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頭看了一眼浩瀚的夜色，良久沒有說話，當賀青陽在心裡揣度爺爺是不是還沒有考慮好的時候，賀老頭聲音沉重的開了口。
“青陽，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從來都是一環緊緊扣著一環，看似一件獨立的事情，或許會牽扯到以後的很多事情很多人”，賀老頭親生說道，眼神深邃。
蝴蝶效應。
賀青陽在心裡默默的說道，嘴角微微一動，眼睛眨了眨，卻依舊什麼話都沒有說，他現在只想做一個聆聽者，聽爺爺講述過去的事情。
“你的親生母親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孩子，跟林帆很相似”，賀老頭皺著眉頭，似乎在努力從自己的腦子裡翻騰出那些故事來。
賀青陽在林帆那裡見過母親的照片，的確很美麗，只是眉眼間帶著數不出的憂愁。
“他和你的爹地也算是一見鍾情”，賀老頭沉聲說道，嘴角微微上揚，眼睛裡帶著惋惜，“終究是兩個人太年輕，心高氣傲的不願意低頭最後沒在一起，只是那個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她肚子裡已經有了你。”
賀青陽聞言眉頭緊緊的皺著，腦子裡根本就理不清楚一個頭緒，總覺得許多事情都亂七八糟的攙和在一起，讓人無可奈何。
“後來呢？”
賀青陽以爲聽這些陳年往事，他應該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了，可是聲音裡的顫抖與沙啞還是騙不了別人的。
怎麼可能不在乎呢？畢竟是將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
他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賀青陽輕輕嘆了口氣，想要笑一笑的，卻發現真的很難，只能看著賀老頭輕聲說道，“後來我爹地就娶了後來的妻子？”
“是，當時或許帶著賭氣的成分吧，但是青陽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對你也很好”，賀老頭輕聲說道，“所以不要對她心存怨憤好嗎？”
賀青陽點了點頭，苦笑道，“怎麼回呢？爺爺，您想太多了，只是這些事情您之前爲什麼不告訴我呢？如果不是形勢所逼，您準備隱瞞多久呢？”
“我是準備要帶到棺材裡去的”，賀老頭輕輕嘆了口氣，看著賀青陽的眼神滿滿的全是憐愛，“爺爺一直都想你活的簡單，這些沉年往事都雜亂的厲害，而且他們都不在了，所以我也不想你爲之所困。”
賀青陽的心裡涌起一股暖意，不管怎麼樣，他都無權指責賀老頭，爺爺是真的在愛護他，甚至不想讓他受到困擾纔會隱瞞。
“爺爺，你是爲我好，我都明白的”，賀青陽輕聲說道，嘴角微微一動，笑了笑，“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我也不是當年那個莽撞無知的小夥子了，我可以承擔這些。”
聽賀青陽這樣說，賀老頭的眼淚裡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喝了一口茶水才繼續說道，“你能這樣想，我也就沒什麼擔心的了，人生總是要向前看的
。”
人生在世，總不能事事順心，所以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還是要努力的
將以後的人生過好。
“爺爺，您接著說吧，我沒事”，賀青陽給了賀老頭一個肯定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揚，笑的沉穩自信。
見孫子如此，賀老頭的心也放下了，嘴角微微一動，笑了笑，“如此就好。”
“林帆也跟我說過一些關於我親生母親的事情，知道她也是一怒之下離開了中國去了瑞士”，賀青陽沉聲說道，“但是這跟賀君成有什麼關係呢？”
賀老頭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忍，沉默良久終於輕聲說道，“你媽咪曾經懷孕九個月的時候跌跤引產，醫生護士都說那個孩子生下來就死了。”
賀青陽的心猛然揪了起來，他知道爺爺說的這個“媽咪”一定指的是爹地後來的妻子，就是用性命保護了他的那個女人。
“死了？”賀青陽難以置信的看著對面的老人，好像有些明白爲什麼在生死一瞬間的時候，那個女人會有那麼大的勇氣去將護住他，應該是天生的母性吧。
賀老頭輕輕點了點頭，笑的十分無奈，“當時都以爲死了，當時她的情緒十分激動，大家都在安撫她，沒有人去看那個死嬰。”
“以爲？”賀青陽仔細的琢磨著這兩個字背後隱藏的意思，腦子裡猛然閃過一個念頭，隨即難以置信的看著賀老頭，“爺爺，您是說……賀君成，他……”
賀老頭無奈的點了點頭，“如果我派出去調查他的人還可靠的話，應該就是他。”
賀青陽的眉
頭緊緊皺著，他簡直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形容自己心裡此時的感覺和震撼，關於賀君成的身世，他想過各種各樣的版本，卻是唯獨沒有想到一種，這簡直讓人難以接受！
