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華擡眸看向林清泉，輕聲道：“用這架琴彈吧，本尊要聽《陽春白雪》。”

林清泉應聲上前，抱起那架婼情說是黃泉的古琴，直到抱到手裡她才感覺到了兩架琴之間的區別，相貌雖然一模一樣，可婼華的黃泉卻沒有她的碧落那種煞氣，就像是雙胞胎，雖然長得很像，可一個溫暖如春，一個卻寒冷如冬，遠看不覺，近觸則瞭然。

氣質雖然不同，可兩架琴的音質卻是完全相同的，同樣是一架可以殺人的利器，當然也同樣可以將樂曲中的祥和放大數倍。

《陽春白雪》在黃泉古琴的演繹下更顯悠遠，大殿中舒服得讓人昏昏欲睡，門口的侍女們都已經打起了瞌睡，林清泉悄悄擡頭往上看去，卻見婼華閉著雙目，雙手搭在扶手上，後背放鬆地靠在椅背，看起來似是睡著了一般。

一曲彈完，婼華也還是沒有反應，林清泉只得再重複彈下去，血穹裡婼情沉聲道：“彈《春回大地》。”

林清泉愣了愣，咬了咬牙，聽從了婼情的指示，彈起了《春回大地》。

曲音一變，婼華的眼睛猛地睜開，定定地看了林清泉好幾眼，大殿中的溫度陡然下降，林清泉嚇得後背嗖地沁出了一身冷汗，暗罵婼情害她。

好在不多會兒，琴音便打動了上面的煞星，殿中氣候回暖，婼華重又閉上眼睛，身子更放鬆了，手指還隨著琴音在扶手上叩著。

林清泉輕吁了口氣，將一曲彈完。

“快看花圃裡的花，竟然全開花了！”

“還有鳥兒，也都飛過來了！”

外面響起了侍女們驚喜的聲音，林清泉眼皮子也不擡一下，似老僧入定一般，等著上面的傢伙發話。

婼華緩緩睜開眼，意味深長地看著林清泉，問道：“此曲何名？”

“回帝君，名《春回大地》，乃奴婢長輩臨終前所作，奴婢這幾日將它整理好後覺得尚可，便想著彈給帝君聽。”

血穹裡的婼情不豫地哼了聲，伸手摘了顆靈果啃了起來，旁邊的青鳥眼巴巴地看著主人的嘴，它也好想吃啊，可是那棵大樹好兇，連株草都不給它吃。

婼華表情一怔，腦中似是響起了一個聲音：

“將來我要譜首曲子，能讓花兒聽了怒放，鳥兒聽了起舞，回兒一定會喜歡的。”

“那我就給這曲子取名***回大地》，這曲子是我們兩人一起作的。”

婼華面色劇變，喝問道：“你那位長輩叫什麼？長什麼模樣？”

他的聲音裡帶著急切，特別急，似是想要確定什麼，林清泉心思一動，故意道：“長輩名字叫司馬相如，長得很美，比女人還美，而且最喜著白衣，只可惜天嫉紅顏，長輩英年早逝了。”

婼華更是急切，問道：“你這位長輩可還有其他曲子嗎？”

林清泉眨了眨眼，點頭道：“有的，只是這位長輩不許我將這些曲子彈給外人聽。”

“什麼曲子？”婼華急問。

林清泉面上現出爲難，婼華眼眸變冷，冷哼了聲，林清泉假裝害怕，忙惶恐道：“有好些曲子，奴婢一時也說不出來，不過其中有一首是長輩最愛彈的，名叫《飛天》。”

“《飛天》？”婼華身子僵了，喃喃自語了老半天，然後命林清泉將此曲彈一遍。

林清泉應聲開始彈奏，這曲《飛天》據婼情說是他最愛聽的，可能也是婼華最愛聽的，她彈得格外認真。

“你在做什麼？爲何要自作主張？”婼情氣急敗壞，大聲咆哮，這個可惡的女人，竟然就這樣暴露了他的存在，她就沒想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林清泉沒搭理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一曲飛天彈完，上首的婼華面色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眼眶裡似是多了點東西，看著林清泉的眼神也有點怪。

“你這位長輩是你的什麼人？”婼華突然問道。

林清泉腦子飛速運轉，把前世看過的狗血劇都拔拉了一遍，這才小心答道：“其實這位長輩與奴婢家並無血緣關係，他是奴婢的曾曾曾……曾祖父在山上撿回來的，當時受了很嚴重的傷，後來傷慢慢養好了，就在奴婢家裡住了下來，而且這位長輩很奇怪，不僅長得美，而且還不見老，活了好長時間，直到奴婢來仙界之前才仙逝，面容依然還是那麼美。”

婼華痛苦地箴眉，左手輕撫心口，過了許久他眉心一跳，臉上多了一抹亮色，問道：“你這位長輩的遺體呢？”

“燒了，長輩臨終有命，一定要奴婢爹孃將他燒得乾乾淨淨的，並將骨灰灑在江水裡，說是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走。”林清泉睜著眼睛大說瞎話，血穹裡的婼情已經氣得啃了百來個靈果了。

婼華面上的亮色更顯，笑著問道：“那你長輩平時可有和你說些什麼？”

林清泉心裡疑惑，這廝這麼高興作什麼？

難道他是真巴不得婼情死？

“有的，奴婢的長輩常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不可斷，衣服卻可棄，長輩還說他以前有一個很要好的兄弟，比手足還親，可後來發生了誤會分開了，有好幾萬年沒見面了，不過奴婢覺得他老人家定是在瞎說，哪有人能活幾萬年呢？說不定他那兄弟早就轉世投胎再入輪迴了，說不定變成了豬狗牛羊，吃進奴婢長輩肚子裡了呢！”

前面一半讓婼華聽得眉飛色舞，並準備呆會賞點什麼給這女人，說起來也算是婼情的徒弟，可聽到後面一半，婼華的臉卻變得比大便還臭，臉色鐵青，大殿裡又降溫了。

“下去吧，這琴就賞給你了，記住，此琴名叫碧落。”婼華在碧落兩字說得很重。

林清泉暗自罵娘，這一個兩個都腦子有病，一會兒碧落，一會兒黃泉的，到底叫個啥名？

面上卻高興道：“謝帝君賜琴，奴婢會好生待這碧落琴的。”

急匆匆地回到住所，她這纔敢問婼情：“這琴到底叫什麼名？你和婼華的說法怎麼不一樣？”

婼情冷聲道：“當然名爲黃泉，上碧落下黃泉，碧落爲陽，黃泉爲陰，兩者也可以是一體，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