璉王走了許久,衆(zhòng)人確定她不會再回來了,這才又圍著宇文逸臣,話題從剛纔的鷹徹底地轉(zhuǎn)到了宇文逸臣和狄羽璉的身上。
“宇文逸臣啊,這次你可不要弄砸了!難得璉王對你這麼特別!”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其中含義大家心知肚明,說話之人想必是覺著他這個阿斗實在是一無是處,大概也就只能做這個了。雖說這事很丟臉,不過阿斗他的丟臉事蹟不差這一樁,再者,這可是他能夠坐穩(wěn)宇文少宗主的唯一辦法了,想想看,背後有璉王做靠山,宇文家誰敢動他?
天啊,不會大家都想成那樣了吧?宇文逸臣的心情非常不好,本就越想越恐怖,正在後怕,再聽到這種說法,更爲(wèi)鬱悶,他是該高興自己裝得太成功,讓這些人對他有著根深蒂固的成見呢,還是該生氣他自己犯了錯,不小心又惹到璉王了呢?
估計是接近能脫離宇文家族的日子,自己的目標(biāo)快實現(xiàn)的關(guān)係,這幾天接二連三地不順!宇文逸臣低著頭,在反省,耳中卻接收著所有人的對話。那些人越扯越遠(yuǎn),含沙射影地討論起了某某皇子或某某權(quán)貴的男寵誰誰怎麼樣。
最後有一個人狀似感慨道:“其實被璉王看重,挺好的。只要不犯他的忌諱,那些被他重用的,哪一個不是得權(quán)得勢。就像豐家,前些年,還是沒落士族,可現(xiàn)在,重新崛起,恢復(fù)往昔榮耀。想那豐紹揚一出翰林院,就入刑部,官拜郎中,璉王十歲入主朝堂,他跟著升大理寺卿,璉王十二歲封王,他直接跳吏部侍郎,璉王十四歲從御風(fēng)國回來,右相王智利病逝,他就頂了右相的位置!所以說……”如果是璉王喜歡的人,大家的眼神一致射向垂頭反省自身錯誤的某憨男,大概傻瓜也能做大官吧?
發(fā)現(xiàn)大家終於不說話了,傻瓜、不,宇文逸臣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心想,都說什麼呢?聽上去好像豐家春風(fēng)得意,可還不是璉王手中的棋子。受別人的掌控,他宇文逸臣纔不要。他等著帶孃親遊歷山河,途中能遇見心儀的女子,成個親,生幾個可愛的小孩,過簡單溫馨的小日子就可以了。不知道他未來的娘子長得什麼樣?想到這個,宇文逸臣心情變好,憧憬起了未來美好的日子,臉上不禁微微帶笑。
於是,很不幸地又被人誤解他在竊喜。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衆(zhòng)人聽見是宇文浩正的聲音,立刻散了開來,當(dāng)即,就讓他看見了害他東找西找的大侄子,“我說你,不是去如廁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原來他到福壽園察看一下,結(jié)果得到大侄子說去如廁,卻再也沒回來的消息,便尋了來。
“我……”
“壽筵就要開始了,你還不快去福壽園!”宇文浩正邊說邊伸手拉著大侄子走。
“五叔,我人不舒服,我在拉肚子。”宇文逸臣使勁掙扎,饒了他吧!這次說什麼他都不要再到那個璉王眼前晃,中午用紙擋著,他的臉沒被對方看見,可剛纔,他都有感到璉王灼灼的眼神在自己的臉上停留了很久。現(xiàn)在過去,那不是自動送上門,找死嗎?
“拉肚子?”宇文浩正停了一下腳步,但隨即又拉著大侄子繼續(xù)走,“沒關(guān)係,你就站到靠近福壽園門那裡,想如廁了,自己偷偷去,記得回來就好!壽筵的焦點在璉王那裡,不會有人注意到你的!”
偷偷去,那他可不可以偷偷地溜走?沒敢說出口,宇文逸臣垂死掙扎幾下。無奈宇文浩正立場堅定,今晚一定要讓大侄子去看看福壽園的壽筵,次要原因是壽筵結(jié)束時,還會放煙花,那是他大侄子的最愛,主要原因還是他大哥下令了,這小子今天一定不能半途而廢!
