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行爲雖是自覺，可那嘴裡卻仍舊沒有積德，小聲地議論著這幾日他們從村子裡聽來的那些小道消息。

“我聽說，這李老頭真的是叫這蘇曜殺死的！”有人篤定地在人羣中衝衆人道。

一婦人聞此，卻十分不願相信地分析道：“雖然大傢伙都這麼說吧，但我這心裡到底是有些不信的。這蘇家三少爺若是一個正常人，那李老頭死在他手上，確實有些可信。但這蘇三少爺連自個兒走路都走不穩，他哪裡能殺了李老頭呢！”

“誒！誰說這瘸了腿的就不能殺人了。”婦人的話音剛落，有人便接過話語揚聲道。

“這殺人又不僅僅是要靠力氣的，方法可是千千萬呢！沒準那李老頭就是叫蘇曜給毒死的！”

這道聲音對於陸爲霜而言，分外熟悉。

那立在人羣中抱著雙手，一臉篤定且說得唾沫橫飛的人不是陸王氏又是誰。

正如安嬸子所想的一樣，這件事兒一旦發生，那陸家的幾個定是最先落井下石的。

陸爲霜就跟在那些差役的身後，是以這些人嘴裡的話叫她清晰地落入了耳中。

從前，大傢伙或許還會忌憚蘇老爺從前對蘇曜的寵愛，不敢太過得罪陸爲霜與蘇曜兩人。

可蘇曜與陸爲霜也已經叫蘇家趕出來這麼久了，而且這事兒過了這兩日，也未見蘇老爺站出來替昔日的愛子說半句好話，大家便想當然地以爲，這蘇老爺也不管蘇曜了。

如此一來大傢伙便更是不懼怕陸爲霜了，眼下說的話自然更是毫不避諱的。

對於陸爲霜而言，別人的話她可以當做是聽了耳旁風，卻唯獨除了這陸王氏的。

她有何資格質疑蘇曜的爲人？

於是乎，陸王氏的話音剛落，陸爲霜那不緊不慢地聲音便在衆人的身後響起。

“後孃，你居然這麼懂這其中的作案手法，怎麼？你是不是曾用毒害死過什麼人呢？”說到這，陸爲霜說話的聲音便頓了頓，微瞇著眼睛盯著陸王氏思忖了片刻，趁著陸王氏還未接話時便緊接著道：“我可是聽人說過，你那前夫從前對你又打又罵的，也不知道一個好好的人怎麼就那麼突然的沒了……”

陸爲霜會跟著差役一道來這李老頭的家中，這事兒是衆人皆未曾想過的。

畢竟自己的男人惹上了人命官司，一般人都會選選擇明哲保身，恐是劃清界限還來不及呢。

像陸爲霜這樣趕鴨子上架的倒真是少見。

在人羣中的陸王氏也與他人一樣，顯然沒有想到陸爲霜居然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此。

除了驚訝之外，更是叫陸爲霜嘴裡說的那番話弄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眼看著原先就站在自己身邊的幾個婦人因爲陸爲霜的那句話而默默地遠離自己，陸王氏那心裡氣得恨不得立刻上前將陸爲霜給撕碎了。

正欲開口，便見周圍人羣開始躁動起來。

原來蘇曜被帶到李老頭家中之後，那些原本指證殺死李老頭是蘇曜所爲的證人也都被帶了上來。

由於李老頭橫死，他的屍首不能立刻入土，是以李家的人便在院子裡搭建了一個簡易的棚子，此時此刻，那些重要的人以及李老頭的屍首便都停放在院子裡。

站在院門外的村民們只需要一眼便能瞧清裡頭的情況。

見人被一個個的帶上來，說陸王氏閉上了嘴巴，且偏頭帶著一股子不知打哪兒來的自信狠狠地剜了一眼陸爲霜。

那眼神就像是在說：陸爲霜，你且等著瞧。

陸爲霜被人羣擠到了前方，就站在了李老頭他們家院門前，而蘇曜就站在距離她五六步遠的地方立著。

蘇曜的雙手被繩子捆著負在身後。

看著他手腕上那一道道被繩子勒出來的紅印時，陸爲霜暗暗地將牙齒咬了咯吱作響。

天知道，若不是蘇曜提前與她說不管紀安對他做什麼都不要反抗，當初那差役在用繩子捆蘇曜時，她早上前與他們幹一架，就算打不過他們吧，咬傷幾口，讓他們感受到痛楚那也是好的！

陸爲霜不知道蘇曜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只曉得在今日這樁事兒上，她是當真沒轍了，所以一切才都聽了蘇曜的。

這李家的院子裡，除了幾個陸爲霜從前見過的村民以及那劉勘之外還有一個面生的中年男人。

陸爲霜想，他大概就是永樂縣的縣老爺，葛世海葛大人了。

葛世海與劉勘不同，若說劉勘大腹便便整個一官老爺的模樣，那葛世海這麼幾年當官的日子裡，還是將他自己的身形維持得十分妥當的。

在他身上並沒有看到民膏民脂，相反的卻是略略瘦骨嶙峋的模樣，嘴邊留著一撮長長的山羊鬍須，身穿一件灰色的棉布襖子，乍一眼這葛大人著實要比那劉大人要來得靠譜。

可這也不過是一個人的外形。

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葛世海的外貌看著確實像個清官，但他內裡到底如何，陸爲霜還是要先打個疑問的。

除了蘇曜之外，院子裡又被帶上了兩個人。

陸爲霜好歹也在福安村生活了一年了，那倆人她就算不熟悉那也是曉得的。

一個是那死者的老伴李大娘，而另一個則是村子裡出了名的散戶丁寅。

這個丁寅雖說已經是四十多的人了，但至今也還未有家室，每日都是在村子裡到處閒逛，不下地幹活也不出去賺銀子，若不是靠著家裡的老母照顧，他只怕早已被深深餓死或已誤入歧途。

此番，他會出現在這兒，又成爲了這李家人的證人，倒是叫陸爲霜倍感意外。

方纔還吵吵鬧鬧的人羣，在這些人被帶到院子後議論聲瞬時小了許多。

而那些仍舊在低聲說著的也逃不出什麼要蘇曜認罪云云。

就在衆人的目光落向院子裡時，那邊領頭的紀安狐假虎威地衝衆人跨了一大步，清了清嗓子道：

“李老爹被殺之事已發生了好幾日，此前劉大人在咱們村子裡，本是想要了結了此案，卻由於民女陸爲霜不服氣，將這事兒給耽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