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笑嘆了口氣,說道:“知道她後宮不可能只有我們幾個,可是,只能希望她心裡,只有我們幾個便罷了。”
柳書君的麋鹿眼忽然恢復神采,他道:“我也好想去儲秀宮看看!”
秦楚笑立刻回絕道:“那可不行!”
柳書君有些不解地問道:“哥哥……爲何不願帶我去?”
秦楚笑用下頜示意,說道:“你肚子裡的小皇女可矜貴!你又不是不記得,儲秀宮只有繽春殿、熙夏殿、暖秋殿、聽雪殿,四座寢殿。可這四座寢殿,熙熙攘攘地住了二十八個州,每個州提名上表的二十八位家人子!雖說幾輪甄選下來,還剩下百人有餘。可我不想擔這個風險!萬一你有個閃失好歹的,陛下能生吞了我!”
柳書君努了努嘴,只好退步道:“那你仔細告訴我,都有哪些家人子出挑……”
“這個怎麼告訴你啊!對了!尚宮局存有家人子的畫像,我叫念生去取!”秦楚笑說道。
不是隻有柳書君一個人對這些家人子有所忌憚,長樂宮那邊也有人在爲此焦急著。
“啊——弟弟宮裡的瑤仙池果真是不虛此名!現(xiàn)在的天氣稍微還有些微涼,可是你看這瑤仙池裡的水,好像是熱的似的,一直散發(fā)著嫋嫋水霧。可不就是瑤仙之境的感覺麼!”南宮虹夕說道。
慕容淺秋原本初來長樂宮的時候,也是很高興的。長樂宮的主位承乾殿,也是一個好意頭的名字。據(jù)說裡面輝煌的裝飾裝潢,全部都是當初敬文太皇太后最承寵的時候,凱宣帝命人精心置辦的。
“可是,華麗又有何用。陛下把咱們每個人,都分散到了一宮主位。看似,是住的比以往寬敞了。可是,這不就意味著,將來陛下會收很多新人入宮麼?”慕容淺秋嘆了口氣道。
南宮虹夕聽完慕容淺秋這一番話,原本的那點兒攀比羨慕也蕩然無存。他坐在涼亭裡,也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有心思在這黯然傷神,還不如多花些心思在陛下身上。”南宮紫晨說道。
南宮虹夕和慕容淺秋皆是一愣。
南宮紫晨從前,從未說過這些話。可是他現(xiàn)在不能不想了。他以前不爭,也覺得也沒有可爭的。他雖然懂那些手段,可南宮紫晨根本就不屑於做那些筏子。
而如今,他已經(jīng)不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了。他是三個孩子的父親。
康正帝害怕他的身體有恙,打算至少半年之後纔再讓他侍寢。如此一來,南宮紫晨就不得不憂心。
畢竟,天下易變是人心吶!
然而,幸好南宮虹夕和慕容淺秋都還無後嗣。南宮紫晨微微有些自責,雖然這麼去想,多少有些太過自私。可是,許是天道安排吧!南宮紫晨心底默默地想到。
“哥哥,你……不會還在爲未央宮那位的話生氣吧?”南宮虹夕試探地問道。
“我只是忌憚罷了,他們二人,一個已經(jīng)誕下了皇子,一個有孕在身。以往沒有後嗣的時候,仰仗的是陛下的寵愛。這有了孩子,真的是榮寵就容易變化了。”南宮紫晨嘆了口氣。
雖然南宮紫晨沒有明說,可是大家都知道,康正帝因爲氣惱曲靖容,自然而然的就很少去翊坤宮。雖然這其中,也不盡然是這一個原因。可是,康正帝不愛去翊坤宮了,多少也受到了曲靖容太過淘氣,總?cè)强嫡凵鷼獾挠绊憽?
