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嫁得良人。
生子,生得貴兒。
你說一個女子人生大幸已得有二,剩下的,莫過於看著“貴兒再娶良人”,之後,兒孫滿堂。想想梅琴這時候的心境吧……手指摩挲著戶口本著實(shí)有質(zhì)感的封皮,哪還在乎是海棠還是牡丹,在乎的,只有第三頁,兒子姓名旁鉛印的三個字:怒春十。
打開抽屜拿出這本百八年沒動的戶口本,你說也鬼使神差吧,梅琴竟沒先慌著去瞧封底到底是個什麼花。心生感慨,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戶口簿什麼時候纔會使用?不由輕嘆口氣,蘇煥結(jié)婚時是一定會拿出來用的吧……一個母親於是翻開了屬於兒子的那一頁,本還帶著哀怨去看“配偶”那一欄,卻!……摸著那一欄,梅琴的指尖兒都在顫!
“怎麼了?”
首長都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了,慢慢從樓梯上下來的夫人神情太怪異,激動又似極忍,極忍又似想哭……
蘇煥都覺得這實(shí)在是太爲(wèi)難他母上大人了,要沒外人,要不端著所謂的“涵養(yǎng)”,極致的喜悅應(yīng)該是大哭或大笑吧,就像他所“提醒”老婆的:把寶貝兒抱懷裡盡情地啃!可惜,他母親得忍,忍得倒似“降了噩耗”。
果然,首長誤會了。不過實(shí)話實(shí)說老蘇這時候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盼著封底是個什麼花兒?海棠吧,一旦確認(rèn),自己心裡清楚,情何以堪吶!老趙再陰險,也還是曝露了自己作爲(wèi)一州之長的“失職”,瞭解得沒人多是事實(shí)呀。牡丹吧,那就更鬧大笑話了,兒子的前一番維護(hù)都成了“強(qiáng)詞奪理”,在對頭跟前,更丟醜!
所以夫人這要笑要哭的樣子真把首長急死了,可又不能浮於表面,首長反而微笑,“怎麼了,咱家戶口本里還鬧出大稀奇不成。”
蘇煥心想,可不大稀奇。小蘇這時候環(huán)住了春十的腰,低下頭,像教小毛毛滴,“十兒,你現(xiàn)在得走過去扶住我媽,喊她一聲兒,要不她還在夢裡。”
戶口本落戶那都是蘇煥一手操辦的,春十哪裡知情。剛蘇煥把她喚過來,好似頓了下心思,有話說又沒說,加上春十這時候也心神不寧,乖乖走過來坐他身旁又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這會兒蘇煥這麼一“教”,老實(shí)說,春十才注意到夫人的神情,是挺怪。她心裡有事兒,花裡胡哨的心眼兒也使不出勁兒,蘇煥說什麼她照辦什麼,真走過去扶住了夫人,“梅阿姨……”才一喊,夫人突然大力抓住她的手,嚇小怒一跳!“你……十兒啊,你還喊我梅阿姨?……”梅琴那眼神著實(shí)恨不能抱著“版權(quán)寵物”啃了!
小怒腦袋瓜子一爆,突然明白過來!
這時候小怒張牙舞爪的小性子竟然一怒顯……她扭頭瞪蘇煥!
