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義之所在

對於常年和邪祟殊死戰(zhàn)鬥的滄溟軍而言，早已經(jīng)被聖王和玄武衛(wèi)嚇破膽的禁軍幾乎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不堪一擊。

因此，當(dāng)二十萬日夜兼程的滄溟軍踏入洛京轄區(qū)範(fàn)圍的那一剎那，禁軍的敗局就已經(jīng)註定。

“盛和六年十二月十日，妖后趙氏協(xié)同叛賊夏侯延裹挾八十萬叛軍猛攻京師，被玄武衛(wèi)擊敗，大軍後撤三十里。

次日辰時，滄溟聖王親率兩萬玄武衛(wèi)主動出擊，於東城二十里外與叛軍激烈交戰(zhàn)，玄武衛(wèi)勇不可當(dāng)，一路勢如破竹，殺敵無數(shù)，奈何叛軍勢衆(zhòng)，玄武衛(wèi)疲敝，逐漸不支，遂被圍之。

戰(zhàn)至巳時，二十萬滄溟軍突至，猛擊叛軍後方，叛軍大敗，妖后趙氏與叛賊夏侯延、僞王姜承運以及部分反賊頭領(lǐng)攜殘軍遠遁，聖王率軍逐之……”

看著邸報裡的內(nèi)容，陸晨不由兩眼發(fā)光。

穩(wěn)了！

原本滄溟聖王僅憑三萬玄武衛(wèi)就能控制洛京，重創(chuàng)八十萬禁軍，現(xiàn)在二十萬滄溟軍主力趕到京師，太后再無一絲翻盤的可能。

這片天下，終將歸於滄溟聖王之手。

只能說不愧是中洲有史以來第一位野心勃勃的聖王，滄溟聖王僅用五天，就讓洛京這個天下中樞完全易主，無論是個人實力還是謀略，亦或者是手腕都超乎想象的強大。

太后的運氣實在太差，居然會在她掌權(quán)期間，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完美的五邊形戰(zhàn)士。

而且實力極強的聖王自古以來就自帶威望，並不遜色於皇族，聖王只要能夠在聖境之外使用聖遺物的力量，真要奪取天下，肯定要比其他勢力要容易得多。

“現(xiàn)在滄溟聖王追亡逐北，不管能不能擒獲太后，等他回朝以後，聲勢必然達到頂峰，屆時就算當(dāng)場廢掉女帝都沒問題。”

放下邸報後，陸晨瞇著眼睛琢磨了起來。

“以我之前的表現(xiàn)，滄溟聖王肯定容不得我這種皇帝死忠的存在，肯定會找個由頭撤了我的官打入天牢，甚至直接一刀剁了，同時解除所有官職，不管怎麼樣，這官…我是丟定了！”

這麼一想，陸晨便興奮了起來。

“表哥。”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洛小鈺的聲音：

“你在裡面嗎？”

陸晨頓時收起思緒，坐了起來。

“在。”

洛小鈺推門而入，而後輕聲說道：“表哥，蕭公子來了，現(xiàn)在正在客廳等候，你要見他嗎？”

蕭逸？他來幹嘛？

對於前身的這個好基友，陸晨還是挺有好感的。

倒不是因爲(wèi)蕭逸出身不俗，而是因爲(wèi)蕭逸跟前身真摯的友情。

當(dāng)初在宗門求學(xué)時，蕭逸便對前身多有照顧，前身科舉高中進士，獲授工科給事中時，蕭逸就曾勸過，前身的性格不適合在如此時局擔(dān)任科道言官，甚至不適合在京師做官，不妨以“經(jīng)驗不足”爲(wèi)由自請外放。

只可惜前身沒聽。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對的，前身剛就任工科給事中就發(fā)現(xiàn)不少朝廷工程存在大量貓膩，立即上書皇帝，結(jié)果石沉大海，一無所獲。

他憤然入宮面聖，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因此，聽到是蕭逸過來找自己，陸晨雖然不知道他這時候過來找他幹嘛，但還是沒多想便站起身。

“你去接待一下，我馬上過來。”

“好的。”

洛小鈺應(yīng)了一聲，起身朝客廳走去。

陸晨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不至於太失禮，然後便離開了房門。

來到客廳，便看到蕭逸坐在主位下首的椅子上喝茶。

陸晨走進客廳後，先是打了個招呼，跟蕭逸客套了一下，然後坐在主位上，開門見山地問道：

“若愚兄專程過來，所爲(wèi)何事？”

蕭逸放下茶杯，神色有些肅然。

“懷宇，你相信我嗎？”

聞言，陸晨先是愣了愣，而後重重點頭：“若愚兄一直對在下多有關(guān)照，在下自然是相信若愚兄的。”

聽到這個回答，蕭逸悄然鬆了口氣。

“如此便好。”

