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唯一思索一瞬，便又繼續說道：“按照這部戲的陣容，這個女三號的角色怎麼也該請一個二三線的女演員來演纔是，像我這樣總共才接了兩三部戲又沒有多少經驗的連十八線都排不上號的女演員，在圈中可是多如牛毛，我實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哪一點是值得導演看中的地方。”
顧亦然聽得眉宇擰起，有些不渝的道，“怎麼能把自己貶得這麼低？”
“本來就是，我又沒說錯。”夏唯一面色淡淡的回道，頭卻垂得更低了。
顧亦然的眉間不由擰得更緊，趁機又牽起她擱在旁邊的手，說道：“你這是不自信的說法，反正我看著就覺得挺合適的。”
夏唯一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眸中好像有了點點笑意，忍不住說道：“你這是眼神不好，該要去找個地方修一修了。”
顧亦然跟著揚起眉梢，伸出手指在她額頭處彈了一下，說道：“這麼笨，聽不出來我這是在誇獎你呢。”
他彈的動作很輕，明明是不痛的，她還是作勢在那個地方摸了摸，昂著頭道：“你還是不要隨便誇我了，我怕會驕傲，要謙虛一點比較好。”
聽，多麼得瑟多麼欠揍的語氣！
虧得他還怕她會自卑，腹中想好了一大堆準備給她加油打氣的話呢。果然，憂鬱不過三秒，她立馬就現出原形了。
顧亦然表面上是恨著，心裡面卻對她這個樣子歡喜得不行，這忍不住便又在她額頭那裡輕彈了一記，然後，毫無意外的立即就收到她瞪著的威脅的眼神。
他忍著笑，只得悻悻罷手。
可是，耳邊卻很聽又聽到她聲音不高不低的說起：“我之前問過安想然，才知道她的女二號也是從一大羣試鏡的女演員中選出來的，這裡的每一個角色幾乎都是通過層層篩選，除了演男女主角的黎錫和蔣雨含是內定的外，也就只有我這個女三號最爲例外了。”
說著，她又擡頭看著他，眼神變得有些奇怪，一邊繼續道：“我甚至都沒有通過試鏡，僅憑簡姐的一席話就直接進組了，你說這是因爲什麼，顧亦然？”
顧亦然聞言輕輕嘆了口氣，她這都已經把話問得這麼仔細了，他哪裡還會聽不出她的本意？
他揚了揚眉，不由說道：“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難道不好麼？”
她的手還被他握在手心裡，好像已經被握成了習慣，她竟然好半晌都沒有察覺出有什麼不對來。
“不好。”夏唯一搖了搖頭，如實說道：“不問清楚的話可我能沒辦法安心。”
顧亦然定定看著她，心裡覺得有些欣慰，輕聲問道：“那你怎麼就懷疑這事與我有關了？”
夏唯一很肯定的對他說道：“不是懷疑你，是已經確定就是你了。”
“是嗎？”顧亦然挑了挑眉，聲音裡帶著微妙的笑意，等著她把話說下去。
夏唯一沒有回答，反而是問道：“你是不是跟趙導的關係很不一般？”
顧亦然也不否認，只是答道：“還行吧。”
夏唯一跟著就道：“這麼說來你們倆確實是很熟悉咯？”
顧亦然好笑的看著她，問道：“我和趙乾的關係熟不熟，這跟你懷疑我有什麼關係？”
“不是懷疑，是確定！”夏唯一糾正道。
好吧。顧亦然點點頭，不打算跟她爭這個問題。
夏唯一對著他哼了哼，她要是不把那些實際性的問題指出來，這黑心肝的傢伙心裡面指不定還怎麼不服呢。
“趙乾對我的態度太奇怪了……”
她剛開口說，顧亦然便接過話道：“這個事情你上一次不就已經跟我說過了，記得你當天還很高興的向我炫耀，說趙導從來沒有誇過別人，卻獨獨誇了你，覺得他太看得起你了……”
或許之前還不覺得，但現在再聽他提起那些話，夏唯一難免覺得有幾分訕然，尤其是看著顧亦然還笑得那麼明顯，感覺是被他取笑了一樣。
她斜睨著他，話語裡有些不滿的道：“你那個時候一定有在私下裡偷偷笑話我，覺得我很傻的吧？”
“沒有，你不要隨便冤枉我。”顧亦然故作淡然道，眼底裡卻有著強忍著的笑意。
夏唯一初時聽著他否認還算稍稍滿意，誰知道一個急轉之下，他忽然又接著道：“你本來就一直都傻，我哪裡還用得著偷偷的笑你。”
“……”
夏唯一被噎得說不出話，一雙眼緊瞪著他，羞惱得恨不能咬上他一口。
顧亦然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夏唯一見他這麼一得意，一時壓抑不住竟就真的低頭朝他手臂上咬了下去。
完事後，她還做了一個咬牙切齒的動作，恨恨道：“叫你再笑話我，我就咬死你……”
