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雁回，你當真就是這樣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裡嗎？”賀青陽的手緊緊的攥緊那幾頁薄薄的紙張，原本平整的紙上頓時就出現了幾道摺痕，一如此時賀青陽臉色的戾氣。
杜雁回微怔了一下，想要伸出手將那摺痕撫平了，只是手伸出了一半終於是慢慢的收了回來，嘴角有些無奈的笑，她這是在做什麼呢？
賀青陽的眼神是憤怒、不甘還有些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杜雁回知道那眼睛一直在緊緊的盯著自己，周圍的口氣突然變得很稀薄，可是爲什麼呢？
杜雁回微微的揚起臉看著賀青陽，終於是給了他一個淺淺的笑臉，“我們的婚姻本就是一個契約，不是嗎？”
這是賀青陽一直掛在嘴邊的話，他當著老爺子的面說過，在秦紫怡的面前說過，在他與杜雁回單獨相處的時候也無數次的說過，這次卻是她第一次說出這句話，只是此時這契約已經結束了。
“杜雁回，你當真以爲你自由了嗎？”賀青陽的眼中閃過一種讓人恐懼的瘋狂，他慢慢靠近她，杜雁回忍不住後退幾步，退至窗邊終於是無路可退，只得直直的面對著他。
“你……你要做什麼？”杜雁回的聲音有些打顫，面對他的時候，她總是本能的想要逃走。
賀青陽的一隻手挑起杜雁回的下巴，眼睛裡是洶涌的火焰，似乎要將眼前這個女人燃燒成灰燼才能平息他此時心裡的怒火。
傍晚的風裹挾著些許花香衝進鼻端，天色是漸漸的暗淡了下來，映著院子裡的路燈，杜雁回的臉上像是籠著一層薄薄的柔光，因爲身子微微後仰的緣故，柔順的直髮斜斜的垂在肩頭，賀青陽問道*的味道。
那晚，他說，“以後就用這個味道吧，我喜歡。”
那晚之後，他對她便只有嫌惡了。
“你……你要做什麼……”杜雁回驚恐的看著賀青陽，她一直知道這個男人很危險，可是此時的他卻多了比危險更讓人想要躲避的感覺。
賀青陽愣了愣神，剛剛他竟然在想與她抵死纏綿的那一晚，心中頓時涌上一種煩躁的情緒，手狠狠的鬆開杜雁回，看著要慌亂的樣子，嘲諷的說道，“你就是這樣勾引人的嗎？”
杜雁回想要爲自己辯駁但是想了想終究是忍住了，自己已經隱忍了這麼許久，已經是再無關係的陌生人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咬咬牙雙手扶著窗子站穩了身子，看著對面的男人，“我會盡快離開這裡的，謝謝你對我媽媽的幫助。”
那個離婚協議書上寫的很清楚，杜雁回與賀青陽接觸婚約之後，賀青陽不會收回那一百萬的支票也不會終止對杜雁回媽媽的住院治療費用的支持。
單單憑這個，她對他就充滿了感激，最重要的是一百萬足夠她撫養肚子裡的孩子了。
“你就這樣著急離開嗎？”賀青陽的話冰冷的不帶一絲溫度，更讓人無從知道他的情緒，“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找那個李珂嗎？”
杜雁回錯愕的看著賀青陽，眼神有些怪異，眉頭微微的蹙起，但終究是舒展開來，“跟他沒關係。”
賀青陽的心裡是一種說不出的煩躁，只要想要離開賀家，她就自由了，就可以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就覺得心裡有一萬隻螞蟻在撕咬著他的心，只覺得將她關進一個只有自己能看見的地方纔能作罷。
不，他絕對不能放她走，他給了她一百萬，怎麼能就這樣白白的便宜了她呢？
想到這裡，賀青陽突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所有的情緒都在這裡得到了一個出口，他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這樣煩躁，他是一個商人，怎麼能付出一百萬而就讓她如此瀟灑的離開呢？
“杜雁回”，賀青陽冷冷的說道，“我後悔了。”
杜雁回詫異的擡起頭看著賀青陽，不知道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然後就看到賀青陽將她剛剛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撕了個粉碎，迎著窗口吹來的風，賀青陽輕輕的鬆了手，那些碎拼就像是破碎是蝴蝶顫顫巍巍的飛了出去。
“還沒有到一年的時間，你必須留在賀家”，賀青陽盯著杜雁回清澈的眼神冷笑道，“很失望是不是？我就是喜歡看你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在我厭倦你之前，你最好斷了與其他男人勾三搭四的念頭，不然的話，你是知道這後果的。”
“你……”杜雁回眉間的結是越來越深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沒有開燈的房間讓她看不清楚對面這個男人的表情，不過那眸子卻很是明亮，帶著決絕的寒冷。
“我怎麼了？”賀青陽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說我卑鄙無恥？你既然拿了我的錢，就總要付出代價的，很公平不是嗎？”
杜雁回遲疑了一下，看著那個人的眼神終於是緩緩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很對，的確是這個樣子，很公平。”
“杜雁回，你就只會這樣逆來順受嗎？”賀青陽的眼睛裡盡是鄙視，“你好像從來沒有說過‘不’？”
