本來就很有活力好吧,而且我什麼對你刻薄過?”他很不服氣的反駁著周君的話。
“哎呀,那種特別我說不上來,反正看著你對她挺特別的!”周君發(fā)現(xiàn)在歐陽濬面前居然會詞窮。
“那我再問你。她和黎穆辰又是什麼關係?”一說到黎穆辰,歐陽濬的臉色就本能變得很陰沉,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討厭黎穆辰。
周君把一個精美的手鍊放進了行李箱,他原本打算等見到凌月。就把它送給她,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眼裡夾雜了一絲憂傷,晃神的片刻,沒能聽見歐陽濬的問話,“你說什麼?”
歐陽濬對周君的漫不經(jīng)心很不滿意,瞪了他一眼,不耐煩的再一次問道:“葉鶯蘿和黎穆辰是什麼關係?你最好別給我說不知道!”聽上去警告意味十足。
如果不是這句警告,周君真的準備說不知道。
“他們的關係我個人覺得挺曖**昧的,以前黎穆辰可是你最大的情敵,不過那時候你總圍著方清轉(zhuǎn)。葉鶯蘿在你看來沒那麼重要。應該說,黎穆辰是葉鶯蘿的黑騎士,可現(xiàn)在你也知道,他們好像已經(jīng)是男女朋友,你估計沒什麼希望了!”周君說著既然嘴賤的往歐陽濬的傷口撒點鹽。
歐陽濬嘴上逞強道:“至於你說的那種希望我並沒打算要。她跟誰好,關我p事!”話雖這麼說,心卻跌到谷底,臉色又一次的陰沉。
“是嘛!那你幹嘛向我打聽?”周君打量著歐陽濬,不放過他任何微小的神情。
“我隨便問問而已……那你覺得她喜歡黎穆辰嗎?”他問得似乎有些小心翼翼,怕答案不是他要的,卻又有一點別的期待。
周君流露出鄙視的神情。心裡在笑著歐陽濬的口是心非,“我覺得吧,鶯蘿應該挺喜歡黎穆辰的,否則她不會總對他笑,你說呢?”他是故意想要粉碎歐陽濬的淡定。
顯然,歐陽濬的表情又陰沉了一分。冰冰冷冷的,好像在生著悶氣。但是他故作鎮(zhèn)定的說:“笑算什麼啊,你還沒事有事對我笑呢,難道你也喜歡我?”
“切,你要是不信就算了!”周君猜想歐陽濬可能是有些醋意了。心裡偷笑了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歐陽濬突然間沉默了。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濃重,周君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沉默的繼續(xù)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沉思了很久之後,歐陽濬依舊想不通的問道:“既然我和她原本就是認識的,而且你又說我曾經(jīng)對她還那麼特別,那爲什麼她要裝做不認識我呢?”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忙碌的周君嚇了一跳,“大哥你要說話之前能不能先給點徵兆,差點被你嚇死!”
“少廢話,快回答我的問題!”歐陽濬心裡涌上了不耐煩,應該是怕周君的回答並不是他要的。
“這還不簡單,她不想再和你有什麼牽連唄!換句話說就是她討厭你啦!”周君說的有夠直白,這種直白多少有些傷人。但是,總比虛僞的話來得友好。
聽到這話,歐陽濬心就如同被什麼東西堵塞一樣,無法順暢。他拿著那照片走到門口,打算就此離開,因爲他實在不想再聽什麼。一腳踏出了門口,又側過身體淡漠的問:“曾經(jīng)的我傷過她嗎?”
周君猶豫了片刻,張著嘴沒來得及說,歐陽濬就已經(jīng)離開,他似乎沒有勇氣去知道這個答案。
…………
鶯蘿把行李整理的妥當,看著手中的車票,心靈深處彷彿沒那麼空蕩。家多麼溫馨的字眼,那是心底裡最溫暖的港灣。
她拉著行李就要出門,電話卻響了,是齊峰打來的,沒有多想她便接了起來。“喂,學長有什麼事嗎?”她語氣裡還留著微微的幸福,那是回家?guī)淼男腋8小?
齊峰掙扎了片刻,有那麼點歉意的說道:“鶯蘿,可能我們需要留下來,l雜誌社打電話來,說要設計一系列春裝,而且趕著要參加新品發(fā)佈會……”
這種差事,其實齊峰也覺得很爲難,但是畢竟簽了約拿了人家的錢就得履行該有的義務。
鶯蘿的臉,突然變得僵硬。要知道一系列作品,不但要設計。要打板,還得選購面料,更麻煩的還得做出成衣,模特試穿。再修改。這個過程是很漫長的,她那麼急切想要回家,這個消息無意於是晴天霹靂。
她個人的合約雖然到期了,但是齊峰工作室的合約卻是簽了好幾年的,她也是其中的成員之一,說什麼也沒有臉面在此刻逃跑。
“一定要這個時候嗎?可是我真的很想回家!”鶯蘿明知道答案不會隨她願,但還是有所期待。
齊峰的歉意更濃,因爲他家離z城很近,沒事有事都可以回家,所以沒那麼想念。但是葉鶯蘿的家卻離得很遠。她很少回家,這一個難得的假期應該是她期盼已久的。“可能要委屈你留下了,w先生說必須在這個月內(nèi)要完成。你放心,只要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完全!”