顧亦然完全不覺得痛，簡直覺得跟撓癢癢一樣，知道她雖然惱羞成怒，但其實根本沒用力氣咬。
她這是不捨得他，他知道的！
顧亦然的笑意越發深，意猶未盡的說道：“笨蛋要不要再咬其他地方？”
這麼一句話立即讓夏唯一聯想起那次在顧家的時候，她曾說過他要是敢騙她就咬死他，他卻問她能不能咬嘴巴的話來。
她的臉騰地漲紅，頓時用力甩開他的手，不敢再接近他。
顧亦然看著她紅得像是快要滴血的臉，那樣的顏色真是鮮豔奪目，更是覺得莫名的誘人。他抿了一下脣角，嚥下喉間的癢意，微微覺得有些口乾。
她不想要靠近他，他卻忍不住想要湊過去，雖然不知道她是具體因爲什麼纔會突然間羞紅了臉，但想來跟他剛纔說的那句話脫不了關係。
他笑著道：“笨蛋肯定又是想歪了吧？”
夏唯一好不容易褪去的燥熱因著他的話又升騰而起，她真是怕了他這麼熱乎的湊近來，好像心裡頭埋藏了一隻禽獸，怕是聞著他的氣息都會忍不住要去吃了他。
她忙擺手道：“誰說我想歪了，你不要離我這麼近，快坐過去一點……”
顧亦然聳了聳肩，她越是這樣，便越說明她心虛，可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想歪了哪一點，竟然連他這麼靠近一些都不行。他想要試探她，可又怕她等下真的燥得太厲害反而會真的惱怒，便就忍著心癢癢的感覺，暫時停坐在了那個位置。
夏唯一勉強穩住發慌的心神，見顧亦然雖然難得聽話的坐著那裡不動，但是仍舊能感覺得到他那眼神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於是，她又有些不自然的將臉往側邊上轉去。
顧亦然看著她，忍著笑意道：“你準備接下來都保持這個姿勢跟我說話嗎？”
夏唯一摸摸鼻子，“誰要跟你說話了？”
顧亦然對她道：“可你剛纔不是還有很多問題要問我？”
夏唯一忽然間沒了聲，覺得眼下能做這麼糗的事情除了她自己也沒誰了，都怪顧亦然這個混蛋，她剛纔都還說得好好的，他非要打什麼岔子，這不僅讓她把正事給忘了，還給他免費增添了一樁笑料。
她不服氣的暗暗哼了哼，盡力恢復正常的樣子，慢慢又轉回了正臉。
不想再跟他瞎扯下去，她便直言道：“趙導對我的態度和別人有所不同，是不是跟你有關係？”
顧亦然就是不說答案，漫不經心的問道：“你爲什麼一定要覺得是我的原因呢？”
夏唯一瞅著他，也不跟他廢話，“你就直說是不是吧？”
顧亦然默了默，雖然心裡面還想要再逗一逗那丫頭，但看她那副架勢，顯然是不想給他這個機會了。
他將左腿架在右膝蓋上，知道自己始終奈何不過她，便還是老實的承認了：“是，在拍戲前，我確實給趙乾打過電話，讓他在劇組的時候多照顧一下你。”
當然，他的原話肯定不只是這麼簡單的。除了讓趙乾多照顧一下她以外，這更多的還是叮囑趙乾，千萬不要給她和其他男演員安排任何一絲較爲親近的戲份，牽手不行，擁抱不行，親吻更不行……
戲裡是這樣，戲外也是同樣，絕對不能讓任何異性接近她！
說起這些來，在接到他那通電話的時候，那一向脾氣不好的趙乾可是花了十二分的努力才勉強忍住內心的暴躁，就差衝著他吼一句：老子又不是你的老媽子，給你拍戲，還要幫你看人？！
夏唯一沒想到他真的就毫不隱瞞的說出了口，微微愣了愣，她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顧亦然雲淡風輕的回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以我們倆的關係，我讓相熟的人幫忙照顧一下也沒有什麼不妥吧？”
可這樣搞特例多不好。夏唯一忍著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想起前兩日劇組裡那些人都以一樣異樣的眼神看著她，便覺得心裡怪不舒坦的。
她沒有做聲，顧亦然隱隱感覺出了點什麼，看著她便問：“是不是有人說閒話了？”
“沒有。”夏唯一搖頭道，心裡想著顧亦然始終也是好心，他大概是擔心她在劇組裡受人欺負，這才委託趙乾幫忙照顧的吧。
她轉而說道：“我已經和趙導說過，讓他把我當成一個新人演員看待就好，一切按著他的規矩來，該怎麼樣還得怎麼樣。”
所以，她今天沒拍好戲會被趙乾當衆受訓也是很正常的。
顧亦然聞言訝異的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