杜雁回失笑道，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是這個樣子，嘆息似的問道，“我對你說‘不’有用嗎？”
賀青陽似乎是沒有想到杜雁回會這樣問，愣了一秒鐘隨即答道，“當然沒有！”
“所以爲什麼還要去做無用功呢？”杜雁回突然就笑了，像是晚風裡靜默開放的夜來香，帶著遠遠的芬芳，讓人看得到卻始終是無法靠近。
賀青陽狠狠的瞪了一眼杜雁回，最後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就離開了房間，門被重重的關上了。
黑暗的房間重新弄迴歸與平靜，杜雁回靠著牆壁的身體緩緩的滑了下來，慢慢的坐在地毯上，看著滿地的紙屑，臉上是嘲諷的笑，近在咫尺的自由突然就變成了碎片，可她的心裡爲什麼竟然會有淡淡的歡喜？
雙手抱著膝蓋將頭埋在其中是杜雁回最喜歡的動作，自己給給自己的安全感讓她稍稍有些心安，“寶寶，你一定不要害怕，爸爸是因爲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你纔會這樣兇的。爸爸會愛你的，他只是不喜歡媽咪而已。”
“青陽，她簽了嗎？”看著一臉鐵青走了進來的賀青陽，秦紫怡趕緊的迎了上去，急切的問道。
賀青陽看了一眼秦紫怡沒有說話，鬆了鬆襯衣的扣子，倒了一杯紅酒，久久的沒有說話，讓站在一邊的秦紫怡等的很是著急。
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準的，秦紫怡心裡有一種隱隱的不安，直覺告訴她杜雁回就是一個定時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突然爆炸將她觸手可及的幸福給炸個粉碎，所以她必須讓她趕緊的消失在她的生活裡。
秦紫怡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賀青陽的臉色，試探的問道，“她是不是尋死覓活的不想簽字？還是想拖到爺爺回來？”
賀青陽依舊沒有說話，看著窗子外面的星光點點，她如果真的哭哭啼啼的不簽字倒是好了，賀青陽突然被自己腦中這突如其來的想法給驚了一下，心裡煩躁越發的不安，臉色也陰沉的更厲害了。
看到賀青陽這樣子，秦紫怡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纔有些生氣的說道，“她這樣子分明就是想要更多的錢，一百萬還不夠嗎？可真是夠貪心呢了。”
看著賀青陽的眉頭越鎖越緊，秦紫怡揣度自己猜測的差不多，她雖然不想杜雁回得到更多的錢，但是當務之急就是掃雷，隨即就趁著賀青陽的胳膊柔聲說道，“青陽，杜雁回那樣的女人就是市儈，她死活不肯簽字就是想跟咱們討價還價呢，不如咱們就多給她些錢得了，早點打發走也好清靜。”
“青陽，我……”
“這些事情你就不要插手，好好的養胎，我會處理好的”，賀青陽輕輕的拍了拍秦紫怡的手，他之前怎麼沒有發現她也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秦紫怡只想賀青陽是不想自己因爲這些事情憂心，心裡就像扔進石子的湖面層層疊疊的都是喜悅，“青陽，我沒事的，如果有些話你不好說出口，我去跟她說好了。”
秦紫怡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自信，一副吃定了杜雁回的樣子，賀青陽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有辦法？”
“哪個女人不喜歡錢，不過就是跟她談一個合適的價格就是了”，秦紫怡得意洋洋的說道，“你不要看著她一副柔柔弱弱好像是林黛玉一般，都是裝出來騙你的，她當然是不願意簽署離婚協議書的，她怎麼會捨得賀家少奶奶的身份。”
秦紫怡本來也算是一個謹慎的人，可是這段時間賀青陽對她的寵愛還有杜雁回的軟弱可欺讓她漸漸的放鬆了警惕，說話也有些不注意了。
“你也喜歡錢嗎？”
賀青陽的聲音很平靜，停在秦紫怡的耳朵裡卻是別樣的寒冷，意識到自己的得意忘形，秦紫怡心中一驚但是很快就眼中的慌亂掩飾了過去，扯著賀青陽的胳膊撒嬌道，“青陽，你還不知道我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有錢沒錢都好啊。”
“嗯，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賀青陽輕聲說道，心裡卻是投下了一大片的陰影。
“那杜雁回……”秦紫怡看著賀青陽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道。
賀青陽鬆開了秦紫怡的手搖晃了下手裡的酒杯，“我沒有讓她簽字。”
“爲什麼？”秦紫怡突然尖叫起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很快的掩住嘴巴半天才柔聲問道，“青陽，這是爲什麼呢？”
爲什麼呢？
賀青陽的脣畔是無奈的笑，他也想知道到底是爲什麼，看著她一臉平靜的說“我們自由了”的時候，他突然就後悔了，腦子裡有一個讓人瘋狂的念頭，那就是絕對不放她走，他不能容忍她跟別的男人能在一起。
他不過是不想便宜了她那一百萬而已，賀青陽將高腳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眼神又暗淡了幾分，深沉如夜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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