鶯蘿雖然覺得很鬱悶。但也只能的對電話那頭的齊峰“嗯”了一聲。
………………
“葉子,你還是坐我的車回家吧!別去坐什麼大巴了……”此時的黎穆辰已經(jīng)站在了鶯蘿的身側,伸手想接過鶯蘿的行李。
她的表情那般悶悶不樂,“我不能回家了,l雜誌社需要一系列新品春裝!”鶯蘿有氣無力的陳述著。
“什麼,那你也不用去管它,不過是一個破雜誌社嘛。別理他們!你現(xiàn)在只需要高高興興的回家,其它的由我擔著!”黎穆辰說完就拉著鶯蘿要往車上去。
但是鶯蘿沒有上他的車,她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從來就不是。“穆辰,雖然我現(xiàn)在很想回家,但是也不差這一時半會!我還得去一趟雜誌社。你……”她本想叫他自己回家的,可是細想一下卻也深知他無家可歸。
“我也去,反正我也是工作室的一員,總不能少了我吧!”黎穆辰話說得有些心虛,因爲工作室的事他已經(jīng)很久都不曾參與了。
鶯蘿也找不到回絕的理由。便只好點了點頭。
一路上,黎穆辰都沒什麼話,只是偶爾會看鶯蘿幾眼,而她只是眼睛停放在窗外移動的街景上。他和她沒有很遙遠,卻無法更親近。
“你的手好點了沒有?”黎穆辰看了看她右手上那些細細碎碎的疤痕,關切而又自責的詢問著。那手上的疤痕,是他留給她的,雖然不是故意,卻也是他不可磨滅的罪行。
鶯蘿淡漠的看了一眼右手,淺笑搖頭,“嗯,都結疤了應該是好了,也沒那麼疼了!”她把話說得輕輕淺淺,沒有什麼情緒。
“葉子!”
“嗯……”
他帶著千言萬語的喊她一聲,而她只是平靜如水的應了他一聲。他們之間依舊無法對等,他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卻把她捧在了上空,只可惜她是個怕高的人,而他卻並不喜歡站在低處。如此錯亂,終究無法站同一點上。
l時裝雜誌社裡,人羣忙忙碌碌的,好像在追著時間。
“鶯蘿你總算來了,老闆等我們很久了!”齊峰一看見鶯蘿進門,就趕緊迎上來。
“有那麼急嗎?”鶯蘿是一個慢半拍的人,什麼事情都急不來。
“快點,快點,別說了,再等他可得發(fā)脾氣了!”齊峰拉著鶯蘿就要上樓,也沒怎麼在意黎穆辰突然僵硬的臉。
一想到是因爲歐陽濬打亂他們的假期,黎穆辰牙關不禁咬緊了起來,雙手也握成了拳。
歐陽濬坐在辦公室裡一直轉(zhuǎn)著那椅子,並沒有齊峰口中說得那般急切。他把手中的照片舉得很高,剛好擋住外面投射來的關係。相片中他和她的樣子,變得很模糊,看不出喜怒。
齊峰站在門口敲了敲門,鶯蘿低著頭還沒準備好怎麼面對歐陽濬;而黎穆辰也站在鶯蘿的身旁,他的表情有些憤懣。
“進來!”歐陽濬把手中的相片放進了抽屜裡,收斂起原本那彷彿帶笑的面容,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在看見進門的人中還有黎穆辰時,歐陽濬心裡變得很煩躁,不過面上還是冰冰冷冷的模樣。
“找你們來,主要是談一下春裝設計的事情。希望你們儘快能拿出讓我滿意的作品!”歐陽濬坐著把玩起手中的打火機,看起來如此漫不經(jīng)心。
黎穆辰總覺得歐陽濬是在有意刁難,他憤憤的盯著歐陽濬的眼睛說道:“以後她不是你的員工,如果你要違約金的話,請給我的律師打電話!”黎穆辰把一張律師的名片放在了桌上,拉著鶯蘿就要離開。他今生最不願意見到的場景就是,歐陽濬和葉鶯蘿站在同一個空間。
“哼!葉鶯蘿你覺得他說的算嗎?”歐陽濬嘴角揚起了一絲嘲諷,具體是在諷刺誰,他也不是很清楚,也許是自己。
她聽得出那是威脅的話語,他從來都掌握著威脅她的籌碼。她真心不想毀了齊峰的夢想,也真心不希望黎穆辰在金錢上給予她幫助。那是如此貧寒的她,僅剩的自尊,她不想丟棄。
“穆辰,我不能走,那是我的義務!”她總是在拒絕黎穆辰之後,習慣轉(zhuǎn)身,她最怕見他受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