就這樣,宇文逸臣還抱著魑魅,非常哀怨地被他五叔由拉改爲(wèi)拖,硬是拽走,去了福壽園。
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宮中的路上已經(jīng)掛上了宮燈,一道人影慢慢地向前走著。
狄羽璉快速地離開光武門那裡後,她便一個人緩緩地朝福壽園附近的石橋走去。
可惜碧簫姐妹沒能跟上她,路上也沒有什麼人,否則若是看到她途中臉上的表情變化的話,一定會認(rèn)爲(wèi)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只見她本就雙耳通紅,不知道在凝神思考什麼事,那紅色漸漸從耳朵開始向整個臉漫延,羞澀的緋色上臉,小臉變得紅彤彤,與她那冷漠嚴(yán)肅的表情極爲(wèi)不符。
忽地,她的臉色垮了下來,小嘴嘟了起來,眉頭微蹙,臉色生動了起來,滿是悔恨困窘之色,女兒態(tài)頓顯。她時不時地停下來,仰天輕輕地“啊”一聲,然後再垂頭,沮喪地嘆口氣,唉,她怎麼就那麼不小心地碰到他的臉了呢?還是用嘴,想到這,她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脣,發(fā)現(xiàn)自己在幹什麼後,她又忙把手放下去,來來回回好幾遍。
不知爲(wèi)何,剛纔的情形在她的腦中始終揮之不去,那種觸感現(xiàn)在依然縈繞在心頭,心中有什麼在蠢蠢欲動著。漸漸地,彷彿拒人於外的那道冰牆在融化,防備的戒心被打破,平日裡,只有在深夜裡,獨自一人孤寂、頭疼或是雷雨天時纔會顯現(xiàn)出來的性格竟然不自覺地冒了出來。
宇文逸臣的臉不受控制地總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一想到他的樣子,那個讓衆(zhòng)人心生恐懼的璉王她竟然蹲到了路邊,低頭,不自知地邊暗自評價他的長相,邊魔爪伸向路邊無辜的小草,做起了拔草這種無聊的事情。
那張對別人來說平凡無奇的臉竟讓她有種念念不忘,總想再多看幾遍的感覺,啊!她怎麼會這麼想?還有,她在幹什麼?狄羽璉瞪著自己手中的草,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趕忙扔掉,站起來,繼續(xù)往目的地走。
哼,他長得還算耐看,不過,他剛纔那是什麼表情,就像見到了惡鬼,她有那麼可怕嗎?豈有此理!思緒重點轉(zhuǎn)移,狄羽璉忿忿地想,他就不能像小時候那樣朝她笑笑嗎?可惡!她的腳底恰好碰到一顆小石子,瞬間就被當(dāng)作是宇文逸臣踢了出去。
就見狄羽璉接下來像個小孩子一般,邊走邊踢小石子玩,實則是在糾結(jié)宇文逸臣對她的態(tài)度。第一次見面他逃跑得飛快,把她當(dāng)作惡鬼般,第二次他遮遮掩掩,彷彿她是吃人魔,第三次他一臉驚恐,好像她乃惡魔現(xiàn)身!
越想越不是滋味,狄羽璉噘著嘴,狠狠地伸出腳,一踢,結(jié)果,沒用內(nèi)力,不小心踹到的石子它太大,疼到的是她自己的腳,頓時,宇文逸臣罪加一等。
“王爺……”身後傳來終於追上來的紫笛的喊聲。
瞬間,狄羽璉的身子一僵,才稍微顯露出來的性格迅速地被強(qiáng)行壓了回去,雖然那臉還是有點不正常地紅著,但她本人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冰冷的神情。
“王爺,不早了,壽筵要開始了。”碧簫一到她身後,立刻提醒道。
“嗯。”背對著兩人,狄羽璉僅出了一聲,許久後,才又說道:“待本王見過宇文浩然後,就去福壽園。”同時,有別人在的緣故,她緩和了情緒,終於冷靜了下來,這才又想起來她本來準(zhǔn)備對宇文逸臣說的話,仔細(xì)思考一下,她改變主意了。因爲(wèi)她突然想到宇文逸臣的武功高於自己的四個心腹,再想到他是宇文家族的少宗主,如若把他招攬至麾下,那麼,從十二年前就在朝中保持中立的宇文一族能被拉攏過來的可能性就大了。
狄羽璉皺眉想事,前幾年她忙著打仗,關(guān)注的是她自己的軍隊勢力以及高於衆(zhòng)皇兄的功績的事情,現(xiàn)在回來了,也該是時候爲(wèi)自己增添一些新助力了,僅是豐家,遠(yuǎn)遠(yuǎn)不夠,柳家的事情要辦,再把宇文家拉過來。嗯!先把他放到身邊好了,看用什麼辦法能得到他的忠心!他好像挺喜歡她的魑魅,那就送給他好了,免了他無禮的罪,給他點甜頭。不過,爲(wèi)什麼多年過去,其他勢力沒有拉攏他呢?哼!她的那些皇兄們可真笨,白白放過這麼一個看上去笨,讓人放鬆警惕,實則武功高又聰明的傢伙,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不客氣地先下手了。
僅見面三次,狄羽璉就把宇文逸臣的性格摸了個透。她主意一定,便動身繼續(xù)往宇文浩然等待的地方走去。雖說她是從政治的角度考慮讓宇文逸臣待在身邊,可實際上,不知道他在宇文家族的任何情況,根本就不能確定他是否對宇文家族能有影響,更甚者,她都沒想去拉攏宇文一族的實際掌權(quán)者宇文浩然,其實真正想讓宇文逸臣待到自己身邊的真正心意,連她自己也沒想明白。
另一廂,宇文浩然帶著忐忑不安的心跟小福子一起等在石橋邊,多年以前的那個經(jīng)驗告訴他,小王爺主動派人找他過來,準(zhǔn)保沒好事!上一次明目張膽地?fù)屃怂奈磥韮合眿D的玉佩,這一次,這位小王爺又打了什麼壞主意?又準(zhǔn)備從他這裡搶什麼過去?
想到這,宇文浩然不禁摸摸自己的袖子,回憶他今天都往裡面放了些啥,可別再有重要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