說著，他突然探手入懷，從懷裡取出一份信函，遞給陸晨。

“懷宇你先看一下這封信。”

陸晨不明所以，但還是將信封拆開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他突然怒目圓瞪，“啪”的一聲將信紙重重拍在桌子上。

“豈有此理！！”

這封信裡的內(nèi)容很簡單，概括來說的話，就是李正說滄溟聖王已徹底殲滅叛軍，解除了洛京之危，現(xiàn)在大軍北返，預(yù)計後日巳時便可抵達京師。

並且，聖王有意從只有皇帝才能帶隊走的皇極門入京，帶功入朝，同時放出話來，希望後天能在皇極門看到百官出迎，給予他們這些救朝廷於爲(wèi)難、大功於朝的滄溟軍將士足夠的肯定和榮耀。

當(dāng)然，要是身體“抱恙”，也可以不去，但要是“帶病上朝”，那就說不過去了。

李正號召所有“有識之士”聽從滄溟聖王表達出的意思，明日不要去皇宮當(dāng)值，提前趕往皇極門外恭迎滄溟聖王大軍凱旋。

若是身體有疾，就老老實實待在府中，莫要不識好歹，徒增不快。

話裡話外，都透著一絲威脅。

此次追擊“叛軍”，李正也去了，一直跟隨滄溟聖王左右，因此他的話可信度還是有的，而且這種事也沒必要說謊，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作爲(wèi)女帝的“死忠”，陸晨看到這個消息，怎麼可能不氣憤？

雖然他“憤怒”得嘴角的笑意都快掩蓋不住了，但他還是強忍住內(nèi)心的激動和興奮，對李正等無恥小人破口大罵，就這麼當(dāng)著蕭逸的面愣是罵了他們一刻鐘，所用的詞彙都不帶重樣的。

最後還是罵了太久口乾舌燥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端起茶喝了一大口。

蕭逸聽得目瞪口呆，他怎麼都沒想到，陸晨的罵功居然這麼猛。

彷彿是第一次認(rèn)識陸晨一般，蕭逸怔怔地看著他，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無恥逆賊，竟敢背棄陛下，如此不忠不義之人，竟能位列朝堂，真是國之不幸，民之大害啊……”

聽到陸晨又準(zhǔn)備開罵，蕭逸終於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次專程來找他，可不是來看他罵街的。

“懷宇，聽我一句勸。”

蕭逸語重心長地道：“當(dāng)今陛下注定只是任人拿捏的傀儡，沒有任何掌權(quán)的希望，根本不值得你如此效忠，而且，如今洛京盡數(shù)掌握在滄溟軍手中，只等滄溟聖王班師回朝，一切都將塵埃落定，你的忠義也註定不會有任何回報，所以…你還是放棄這毫無意義的忠誠吧。”

“明天，你若是不忍看到陛下那不忍言之事，就抱病在家裝病不出，雖說你此前衝撞聖王，想必已遭到滄溟聖王的忌恨，但只要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不站出來和他對著幹，事態(tài)就還有挽回的機會。”

聞言，陸晨頓時眉頭一挑。

什麼？還有挽回的機會？這可不成！

一念至此，陸晨便搖了搖頭，而後正氣凜然地說道：“能被放棄的，還能叫忠誠麼？”

說著，他緩緩擡起手，將手中的信件如同證物一般收好。

“若愚兄不必多言，我知道你這麼說都是爲(wèi)了我好，也知道在此時選擇效忠陛下是一件常人無法理解的蠢事，更知道滄溟聖王踏過皇極門回到京師意味著什麼，但是……”

陸晨眼神一凝，而後鏗鏘有力地對蕭逸說道：

“只要陛下未曾負(fù)我，我就絕不可能背棄陛下。”

對於他的回答，蕭逸似乎早有預(yù)料，只是重重嘆了口氣。

“值得麼？”

“值得！”

沒有絲毫猶豫，陸晨的回答依舊果斷。

廢話，只要捨棄這官身，立馬原地昇仙，這種劃算到天際的買賣，碰上誰都要搶著做好嗎？

蕭逸又道：“所以，懷宇你明天早上是準(zhǔn)備去……”

沒等蕭逸說完，陸晨便理所當(dāng)然地迴應(yīng)道：“身爲(wèi)朝廷命官，自是要去點卯，準(zhǔn)時參加朝會。”

“紫極城中全是玄武衛(wèi)，陛下被上千名能夠輕鬆幹掉羽林衛(wèi)和勇士營的精銳高手牢牢【保護】著，你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陸晨沒有計較蕭逸接連的潑冷水，只是露出一抹無奈而堅決的笑意。

“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聽到這話，蕭逸內(nèi)心不由猛地顫抖了一下，連帶著說話聲都有些微微顫動。

“若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

說罷，不等蕭逸再開口，陸晨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廳。

看著陸晨略顯瘦弱卻莫名給人一種高大之感的背影，蕭逸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