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小若……”的小廝遲疑了好一會兒，垂首道：“可是襄王爺說，他已經叫人去打聽過了，京城裡的各大青樓裡都沒有爺的蹤影，所以爺肯定在家！”
羅青桃一個沒忍住，“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君洛黑著臉過來擰她的手，羅青桃一面躲閃一面笑道：“他也真夠辛苦，爲了找你，翻遍了全京城的青樓！你還是快些去見他吧，不然他怕是要把城西那些暗娼的巷子也都找遍了！”
小若在旁聽著，忍不住跟著笑出了聲。
這時外面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隨後，一個溫潤清朗的聲音傳了進來：“白日裡在上書房見不到你的人影，夜裡在恭王府依舊等不到你出現，莫非你是躲到了哪個溫柔鄉里，樂不思蜀了麼？”
羅青桃聽著這聲音，已是渾身冰冷，顫抖如風中的枯葉。
君洛忙將她抱到牀上，掖好被角放下帳子，隨後若無其事地迎了出去：“六哥。”
“嗯？”君漓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君洛立時掛起了招牌式的笑容，懶懶地倒回了軟榻上：“你既然猜到我躲在溫柔鄉里，還要還四處找我？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麼？六哥，你這件事做得，簡直缺德！何況你居然還找遍了全城的青樓……我都這麼大個人了，您就不能讓我自由自在地過幾天舒坦日子嗎！這虧得我沒打算造反，否則我便有八條命，也不夠你玩的！”
君漓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好了，這次算我錯！可是遠卿，我也是因爲實在太著急找你……如今情勢危急，不比尋常了！”
“情勢危急？出什麼事了？父皇下令查封全城的青樓和戲院了？”君洛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
君漓瞬間黑了臉色。
羅青桃在帳中聽見，險些笑出聲來。先前的一肚子悲憤，不知不覺間竟然淡去了許多。
又聽君洛嘀嘀咕咕地念道：“那可怎麼辦？我捨不得天香樓的翠兒、暖香榭的蘭君和小素珍兒，還有‘明月樓’坤班的素蝶姑娘……不然我明兒一早把她們全接進府來吧？六哥，如果三哥罵我，你一定要幫我說話，更要攔著他不許去父皇那裡告狀……”
“夠了！”君漓鐵青著臉拍了桌子。
君洛的臉立時垮了下來：“怎麼了？連你也要攔著我嗎？”
君漓許久沒有做聲，羅青桃簡直有些擔憂：他該不會是被君洛給氣死過去了吧？
遺憾的是，她並沒有如願。
片刻之後，她聽到君漓的聲音無奈地道：“事關生死，你就不能收一收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麼？”
君洛聞言，臉上更添了幾分凝重：“事關生死？不是吧？我只不過是喜歡美人而已，照理說罪不至死……”
君漓不敢聽任他繼續胡言亂語下去，只得急急打斷了他：“你大可以把全天下的美人都收進府裡來，那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如今父皇生死不知，咱們這些人的性命都在三哥的手上！遠卿，你真的有把握，他一定會放過你嗎？”
“父皇怎麼會生死不知？”君洛終於沒有再胡扯，難得地正了臉色。
君漓重重地往桌上捶了一拳，恨聲道：“接連幾日，三哥都沒有再邀咱們一同去養心殿見駕，我便覺得不對勁……今日過去問時，果然被人攔了下來……李富安只說父皇病著，需要靜養，可是再怎麼靜養，我便遠遠地看一眼，總不會不準吧？那奴才越是阻攔，內中便越是有鬼！”
“六哥，我不懂這些……”君洛搔了搔頭皮，露出一臉憨笑。
君漓又急又氣，臉色都有些發白：“你不能不懂，也不可能不懂！三哥一向沒有什麼容人之量，若被他得了天下，我是必死無疑的！你一向與我交好，又豈能不受牽連？遠卿，這天下，我誰都信不過，可信的人只有一個你！你若不肯幫我，咱們兄弟二人……到時候只怕都難逃毒手！”
君洛擰緊了眉頭，滿臉苦惱：“可是，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個什麼用處都沒有的廢物啊……六哥，你不是已經跟四哥聯手了嗎？你們兩人，難道還怕三哥不成？”
羅青桃聽見他提起君瀚，忙豎起了耳朵，攥住被角的手心裡全是汗。
君漓露出少見的苦惱神色，煩躁地道：“聯手是不假，可是人心隔肚皮，我……實在不敢信他！我跟他聯手，是羅氏的主意，可是如今那女人下落不明……”
君洛忽然跳了起來，臉色鐵青：“青桃下落不明？你不是一直說她在府裡養病嗎？你騙我？”
君漓有些狼狽地避開他的目光，急道：“你上次問的時候，她確實是在養病，可是那天夜裡就找不到了……我怕你著急，一直沒有想好該怎麼跟你說……”
君洛一步步逼近到君漓的面前：“消失不見？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消失不見了？既然你說她在養病……一個病人，能有本事從你的眼皮底下溜走嗎？六哥……你最好不要騙我……”
他這番質問，既嚴厲又悲愴，聲情並茂，唱作俱佳。就連躲在帳中的羅青桃，都險些要被他嚇到了。
所以，這個人的話，還真是信不得呢！羅青桃暗暗地想。
君漓被他吵鬧得煩了，忽然冷笑一聲：“你擔心我把她害死了，是嗎？哼，她若當真死了，我早該高枕安眠了，何必還急著四處奔走！如今咱們最大的麻煩，恰恰是因爲她很可能還活著！”
羅青桃在帳中瑟縮了一下，把臉埋到枕頭裡面，苦笑起來。
只聽君漓嘆了一聲，繼續道：“遠卿，就算你對那女人有心，也該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現在她已經知道了當年涼州城那件事……”
羅青桃心下一凜，猛地坐起身來。
君漓下意識地向這邊看了一眼，幸虧中間隔著幾扇鏤空的屏風，他並沒有看出什麼端倪。
君洛乾笑一聲，手上胡亂地敲點著桌面：“涼州城？涼州城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