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萌聽完這話也是滿心的詫異，原來那蒲楊並非肖小昂的生身母親。
也難怪那孩子和她不親，看起來甚至有些排斥蒲楊。
“才五歲，一言不合就和人家大打出手，就是再沒人教也不該是這德行，看來這小孩天性就不好……現在是個壞坯子，長大估摸著也成不了什麼好人。”
兩個年輕女老師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著，隨著話音越來越遠，小萌才從休息室裡出來。
是那孩子又犯了什麼事兒了麼？
蘇小萌心下尋思著倒是不自覺的往小提琴教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剛轉進樓道，便看到肖小昂站在小提琴教室的門口，低著頭踢著腳尖，他的小提琴裝在包裡就靠在牆邊。
肖小昂穿著一套牛仔，牛仔裡搭著件亮色方格的襯衫，腳上還是穿的一雙馬丁靴，小傢伙嘴巴動著……像是在吃糖，唔，正這麼想著，便見小傢伙的嘴裡吹出了個泡泡來，吹了半張臉大，小嘴撅著，很是可愛。
約莫是餘光裡瞄到了蘇小萌的身影，肖小昂轉過頭便看到了蘇小萌，大眼睛瞳光急遽的收縮了一下，而後默默的把頭轉了回來，收起了吹出來的大泡泡，嘴巴有一下沒一下的嚼著泡泡糖。
蘇小萌脣角輕輕勾了一下，慢步踱到肖小昂跟前，小聲問，“你這是怎麼了？人家在裡面學琴，你怎麼在外面罰站？”
“我沒有被罰站。”
肖小昂立馬反駁道，小腦袋這麼一仰對上蘇小萌蘊含著深長笑意的表情，嚥了下口水，嘀咕道，“我嫌裡面吵，我出來透透風而已。”
“透透風……”
蘇小萌輕笑著重複了一下這三個字，走到他邊上和他並排站著，“那阿姨也站在這透一透風，你不介意吧？”
“又沒有人逼著你學小提琴，你透什麼風啊？”
肖小昂瞅了蘇小萌一眼，問道。
“原來你學小提琴不是因爲興趣啊？誰逼你的？你爸爸還是……媽媽？”
“我沒有媽媽！”
肖小昂低著頭恨恨的說了這麼一句，帶著些孩子稚氣的憤怒，聽的蘇小萌心中一痛。
“你媽媽呢？”
“你問這麼多幹嘛？我和你又不熟……”
小傢伙說著這話的時候，腳尖蹭著地面，整個人都表現出一種極彆扭的樣子。
“你不願意說，阿姨就不問好了……但是有一件事，阿姨倒是真的蠻好奇的……”
“什麼啊？”
肖小昂稚氣的嗓音裡透著孩童本該有的那份好奇語氣。
“你爲什麼總是把小虎帶在身邊呢？帶著寵物的話，出入很多地方都不方便，而且小虎也還不懂事，總是像上次那樣走丟……放在家裡不好嗎？”
“……”肖小昂低下頭，從蘇小萌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男孩兒頭頂的那個璇，向右……煌煌也是向右，時修也是向右……多巧啊。
“這個也不能回到麼？”
“你爲什麼想知道啊？又不關你的事……”肖小昂嘟囔了一句。
顯然這孩子自己也知道總是把寵物帶在身邊也是很不安全的舉動，只是雖然知道，但似乎不願意接受。
“阿姨上次可是有幫你找小虎哦……而且馬修莫爾的鋼琴演奏會那天，你的小虎也走丟了，也是阿姨我幫它找到主人的，不知道照看你的那個哥哥回頭有沒有和你說過……”
“那天……也是你？”
肖小昂愣了一下，仰起頭，很是驚異的看著蘇小萌。
蘇小萌微笑，“對呀。”
肖小昂撅了一下嘴，嘟囔了一句，“阿姨你好像真的很愛多管閒事誒……”
蘇小萌一聽，這心口就是一堵，而後忙自個兒給自個兒順氣，小孩子嘛，小孩子嘛……
“阿姨這叫樂於助人，爸爸沒有告訴過你，這是一種美德麼？尤其是小孩子，更要懂得助人爲樂的道理。”
“嘁……大人都一樣，就喜歡說教。”
肖小昂這小小的身體裡，充滿著叛逆因子。
“哪，我這不是說教啊，我說的是事實，如果阿姨沒有多管閒事，你的小虎會不會已經沒命了？”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肖小昂再沒了嘟囔勁兒。
“我聽別的老師說，你打人了？”
蘇小萌蹲下來，側首看著他……越看越覺得這孩子的五官棱角和煌煌相似……
“沒有！”
肖小昂又是立刻反駁道。
蘇小萌眉頭揚了一下，就見他低低道，“我是正當防衛。”
“噗……”