這一“怒瞪”,可謂風(fēng)情萬種吶,
嬌裡的英氣,嗔裡的霸氣……好吧,趙小瀆恰恰看到了這一眼,就這麼一瞬,小蘇的女人生動了一下。小瀆玩味兒,就說呀,一個乖乖的小肥娃娃,蘇煥寵著磨性子呢?有什麼玩頭。
蘇煥這時候卻是全心全意哄著春十,
他離她三步遠(yuǎn),稍一揚(yáng)下巴指了指老媽手裡的戶口本,“隱不成了,喊媽吧。”微笑著,多少有點(diǎn)“得逞”的意味。是的,又是“轉(zhuǎn)念一想”,小蘇遇著她,人生多少個“美妙”的“轉(zhuǎn)念一想”……也好,捅破吧,捅破了看她還跟誰跳舞?看她還護(hù)誰……
咱少提及首長對春十的觀感,主要是首長公務(wù)纏身著實(shí)與春十碰面有限,加之春十對首長的敬畏,叫她只要在首長跟前端得更厲害。卻,絲毫不影響首長對她的認(rèn)可。夫人這麼撮合,首長不可能不知道,不過作爲(wèi)一個傳統(tǒng)權(quán)貴家庭裡的父親,在兒女婚事方面肯定得“權(quán)威與距離感”並舉。但是,兒子的婚事不可能不在乎,一個父親,首先還是欣慰自己的孩子有了好歸宿……首長見此景,聽其言,要還沒意識過來怎麼回事著實(shí)就真欠道行了。當(dāng)然也激動,忙走到夫人身旁,“是他們已經(jīng)……”
夫人把戶口本遞給首長,眼睛終於露出大喜悅地看向老伴兒,卻手還緊緊抓著春十的手,“你看看這兩不省心的,他們這是要父母……”又扭過頭來,“十兒,你還喊我梅阿姨?”
“版權(quán)寵物”被逼的騎虎難下啊,
好吧,木已成舟,再作就顯得猥瑣了,證兒也領(lǐng)了,人也不知道互吃多少回了……“媽。”當(dāng)然喊得還是有點(diǎn)難爲(wèi)情,主要是太陌生,不是梅琴陌生,是這個“媽”字太陌生。除了罵人,怒春十沒用過這個字。
梅琴眼睛裡都泛淚花了,得償所願吶,人生第三樁幸事就在眼前……沒忘老公,“誒”了一聲後,捏著春十的手又朝首長引了引。這個更彆扭,“爸。”主要是這個平常見著就想敬禮的男人,陡然近到這個地步……小怒強(qiáng)烈不適應(yīng)。
“誒。”首長兩口子算心滿意足了,小怒這聲“爸媽”彌補(bǔ)了今日多少起伏的情緒,什麼“蓮甫禪寺”什麼“西府海棠”,都不足掛齒了,這是老蘇家的頭等喜事!甚至,還得感謝老趙不是?不是他這隻老攪屎棍一攪合,我家這不省心的小兩口能突破這不知怎麼理解的惡趣味,稱了父母的心嗎。呵呵,謝謝老攪屎棍。首長一心想這,更樂。
蘇家滿門喜悅,倒顯得如此貴氣的老趙小趙格外多餘。不過老趙到底首長風(fēng)範(fàn),主動過來伸出手,“恭喜恭喜,這杯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蘇首長也大度容人,“那是肯定。”又是哥兩兒好。
小瀆也禮貌走近,與蘇煥握住手,“恭喜。”蘇煥回禮,“多謝。”
一派和樂。
接下來,喜事跟前什麼氛圍都軟和下來了,閒聊得全是婚宴。蘇煥曉得小怒已經(jīng)是極限了,“媽,小怒今晚還有個課程。”
狗屁課程,夫人知道兒子又在鬼扯,不過此時也充分體諒小怒心情,捨不得她走可也知道得叫小怒緩緩神,你看這拘謹(jǐn)?shù)摹瓉砣辗介L,以後再“盤問”他倆爲(wèi)何要玩這一齣兒。“嗯,快去吧。對了,蘇煥,把那大麥茶帶著,給十兒解解膩……”一路把兒子兒媳送到門口。
出來了,才走下兩步臺階,蘇煥喊了聲她,“誒,傻子。”
春十回頭,一把車鑰匙就丟向她,春十趕緊接住,
蘇煥居高臨下,微笑又無奈地看她,“別煩不過,我不送你,你自己回去,腦子亂是不,想一個人靜靜?”末了,溫柔一句,“注意安全。”
春十嘴巴撅了又平,平了又撅,“哼”他一聲,“等我想明白了再找你算賬。”扭頭走了。其實(shí)一轉(zhuǎn)過來,是笑了。小蘇真好。
蘇煥看著她走遠(yuǎn),擡頭又看看星空,舒暢出一口氣,也笑了。小怒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