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很圓潤。
握在手中清清涼涼的,有一種很古樸的氣息,一握著這隻筆,徐紓整個人的心緒就立即平靜了下來。
徐紓緩緩的開始研墨。
一旁,計筱竹、徐小倩兩人,緊張的看著徐紓。
徐紓闔著眼,手中勻速又有力的緩緩研磨起墨來,將心緒漸漸的放的寧靜,並一邊沉思,這一次究竟該畫一幅怎樣的畫呢?
畫畫的選擇很重要。
一個靈感噴發(fā)的點,一定比強(qiáng)硬選擇的繪畫要強(qiáng)上無數(shù)。
整個人客廳裡,屏氣凝神,無人驚擾徐紓半分。
漸漸的,徐紓做出了決定。
徐紓決定畫一隻虎!
想到這,徐紓徐徐的睜開了眼,添了些許水的“墨心”,此時也徹底泅開了,空氣中散發(fā)著淡淡的沁人墨香。
比起上一次“江南垂釣圖”那微臭的墨,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徐紓提起筆,在墨中沾了沾。
柳問名、周逢元幾個老前輩,不禁勾起脖子,直直的瞧著徐紓準(zhǔn)備落筆,此時,周逢元暗暗點頭。
不說別的,單單這握筆時的氣度,就卻是有幾分大師的氣度!
徐紓目光定定的看著這一張宣紙,深吸了一口氣,一筆徐徐落下,終於落在了宣紙上!
整個客廳了,此刻,呼吸幾乎都要凝滯了。
一筆、一筆,此時,徐紓神情無比專注的做著畫,每一筆落下的速度都非常的慢,但此時,卻沒有一個人臉上露出半分不耐的神情,他們正見證著一副嶄新的“大師繪作”,在徐紓的手中漸漸誕生。
這繪畫的過程,非常的漫長。
徐紓一筆一劃,一筆一劃慢慢的雕琢,這一畫,就是足足畫了七個小時之久,整個過程中,徐紓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沒有喝一口水,沒有說半句話,甚至沒有停頓半分。
整個客廳裡,也沒有人發(fā)出半點聲音,靜的落針可聞。
每一個人,都靜靜的看著徐紓落筆。
此時,徐小倩整個人的心,都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她很想湊近前去,好好看看徐子卿究竟畫的怎麼樣了,但諸位前輩都在,她不敢貿(mào)然放肆。
漸漸的,一幅畫在徐紓的筆下成型。
一隻虎,一隻猛虎!
畫作很簡單,沒有什麼浮華的點綴,從宣紙上,只能看出一隻猛虎,半藏與雪地之間,做猛虎欲搏擊之狀。
雖然只是一副簡簡單單的畫,但卻偏偏叫人看出不同尋常的氣勢。
這虎栩栩如生,身軀上雕琢的每一根毛,都纖毫畢見,流線型的身軀上,隱隱可見弓緊身軀時,微繃的肌肉,彷彿能叫人感受到,一隻猛虎幾乎從紙上撲出來!
氣勢逼人!
“這畫……”
良久,柳問名終於低低的輕嘆了一聲。
“看情形,似是猛虎畫啊。”
“是啊。”周逢元點了點頭,“聽說這徐子卿最善水墨山水畫,不知他這次嘗試這猛虎畫,是行,還是不行。”
徐道明面露憂色。
這更改畫風(fēng),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譬如齊老就最愛畫蝦,但凡作蝦,絕對是惟妙惟肖,入木三分,但若是叫他改畫些花花草草,卻未必能有這麼傳神了。
不說這三老,此時,一旁兩個女孩,都是提心吊膽了半天。
徐紓一筆一劃的雕琢過去,額頭上已是一陣細(xì)汗密佈,但此時,眼神卻是無比的專注,絲毫沒有閒暇去多關(guān)注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徐紓終於輕輕的鬆了一口氣,一筆騰空,整個人搖搖欲墜。
一隻猛虎的雛形,徐紓已經(jīng)雕琢完畢!
“且慢,讓老夫先來看一看!”
見徐紓一放下筆,等了足有七個多小時的柳問名,早就耐不住了,此時,蹭的一下就衝了出去,身後的周逢元慢了一拍,不禁急的跳腳。
“好你個老傢伙,跑的倒是挺快。”
一旁,幾個人眼中熱切,包括徐道明在內(nèi),也都齊齊的圍了上來。
宣紙上,一張猛虎圖。
一隻斑紋老虎,蓄著身子,半弓著藏於一座假山之後,流線型的身軀,肌肉張力有度,彷彿能叫人感受到其中蘊(yùn)藏的力量,整個猛虎,雕琢的精細(xì)之處,幾乎叫人歎爲(wèi)觀止,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都絕然叫你找不出有兩根一樣的。
“這畫,畫的可真好啊……”
徐小倩不禁輕嘆了一聲。
徐小倩從沒有看過如此精緻的猛虎畫,此時,整個人眼中閃耀的興奮的光芒,若不是顧及爺爺在場,簡直想把這幅畫搶過來據(jù)爲(wèi)己有了!
計筱竹驚歎的微微點頭。
不愧是徐子卿的作品,果真叫人驚豔,如果說“江南垂釣圖”,是煙波浩渺,仙氣的一種驚豔,那這個“猛虎圖”,就一定是極致逼真的一種驚豔!
細(xì)節(jié)之深,無可挑剔!
工筆畫的極致!
“這畫……”
徐小倩一擡頭,竟是驚訝的發(fā)現(xiàn),柳問名、周逢元、徐道明三個老先生,竟是都深深的鎖著眉,低著頭看著這幅畫,眉頭擰的極深,分明不看好的樣子。
“這、這怎麼會呢?”
徐小倩一呆。
“唉……”
柳問名突然嘆了口氣,“這畫好是好,但境界卻終究差了那麼一絲絲,從這幅畫看來,你這新人王確實是當(dāng)之無愧了,不過這畫,依我看來,尚在專長級巔峰!離大師之境,險差了那麼一絲絲味道。”
周逢元緩緩的點了點頭。
徐道明眉頭緊鎖。
“專長級巔峰?”徐小倩一呆,一臉的不可思議之色。
這畫竟然只有專長級巔峰的層次?這怎麼可能?不過如此說來,徐子卿這次作畫,豈不是失敗了?
一想到這,徐小倩整個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情不自禁的看向徐紓。
只見徐紓雖然臉色蒼白,卻依舊無比的鎮(zhèn)定。
徐小倩心中莫名一安。
“這畫……不是還沒畫完麼?”徐道明擰著眉,淡淡的道,“我們這麼說,是不是還爲(wèi)時尚早。”
一旁周逢元緩緩的點了點頭。
幾個人的目光,齊齊的落在那一處地方。
整隻猛虎惟妙惟肖,堪稱叫人找不出半點破綻,但要說有一點問題,就是這猛虎缺了些靈性,沒錯,這隻虎,沒有眼睛!
本該畫上眼睛的地方,此刻,卻是一片空白!
整個繪作上,唯有這一處,還未曾落筆。
準(zhǔn)確的來說,這是一幅未完成的繪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