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從此失去了再當母親的能力。我很難過，那種痛比我在遭遇任何不幸時感受到的痛苦都更強烈。你知道我最難過的是什麼嗎？”

君明惜問閻嘯天，眼睛卻沒有看著他。她朝前走了幾步，看著遠處的那棵海棠樹繼續幽幽地說：“我難過的是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爲失去了這個孩子而傷心，還是爲什麼老天要剝奪我做母親的權力，又或者因爲失去的那個孩子是你和我最後的聯繫。”

閻嘯天握著她的手加大了力度，這是他不由自主的，他看著她這樣毫無情緒地講述自己所經歷的苦痛，讓他揪心。

他想告訴她，那個孩子沒有死，他們的孩子已經五歲了，她除了不能說話，不知道有多聰明可愛。

但是君明惜沒有給他機會，她終於轉過頭看向了他，“我又不願意開口說話了，爸爸給我定製的助聽器我也不想戴。其實安靜的世界真的挺好的，起碼我聽不到親人憐惜的嘆息聲。直到我發現安志邦還沒有死，他被我爸爸關在地牢裡。

“你相信嗎？是我親手殺了安志邦。Sunny帶我去了地牢，我終於將滿腔的憤怒和絕望都發泄在了安志邦的身上。

“哦，對了。我出院後依舊沒什麼精神，沒事就坐在海邊，看著碧藍的大海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每天就是發呆。Sunny是我們家大廚的兒子，也在爸爸的鑽石廠做工，他不喜歡像他爸爸一樣做菜，只喜歡唱歌。

“他見我一個人坐在海邊就在下工後陪我坐在沙灘上，唱他自己編的歌給我聽。他的歌詞都是即興的，想到什麼就唱什麼。

“本來我也沒有留意聽，突然有一天他唱著：‘地牢裡的罪人，你犯下了什麼罪被關在這裡，大海多麼寬廣，可惜你再也看不到，海水可以洗滌你的罪孽嗎？一定不能，所以老爺子將你關起來，你是自作自受啊’。

“可能就連我爸爸都不知道我懂英文，還好當時Sunny不是用祖魯語或者科薩語唱的這首歌，不然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安志邦就被我爸爸關在地牢裡。”

說到這裡，君明惜的臉上有了淡淡的笑容，這笑容有些自嘲，又有些哀傷。就算是手刃了仇人又怎麼樣？失去的還能再回來嗎？

“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我甚至有些可憐他。但是一想到他那麼狠心殺死了我媽媽，還有你的父母，他做了多少孽，我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於是我衝到爸爸的房裡告訴他我要殺了安志邦。

“許久都沒有聽到我說話的爸爸當然滿心歡喜，只要我肯收拾心情重新開始，別說殺一個安志邦了，就算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親手摘給我的。

“當我拿起槍，將槍口對著安志邦的時候，我甚至連一絲猶豫都沒有，那把槍裡有多少子彈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我對著他開了一槍又一槍，直到子彈打光我還在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