小萌忍不住笑了出來，這麼小的年紀也懂什麼是正當防衛了……蘇小萌真的是有點好奇他的父親到底是怎麼教的這個孩子……
五歲孩子，鬼靈精怪的和什麼似得。
肖小昂聽蘇小萌笑出聲，不由得擰著眉看向她，“我就是正當防衛！”
“好好，那你告訴阿姨，那人爲什麼打你？”
“你應該問他的，我哪知道。”肖小昂說著這頭又別了過去，是不是正當防衛蘇小萌不知道，但看著肖小昂的表情，蘇小萌倒覺得他像是在掩飾些什麼，表現出來的強詞奪理……很是無名。
“好了，同學們，今天課就上到這裡，大家在這裡等父母來接才能走，知道嗎？”
“知道了！老師！”
小提琴教室裡傳來幾個孩子的聲音，緊接著教室的門從裡面打開了，小提琴老師走了出來，看到蘇小萌蹲在肖小昂邊上有點愣，而後忙問，“您是……”
“哦，我是……”蘇小萌瞅了一眼低著頭，一臉犟氣的肖小昂，隨後莞爾一笑道，“小昂的朋友。”
這倒是讓老師和肖小昂都稍稍的愣了一下，都沒有想到蘇小萌會這麼說。
小萌主動走到小提琴老師跟前，輕輕的問道，“老師啊，怎麼別的孩子都在教室裡上課，小昂卻在外頭站著呢？”
小提琴老師抿了抿脣，嘆了口氣，“太太，本來小昂這課上的也挺好的，結果突然就和班裡的一個男孩子打了起來，把人的小提琴給摔壞了，還撞破了人家的手……”
蘇小萌不由看了一眼肖小昂，那肖小昂攥緊了拳頭，脣抿的很緊。
“怎麼會呢？小昂是個很有愛心的孩子，怎麼會突然對同學大打出手呢？”
小萌忙問老師。
肖小昂仰頭又看了蘇小萌一眼，顯然……小傢伙沒有想到這個阿姨會說自己是個有愛心的孩子……
還沒有人說他有愛心呢……
老師只能抓抓頭髮，“那孩子也有不好的地方，說了他一句小妖怪……大概就是這樣，我已經聯繫了小昂爸爸，再等一會兒小昂爸爸應該就會過來，到時候和另一個孩子還有孩子父母坐下來好好解決一下這事。”
“哦……”
蘇小萌瞭然的點了點頭。
“那太太，沒別的事我就領小昂去我辦公室裡等他爸爸過來了。”
“……好。”
蘇小萌應了聲。
肖小昂方纔抿著的脣，此刻用牙齒咬著，跟著小提琴老師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他還以爲這個阿姨和別人不一樣，會覺得他做的沒錯呢……誰知道一聽老師這麼說，就不搭理他了……
別人罵他小妖怪可以，他打人就不可以，憑什麼……
老師們都一個樣兒，不就是因爲他沒有媽媽麼，所以就覺得他沒有禮貌，亂打人都是因爲沒有媽媽好好教導的原因！
大人也都一樣，就只知道看人外表下判斷，笨死了都！
“小昂，你就坐在這裡，乖乖的，你爸爸一會兒就到了。”
肖小昂跟著老師進來便看到對面的沙發上已經坐著捱了他打的那個孩子和他的父母。
一見他進來就是一臉的嫌棄和鄙夷，還把他們的兒子緊緊的護著，像是怕他又跑過去打他似得……
“那個，於曉爸爸，於曉媽媽……小昂的爸爸很快就到了。你們喝點茶吧，再稍微等一下吧。”
老師說道。
於曉聽完老師的話後，趕忙往自己媽媽的懷裡一鑽，“媽媽……你看他，瞪著我好兇，他又要打我了……”
“你真像個女孩兒，沒出息！”
肖小昂聽完於曉的話，便說了句，而後徑自往一旁的單人沙發裡一窩，全然沒有一點犯了錯的怯意。
於曉眉頭一皺，衝著肖小昂便說了句，“那也比你這個沒有媽媽的小妖怪來的好多了。”
“你再說一遍！”
肖小昂直起身體，衝著於曉就喊了一句！
於曉仗著自己爸媽都在場，衝肖小昂就是吐著舌頭扮起了鬼臉，繼續咿咿呀呀道，“說的就是你！小妖怪小妖怪小妖怪！”
肖小昂深吸口氣，小拳頭已經攥的死緊了，然而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此時也看的明白，於曉有爸媽在旁邊護著，他就是想打於曉一頓，這會兒也是有力沒處使。
小昂只能忍著，忍著，忍的眼睛都泛紅了……眼眶裡氤氳著的水汽都快凝成了水珠子……
一旁的老師也有些看不過去，不由對於曉的爸媽道，“於先生，於太太，還是讓於曉不要再說了，小昂也是個孩子，也有自尊心……”
“哦，他可以動手打人，我兒子連說他兩句都不行了？再說，我看這孩子年紀小，但是鬼心思卻多得很……看來也真的是有娘養，沒娘教……”
“這有娘養，沒娘教的，我看不是小昂吧。”
辦公室虛掩的門被人推開，蘇小萌徑自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