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唸到了夢淵之後，看著房間裡的司徒靈淵，司徒靈淵靜靜地坐在牀上，身邊是無數散落著的繡品，軒轅念看著，心裡，有些難過。

推開門，軒轅念走到司徒靈淵的身後，輕聲道：“靈淵姐姐……”

說完之後，看著那繡品，又急忙笑道：“靈淵姐姐，你日日繡這江南水鄉，十三年，積了這半屋子的繡品，倒也是一景。”

司徒靈淵手中的針絲毫未停，可那線，已經繡歪了，摸著手中的繡品，司徒靈淵沒有拆了重新繡，而是順著錯誤，繡了下去，一邊做，一邊對軒轅念笑道：

“女帝，若是可以，能不能請您到我的面前，現在的我，實在是無法轉身。”

軒轅念看著司徒靈淵被挑斷腳筋的腳，慢慢的走上前，然後伸手摸著司徒靈淵的傷口，淚落在司徒靈淵的腳踝上，司徒靈淵手中的針，終於停了。

“還疼嗎？”

“十三年了，早就不疼了。”

軒轅念點了點頭，擦了擦淚，雖然司徒靈淵也看不到了，但軒轅念還是擦掉了眼淚，她總覺得，冥冥之中，或許，司徒靈淵能看到呢……

等軒轅唸到了司徒靈淵的面前，看著司徒靈淵眼上的白紗，心裡，還是會很難過，輕聲問道：“眼睛，還疼嗎？”

司徒靈淵笑了笑，然後對軒轅念道：“不疼了，而且，也已經習慣了。所以，你不必內疚。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軒轅念縮回了原本想要觸碰司徒靈淵眼睛的手，然後問道：“什麼？”

“女帝，爲何不殺我？”

軒轅念怔了怔，然後先說道：“我已不是女帝。我已經退位給了風寰宇，從今天開始，我只是軒轅唸了。”

說完，軒轅念認真想了想，方纔對司徒靈淵道：“你問我，爲何不殺了你，可我若是殺了你，又能得到什麼？

殺了你，我師兄也活不過來，我所失去的，還是失去了，殺了你，並不能有任何彌補，還會讓我，爲你，而傷心。

靈淵姐姐，你害了我師兄、我哥哥，我毀了你的眼睛，囚禁了你十三年，廢了你一身武功，如今，我不過數月的壽命，不想再囚禁你了，你回家吧，回到你的江南，所有的一切，我已經爲你安排妥當，世間再無司徒靈淵。”

司徒靈淵沒有回答軒轅唸的話，而是問道：“心兒，你可恨我？”

軒轅念輕輕笑了笑，有些自嘲的說道：“恨？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恨別人呢？靈淵姐姐，回江南吧，至少，你還有個故鄉。而我的故鄉，就是這卞京，就是我最想離開的地方。”

司徒靈淵聞言，十三年的思慮，終究有了一個答案，釋然的一笑，然後對軒轅念道：“念兒，司徒靈淵是個殺手，武功被廢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現在的司徒靈淵，不過是一具軀殼罷了。”

軒轅念知道司徒靈淵是什麼意思之後，心裡一悸，急忙對司徒靈淵說道：“靈淵姐姐！你這是何苦呢？！”

司徒靈淵笑了笑，然後擡起頭，似乎在看著軒轅念，笑道：“念兒，記住，我不需要你的施捨，我司徒靈淵是司徒家的血脈，司徒家毀在了北軒轅的手裡，我司徒靈淵，死也不受你北軒轅家之恩。”

軒轅念看著司徒靈淵，她這才明白，十三年的囚禁，看起來，司徒靈淵已經磨去了棱角，可是最後，司徒靈淵還是那個司徒靈淵，那個滿臉是血、都要握緊手中的刀的司徒靈淵，軒轅念嘴脣顫了顫，然後問道：“那你，又何必等到今日？！”

司徒靈淵笑了笑，想起了那一年，第一次見到軒轅唸的時候：“當年，我用刀刺傷了你的哥哥，那一刻，我以爲自己死定了，可是，是你，是你一句話留下了我的性命。

我毀了軒轅鏡，我毀了軒轅銳，我毀了整個北軒轅，可自始至終，我都沒有想過，傷害你。但到最後，我還是傷害了你，因爲天嵐，我傷害了我最不想傷害的人。

司徒家當年被北軒轅滅族，而北軒轅，現在也已經蕩然無存了，司徒家與北軒轅的仇報了，但我與你的，還沒有，十三年，我是在給你贖罪啊。

自此之後，你我之間，便兩不相欠了。”

話剛說完，司徒靈淵手中的繡花針便割斷了自己的喉嚨，手法乾脆利落，十三年的囚禁，一心刺繡，不習武功，可是到最後，卻用一根繡花針，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這速度，即便是上好的刺客，都未必都阻攔的了。

司徒靈淵，原本就是極有天賦的習武之人，只不過，揹負上了不該揹負的身份。

“靈淵姐姐！”

軒轅念上前抱住司徒靈淵的時候，司徒靈淵早就沒有了氣息，糾纏了幾十年的兩個人，司徒靈淵最後留給軒轅唸的一句話，竟然是，你我之間，兩不相欠。

軒轅念抱著司徒靈淵的屍體，哭了好久好久，直到把自己哭累了，方纔對司徒靈淵輕聲道：

“靈淵姐姐，我發現我錯了，或許，你根本不想回江南，那裡，已經沒有你的親人了啊。那我，把你安葬在浮光山好不好？景逸在那裡，凝野也在那裡，他們，都可以陪著你的，這樣，你就不會孤單了……”

軒轅念離開夢淵之後，整個人都有些精神恍惚，她不知道事情爲何會變成這樣，她不想殺司徒靈淵的，真的不想的……

月狐見了，心裡有些擔憂，便道：“主子，這是司徒靈淵的命，你不必過責。”

軒轅念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然後對月狐道：“把風寰宇叫來吧，還有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