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倒退五十年以上，尤其是在舊社會，被砒霜毒死，那是最廉價也是最普遍的一種下毒手法。但是在現在這個高科技的時代仍然使用，卻有些讓人覺得詭異。

小陳不知何時站在了章葉桐的身邊，看著他一臉疑惑的樣子，章葉桐就進一步解釋道，“砒霜，在舊社會宮廷裡叫做鶴頂紅，其實跟鶴一點關係都沒有，只不過它的顏色象極了丹頂鶴頭頂的那個紅包塊而得名，民間就俗稱砒霜，而它有個真正的名字，叫三氧化二砷，是由一種叫紅信石的礦物質中提煉出來的，它含有劇毒，能迅速分解人體血紅蛋白中的ATP物質，導致人很快缺氧窒息死亡，所以，”章葉桐指了指解剖臺上屍體的臉部，並儘量把目光移開，“屍體的臉部呈現黑色，而內臟部位則是紫色並呈現鈣化狀。”小陳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章葉桐終於忍不住回頭問主任，“三氧化二砷現在是非常嚴格控制的劇毒類化學用品，如果要讓人吃下去，因爲它是晶狀體，那就必須要經過特殊加工，混入酒等催化物質才能迅速在血液中起效，現在這種工藝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況且，加了催化物的三氧化二砷還是會有一種怪味，他，”章葉桐咬了咬牙，“也就是死者，本身就是化工方面的專家，他不可能認不出這種東西，怎麼就心甘情願地跪著把它喝下去了呢？”

主任嘆了口氣，搖搖頭，他的舉動已經告訴了章葉桐答案。

傍晚，到下班時間了，章葉桐整理好辦公桌，挎上包，習慣性地去查看手機，尋找春曉的留言，但是收件箱裡一片空白。章葉桐這才意識到這個章葉桐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已經永遠離章葉桐而去了。章葉桐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告訴自己該學會面對現實了。家裡還有女兒等著章葉桐呢。剛纔章葉桐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叫她下午接下瑩瑩放學，說春曉臨時出差，還好她倒沒多問。章葉桐不想騙母親，但是案子沒破之前，章葉桐也只能這麼做了。

已經走到門口了，章葉桐突然折了回來，就像無形中有一根繩子，把章葉桐拉回瞭解剖室。章葉桐默默地打開門，放好包，從工作臺上拿了一副手套戴上，走到冷凍櫃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打開貼有主任剛寫的標籤的櫃門，一股逼人的寒氣讓章葉桐迅速打了個寒戰，章葉桐用力拉出了輪牀，顫抖的手揭開了屍體臉上的白布。眼淚頓時滑落了章葉桐的臉頰……章葉桐用手拼命地悟住嘴巴，低聲地嗚咽。春曉的臉結上了一層薄薄的霜，的身體已經感覺不到寒冷，解剖的Y字型傷口縫合處在他的身體上顯得觸目驚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章葉桐疲憊地關上櫃門，轉身時，看到了一直站在章葉桐身後的王隊，章葉桐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他的臉上充滿了關切的神情，伸手默默地遞給了章葉桐一塊手帕，低聲說道，“還沒吃飯吧，走，章葉桐請你吃飯去。”……

局屬食堂此時寥寥無幾的人，白班的警察早已經下班了，而夜班的還沒有到用餐時間。章葉桐們挑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王隊要了兩碗麪條。可東西到了，章葉桐們兩個卻一口都沒動。章葉桐知道他請章葉桐吃飯也有他的用意，儘管先前章葉桐已經和死去的春曉準備離婚，但章葉桐仍然是受害者家屬，而他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他現在最缺的就是線索。

還是章葉桐打破了僵局，“王隊，春曉是章葉桐結婚十年的丈夫。他是章葉桐們天長市的化工研究所工程師。現在你應該明白章葉桐在現場爲何要回避了吧！”

他點點頭，眼神示意章葉桐繼續說下去。

“春曉剛進修回來沒多久。正準備著手一個新的項目。平時他也是一個開朗的人，很顧家！所以他沒有自殺的必要。”章葉桐彷彿是在揹著臺詞，語調中沒有一絲感情，“昨晚，他接女兒回家後，就匆匆地和他哥哥姜晨光外出了。臨走時，還叫女兒等他回來做晚飯。結果一晚上都沒回來。手機也關機了。章葉桐問遍了所有可能知道他行蹤的人，回答都是否定的！……”章葉桐的兩隻手機械地重複著無意識的握緊然後再鬆開得動作，王隊若有所思地看著章葉桐。

王隊低頭看了一下筆記本，接著問道，“姜晨光是最後一個見到你前夫的人嗎？”

章葉桐點點頭，“目前是這樣。”

“姜晨光在哪兒工作？他人怎麼樣？你知道他爲何來找你丈夫嗎？”他兩眼盯著章葉桐，職業的習慣嶄露無遺。

章葉桐搖搖頭，“章葉桐回家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章葉桐後來去過他在市工商局的辦公室，他沒說爲何。至於他的爲人，章葉桐不敢恭維，，章葉桐幾乎不和他打交道。”

王隊點了點頭，一一記下了情況，“你把他的聯繫電話和住址告訴章葉桐。”……

王隊執意開車送章葉桐到了樓下，然後一言不發地掉轉車頭走了。

夜色中，章葉桐在樓下默默地站了很久。因爲章葉桐需要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女兒，雖然遲早要告訴她這個壞消息，但章葉桐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能夠逃避的。

章葉桐腳步沉重地走上樓梯，女兒現在和她的外公外婆在一起，章葉桐不用擔心。

打開燈，屋裡冷冰冰的。耳畔還能依稀聽到春曉爽朗的笑聲，章葉桐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突然，屋裡電話響了，章葉桐趕忙上前接了起來，“你好！”

“請問姜先生在家嗎？”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在，章葉桐是他家屬。你是哪位？”

“噢，姜太太，你好，章葉桐是私人調查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