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你拿得出這麼多錢嗎?哎呦!”洪天喜不屑的看著安景曜一身粗布麻衣,以及那數不清的補丁。
可惜這嘲笑的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安景曜使勁丟過去的錢袋子給砸中腦袋,一聲慘叫捂住腦袋,明顯已經摸到額頭上有一個大包。
安景曜一手扶著搖搖欲墜的顧漪凝,一手無奈的聳聳肩,哼道:“很不巧,老子手上正好就有三十兩。你現在就打開看看,聰明的就主動去消了婚帖,如果讓我知道你們家想黑吃黑,那咱們就好好玩玩,我奉陪到底。”
洪天喜還想說什麼,卻被洪老婆子擡手給抓住。
安景曜這種瘟神她們惹不起,也不敢惹。
洪老頭親自跑過去撿起地上的錢袋,確定裡面是白花花的三十兩銀子,臉色陰沉的彷彿可以滴下水來。
不過姜到底還是老的辣,相比洪天喜的衝動和不計後果,他在短短的幾秒裡就想了很多。
最後下了決定:“既然這丫頭和你是兩情相悅,我也沒理由拆散你們,你帶著她離開吧!三日之後,我會找黃二姑去消婚帖。”
顧漪凝的人品,洪老頭算是看出來了,如此寧折不彎的性子,哪怕是拜天地過了門,也不會老老實實守著他那個傻兒子。
與其強扭了不可能甜的瓜,惹上這會扒人皮的小霸王,倒不如就這樣算了,還可以找回一些臉面。
“老頭子,這婚不能退,樂兒還需要她……”洪老婆子聞言不幹了。
奈何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洪老頭打斷:“閉嘴!難不成你還嫌今天的事兒不夠丟人?趕緊過去把樂兒扶回房間,沒看見他在地上都已經凍得翻白眼了嗎?”
經過洪老頭的提點,衆人才想起今天這拜堂的另一個主角,那個從最開始被弟弟扶著,到後來被親孃扶著拜堂,最後卻因爲吵鬧而被人遺忘在冰冷土地上的洪天樂。
這會兒他卻已經不知爲何口吐白沫,就連眼睛都上翻到看不到黑眼仁了。
“樂兒!樂兒!你怎麼了?”洪老婆子哭哭啼啼的衝過去,和洪天喜一起將他扶起來向屋裡走。
臨到拐彎的時候,她惡狠狠的回頭,對顧漪凝喊道:“你這個賤蹄子,如果我樂兒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你賠命。”
顧漪凝虛弱的眼睛都是花的,聞言卻是勾脣一笑,不冷不熱的回道:“彼此彼此!這筆帳,咱們日後再算。”
事情已經結束了,安景曜卻沒帶顧漪凝離開,眼角餘光瞥了一下那個轉身要逃的身影,大喝一聲:“站住,誰讓你走了?”
花媒婆嚇得腿都快抽筋了,卻是賠上笑臉轉回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跟鬼一樣的討好問道:“安公子有何吩咐啊?”
“拿來!”安景曜輕輕擺擺手,連看都不看花媒婆一眼。
呃……
雖然他膽大妄爲,但是有些看了會做噩夢的東西,他還是避而不見的好。
“拿什麼呀?安公……啊!拿,馬上就拿!”花媒婆本來是想耍賴的,可是這子字還沒出口,就被安景曜踢過去的石頭打中膝蓋,疼得她如鬼一樣的老臉瞬間扭曲,再也不敢多說廢話,肉疼的從懷裡掏出十兩銀子,顛顛就送到安景曜的手裡。
“滾!”安景曜丟下一個字,將銀子握在手心裡。
然後用那雙泛著輕蔑視線的丹鳳眼,將那七八個還圍著他們的洪家堂兄弟看了一遍,冷哼道:“沒看到小爺我正忙著護花呢嗎?若是想打架,小爺我隨時奉陪。現在,給小爺閃開。”
當事人都妥協了,還有誰想惹這小魔王啊?
“嘩啦!”所以幾乎是安景曜的話音落,洪家堂兄弟就全部鳥獸散了。
“啪啪啪!”吃瓜羣衆之中,突然有人拍起巴掌,可謂是同樣不給洪家人面子到了極點。
“安小爺果然是厲害!跑到人家新房來搶新娘,居然還成功了?牛!”一個儒雅男子邊說邊豎起大拇指,眼底的笑容那叫一個開心。
安景曜狠狠瞪他一眼,對於損友的這句讚美,也算是欣然接受了。
末了低頭看向顧漪凝,居高臨下的角度看著那開了一個血洞的頭頂,皺眉問道:“你還能不能自己走?”
其實從最開始扶住她的時候,安景曜就感覺到了顧漪凝的疏離,哪怕頭頂流那麼多血已經讓她暈到站不穩,可她仍舊只是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努力一個人苦苦支撐,而非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這女人的倔強和獨立,真的很讓他吃驚。
“能。”顧漪凝輕聲回答,之後深吸一口氣鬆開安景曜的胳膊,在模糊的視線裡中分辨出洪家大門的方向,便一點點的挪著腳步。
安景曜和顏子封就這樣看著她艱難的前行幾步,本來還想勸她什麼,但是看到她下一秒的動作時,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一個柔弱的已經受了傷的小姑娘,不知何時手裡攥著一個銅製尖銳的簪子,然後就將那簪子用力刺進自己的胳膊,鮮血瞬間沁溼紅色的喜服。
別說她本人有多疼,就連看著的人都不由得渾身一顫。
而她卻像個木偶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將簪子拔出來,又插回到發間。
其實這簪子,早在顧漪凝覺得自己暈到話都說不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她握在手裡。
所以即便安景曜不站出來,她也不可能讓洪家的人得手。
“喂!你娘辛苦攢了兩年的銀子,你就這樣用了?若是你娘知道,肯定會扒了你的皮的。”顏子封用胳膊肘拐了拐安景曜,語氣明顯是幸災樂禍的很。
安景曜不屑的聳聳肩膀:“若讀書人都如洪天喜這樣無恥,我倒是希望這世界沒了那禍害人的玩意。”
顏子封被他嗆得一噎,狠狠瞪了他一眼,反駁:“什麼叫都這樣無恥?你爲啥不看看好的?譬如說本公子我?”
“哈!你不說我倒是還忘了。不過你這樣一說,我倒覺得沒什麼區別呀!一樣自戀到……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