“很吃驚吧，其實我也很吃驚”，賀老頭輕輕搖了搖頭嘆息道，“每家醫院都有專門處理這種死嬰的人員，等我們回過神去看孩子的時候，只知道死嬰已經被人收走了，也就沒有過分追問。”
賀青陽輕輕點了點頭，都是傷痛，何必多問呢？想來當時的幾個人都是這樣想的，所以才導致了今天這一系列的事情。
“我從調查來的消息得知賀君成的父母曾經在那家醫院工作過，而且多年前他們抱回來一個孩子，所以我就大膽猜測事情應該是這樣的”，賀老頭輕輕嘆息搖頭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都以爲早就死了的人竟然好好的活了這麼多年，而且好生生的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那一刻，饒是沉著穩重的賀老頭也有些慌亂了。
“後來呢？”賀青陽皺著眉頭沉聲問道，事情絕對不會就這樣結束，應該還有其他的後續事情。
賀老頭瞇著眼睛想了想，“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既然是被人抱走養大的爲什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對夫婦不會知道，賀君成自然也不會知道，這是一直不明白的。”
“那爺爺覺得賀君成回到賀家是爲了做什麼？”賀青陽眼神平
靜的看著賀老頭，聲音很是凝重
。
“做什麼？”賀老頭蒼涼一笑，“他回來能做什麼？無非就是爲了報仇報復。”
“爺爺，您早就知道？”賀青陽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對面的老人，他不明白既然爺爺早就察覺到了賀君成意圖，爲什麼還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呢？
或許是因爲話題太沉重，或許是覺得空氣有些讓人壓抑，賀老頭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子的前面，嘴角微微一動，笑的有幾分無奈。
是啊，如果他從開始的時候就不縱容，或許事情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只可惜這人生不能從來。
“我總想著這個孩子當真是吃了太多的苦，既然想要找回一些平衡想要折騰那就隨他好了”，賀老頭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淡淡的嘆息，“只是沒有想到他會做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賀青陽緊緊皺著眉頭，眼睛裡有明暗交換的情緒，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爺爺，您也不要太自責了”，看著老人蒼涼的背影，賀青陽終究是不忍心說太多責備的話，其實從爺爺的角度來看，他也沒有做錯什麼。
“我總是想著如果當年細心一些，或許這孩子就能在我身邊跟你一樣過著安穩的日子，也就並不會吃那麼多的苦了。”
賀青陽聞言忍不住皺了眉頭，“既然他說了那麼大的謊言，他之前所說的那些事情的真實性也就有待考證了，爺爺真的相信那些悲
慘的事情嗎？”
“那都是真的，我派人去調查過，他的養父是一個酒鬼，全家的生活只是靠著養母做零工，日子過的很拮據。”
面對這樣的真相，賀青陽無言以對，他不知道該怎麼樣形容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用“觸動”還是意外？
他真的不知道了，賀君成做了這麼多的壞事情，就算是死一千次都不足爲過，可是他的親生母親對賀青陽又有著救命的恩情，這事情當真是兩難了。
“青陽，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爺爺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吶”，賀老頭輕聲嘆了口氣，嘴角微微一動，看著賀青陽沉聲說道，“你也不要顧慮太多了，之前種種已經給君成太多回頭的機會，只是他不要罷了。”
賀青陽聞言一愣，擡起頭看著賀老頭，詫異的問道，“爺爺，您的意思是？”
“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這事情總不能一直這樣拖延下去，我老了無所謂，可是你們還年輕，總不能一直這樣不安穩”，賀老頭沉聲說道，眼睛裡閃過一抹決絕，“而且君成做的錯事已經夠多了，總不能看他一錯再錯。”
事情的真相馬上就要揭開，所有人的心口都像是堵著一大塊石頭，讓人連喘氣都覺得有些費勁了，賀青陽的眉頭自始至終都緊緊的鎖著，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果果的身體怎麼樣了？”賀老頭沉聲問道，眼睛裡帶著犀利的光澤。
賀青陽愣了一下
，隨即笑道，“很好，果果很好。”賀老頭嘆了一口氣，“我都知道了，真是可憐小小的孩子也被牽連進來了，青陽，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