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知道是在夢中，始終不肯睜開眼醒過來。
母親沒有說話，只是那點笑容都令她心酸不止。
等到實在睡不著，白棠睜開眼，被窗縫中刺眼的日光嚇了一跳。
“是什麼時辰了？”
“大姐兒，你睡了好久，這都快午時了。”
香菜說要把人喊醒的，麥冬卻說都留在客棧中了，醒了又做什麼，無非是無聊的打發時間，還不如讓白棠補補覺，徹底休息好。
“做了個夢，不想醒過來。”
“夢見王爺了？”
麥冬壞笑著湊過臉來問道。
“夢到從來沒見過面的母親。”
白棠從幾個人口中得到相同的答案，母親是在生她的時候，受了重創，體力不支，難產而死的。
一個醫術比盧姐姐還好的大夫，死於難產。
白棠每次想起來，心裡都難過得要命。
等於是母親一命抵一命才換回了她。
要不是這樣，父親應該也不會自暴自棄，那麼快跟著就去了。
“大姐兒的母親長什麼樣子？”
“和盧姐姐很像，她們都是美人兒。”
“盧娘子，是美人兒！”
香菜在旁邊怪叫起來：“大姐兒，在我眼裡，你纔是美人兒好不好，盧娘子那個脾氣，發作起來，嚇死人的，就算長得像天線一樣，我都不敢接近。”
“你這是知道她遠走了，纔敢放肆，當著她的面……”
“我絕對不敢吱聲，在盧娘子面前就是三步驟，沉默，低調，不反駁。”
“哪裡有你說的那麼誇張，盧姐姐對我很好的。”
“那是對你特別好而已。”
香菜苦著臉道：“大姐兒，我還能騙你嗎，不信回頭你問問阿大幾個。”
看樣子，那些侍衛在盧姐姐手裡吃過暗虧的真不少。
不過，白棠很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長相遠遠不及盧紫瑩的十之三四，美人兒就更談不上了。
“大姐兒，你那天給人接生，我就在你旁邊，越看越好看，和仙女一樣。”
麥冬的嗓門更大，說得更認真：“不信，你問問那個產婦一家子老小。”
“你們兩個耍嘴皮子耍夠了沒有，夠了就去打洗臉水，我要起牀！”
白棠睡得太多，有些頭暈暈的，想要出去走走。
“大姐兒，我說屋子裡不錯，麥冬，你說是不是？”
“是，我也覺得屋子裡不錯，開了窗，還能看看外頭，就別出去了。”
“別處去了，外頭人多，不安全。”
白棠也不點破，聽著她們你來我往的相互掩飾，真當她聽不出來啊。
這是要阻止她出房門呢，這裡是如雲客棧，每天客房都住得七八成滿。
大庭廣衆的，外頭又能出什麼奇怪事情。
她還就不信邪了。
白棠一手一個把人給推開。
然後，拉開房門，大步往外走。
這步子，連一步大的都沒跨過去。
走廊上，最少擠著三四十個人，男女老少都有，見著她出來，振臂高呼。
“神醫來了，神醫出來了。”
鍾扶余，都是你乾的好事！
我早知道會出這種事情，纔不要做什麼神醫！
“神醫，我們都等了大半天了，幾時開始診脈啊？”
“就是，就是，神醫快來看看我媳婦兒，說是這個月就要生了，這都二十七了，怎麼連動靜都沒有。”
一大串人，原因不同，目的相同的此起彼伏的開口。
落在白棠耳朵中，因爲太雜，就留下嗡嗡嗡的回鳴聲，其他的，什麼都聽不見了。
阿澈，快來救救我，如雲客棧還危險，我想回荀陵郡。
白棠一個都不回答，直接掉頭，飛快的推開房門，再重重的關上，背靠在門板上，不住喘氣。
香菜和麥冬，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就說不要大姐兒出去拋頭露面，她們可是盡心盡力的奉勸過，奈何大姐兒性格要強，什麼都聽不進去。
真的，不能怪她們倆！
“不許眉來眼去的，外頭那是怎麼回事！”
“大姐兒，據說你給那個產婦接生的本事，已經都傳到大街小巷去了，如今好些人都說有個神醫就住在如雲客棧中。”
麥冬幫腔的點頭：“非但是神醫，還是個女神醫。”
見鬼的女神醫，她根本不想要的好不好！
這會兒，要是讓她見到鍾扶余，她一定能夠毫不留情的直接把人給掐死。
“於是這些人，陸陸續續趕過來，從昨晚開始，就有人在走廊上排隊，說要等女神醫出診。”
“偏偏大姐兒，今天睡得特別好，晚起了，那些人等的心焦，見著你出現，沒有歡天喜地的，已經很好了。”
“客棧的人也不出來管管！”
“管什麼，這些人等著的時候，要喝茶，要填飽肚子，那都是好生意，客棧巴不得再多來些人，又怎麼會趕走他們。”
白棠指著那扇門：“這樣說，我們就不能出去了？”
“不是我們，是你。”
香菜的腦門上直接被白棠抽了個響。
“大姐兒，你別拿我出氣啊。”
“你有武功，不怕疼！”
白棠說的頭頭是道，香菜一時半會兒，真想不出好句子來反駁。
“這樣下去，就算我一直不露面，他們等到後來，失去了耐心，就會出事。”
“那大姐兒真要去出診？”
“更加不能了，我本來就不是正經的大夫。”
“大姐兒，什麼叫正經的大夫？”
麥冬畢竟在白家的時間長了，對這些多半知道點，香菜則是一竅不通。
白棠說一句，她跟著問一句。
“在大順國要行醫，必須有一張大夫本人的行醫通行狀，你手裡有這個，天南地北，任憑你到了哪裡都可以用。”
“大姐兒，有沒有這個通行狀？”
“我沒有，我問過盧姐姐，她也沒有的。”
“要一個通行狀還不容易，這種小事直接同王爺說，不出兩天，通行狀就能送到大姐兒手中了。”
“不，我不稀罕那個。”
“可是剛纔你說了，要是沒有那個，就不是正經的大夫了。”
“我本來就沒想要做個正經的大夫。”
白棠等著麥冬替她梳好頭髮：“香菜，外頭那些人都交給你，我不想開門就聽到有人喊我女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