“淺秋,你不說我還真不覺得。你一說,我纔開始後怕!陛下這樣把我們都分散到各宮,是不是就爲了多收新人啊?”南宮虹夕不自覺地,也露出了愁容。
“後天上巳節(jié),咱們就可以看見那些家人子都是姿色平庸,還是人才濟濟了。不過,有好幾個,都是咱們見過的。”慕容淺秋說道。
“除了那蒼朮的世子,還有誰?”南宮虹夕問道。
“已經(jīng)作古的老佛爺曾經(jīng)推薦的,輔安國公府上的嫡二公子白景裕。兩位哥哥可還記得?”慕容淺秋問道。
南宮虹夕鳳眸微凝,偏過頭想了想,說道:“不對啊!”
“白景裕三年前正值十四,如今十七了吧!”南宮虹夕十分不解。
原來,古代這時候,婚娶都是十幾歲。十七歲都還未出閣,甚至還未被下聘,可就算是晚了的。
“虹夕哥哥,你忘啦?那白景裕也不知道是倒黴,還是怎麼的。老佛爺起過把他指給咱們陛下的心思之後,誰還不要命的,敢向輔安國公府上提親啊!不光他一個人耽擱了,聽說他後面幾個庶出的弟弟,一個都沒敢嫁。就爲著恪守長幼有序,錯過了好幾門好姻緣吶!”慕容淺秋說道。
慕容淺秋早就嫁到了瑾王府,自然是對榮都的貴夫圈子積攢了不少人脈。許多事情,與曾經(jīng)做侍的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相比之下,當然顯得更有門道。
“不會吧!可是,我記得……”南宮虹夕看向南宮紫晨。
當初南宮紫晨就有一次入宮參選的機會。
南宮虹夕便說道:“我記得這選秀,不是隻去十三歲到十五歲的男子麼?”
“陛下改了規(guī)矩了,硬說什麼,人到了十八歲纔算是成年。在大臣的極力反對下,陛下還是把選秀參選的年紀,改成了十五歲到十八歲之間。”慕容淺秋說著,便有些臉紅。
南宮虹夕斜眼看向慕容淺秋,打趣道:“你看你,也不知道是誰,有一陣子,總覺得陛下並不曾把‘他’放在心上。如今爲了這人,陛下把老祖宗的規(guī)矩都改了!”
“哥哥!紫晨哥哥!你看虹夕哥哥!他又拿弟弟開玩笑!”慕容淺秋說道。
南宮紫晨含著笑意,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可是……執(zhí)羽之子……今年,已經(jīng)年過二十了吧?”南宮虹夕忽然想起來,端午節(jié)的時候,似乎問過他,還是他的侍衛(wèi)代之回答的呢!
“敬文太皇太后專門下了懿旨,這……誰還敢在乎他的年齡了?”慕容淺秋也嘟了嘟嘴,表達著不滿。
慕容淺秋又說了勤國公府聶家,忠義國公府司徒家,固國公呂家,敬莊侯卞家,以及世勳的六個伯爵府。
因著這些人家總來給孝惠太后請安,他們大家自然是不陌生的。
“六位伯爵府送來人到不稀奇,畢竟伯位,不是隻世襲一代麼!可是……奉國公府公孫家的,這時候還送來了人……不太妥當吧?陛下不是說,她不許一家送兩人入宮麼?”南宮虹夕不解地問道。
“鳳後姓江,不算是一家送兩人啊。”慕容淺秋說道。
南宮紫晨聽罷,垂下眼簾,鳳眸微凝,細思其中的關(guān)係。
“鳳後本就孤傲,不喜與人交際。如今又懷有身孕,自然寵眷遞減。奉國公府這時候,送來了人蔘選。恐怕咱們這位鳳後,也要放下孤傲,悉心*,收爲己用了吧!”南宮虹夕說道。
南宮虹夕說的,正是南宮紫晨心中所想。
慕容淺秋也沉默了片刻,說道:“這麼一算,就有十人左右,咱們還沒算降將那邊呢!降將那邊,怎麼也要平衡一下人數(shù)吧!”
南宮虹夕聽罷,只是長嘆一口氣,轉(zhuǎn)頭望向瑤仙池裡的錦鯉,心底很不是滋味。
雖然,康正帝讓樑斐芝專門跑了一趟儲秀宮,嚴令儲秀宮的掌事宮侍,和教習宮侍們,都必須對諸位家人子一視同仁,不許區(qū)分月氏和夢瑤,兩種待遇。
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不公義。
“爲什麼我是蒼朮的世子,卻要跟降將的家人子們,住在西廂房啊?爲何本世子,不能跟其他大月氏的家人子們,住在每個大殿的東廂房啊?”執(zhí)羽之子來的第一天,就這麼問。
“這……蒼朮世子,您別爲難奴才了……這廂房的安排,都不是奴才能調(diào)控的哇。”小宮侍一臉爲難地說道。
“爲什麼本世子的茶,不像東廂房那些家人子們的茶是新茶?”執(zhí)羽之子不樂地說道。
“爲什麼熱水要先送東廂房!”執(zhí)羽之子似乎天天都是這樣,一臉扭擰地不悅。
執(zhí)羽之子當真是走到哪裡,大家都不能消停。他在蒼朮,也許沒有多少人會買賬。可是他現(xiàn)在是蒼朮世子在月氏。自古以來,都是物以稀爲貴。
大抵上就是周樹人先生的那篇《藤野先生》裡講到的:大概是物以希爲貴罷。北京的白菜運往浙江,便用紅頭繩繫住菜根,倒掛在水果店頭,尊爲“膠菜”;福建野生著的蘆薈,一到北京就請進溫室,且美其名曰“龍舌蘭”。
執(zhí)羽之子如今,在大月氏就是這樣的待遇。雖然敬文太皇太后故意給他下馬威,讓人把他的名字,分在了西廂房。可是,所有的宮人們,對他還是有幾分忌憚的。畢竟,大家都記得,半年多前,陛下可就帶著他,和其他後宮中的諸位君侍一同出去過的端午。
可見,這執(zhí)羽世子,在陛下心目中定然是地位不低的。大家都這麼想。
來巴結(jié)執(zhí)羽之子的人,自然也不少。可是,往往都是碰一鼻子灰,大家就不敢再上去自討沒趣了。
“世子哥哥,你也用些餅餌吧?這是我從母家?guī)淼模 ?
“驕和諂,必生卑鄙之心。你有何事?”執(zhí)羽之子一句話,懟的對面年方十五的孩子,生生水潤了雙眼。
“世子小心!”執(zhí)羽之子身後一個家人子提醒道。
執(zhí)羽之子定定地收住了腿,扭頭面無表情地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於是,在場的家人子們都開始紛紛議論執(zhí)羽之子。說他傲慢無禮,目中無人!
可是,只有一個人看見了。通往執(zhí)羽之子常去小憩的那顆老榆樹的路上,明明有人故意鬆動了磚石,刨鬆了土壤。這樣拙劣地手段,就是出自剛纔“好心提醒”的人之手。
只可惜,執(zhí)羽之子雖然不知道這路被人動了何種的手腳,可是聽他聲音有些幸災樂禍的音調(diào)揚起。只憑這細微的一點,執(zhí)羽之子便沒有再邁步下去。而是扭頭走了。
那人明明想要“好意提醒”,順便套個近乎。最好他執(zhí)羽之子沒能收住腳,一下崴了,在大家嘲笑之下,這人再伸手相救。
只是,執(zhí)羽之子粉碎了他的美好願望。
不明真相的家人子們,自然是將輿情偏向這位降將之子穆子衿了。都在竊竊私語地品評穆子衿如何善良,而執(zhí)羽之子卻是如何的叫人討厭。
唯有看見原委的軒轅景陽坐在遠處,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