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雲有曦長風遇
大華年222年冬
京都飄著鵝毛大雪,將大地層層覆蓋,到處一片銀裝素裹,街道除了巡城的士兵,只剩下三三兩兩小販挑著擔子急匆匆的奔走著,天色愈加晦暗。
京都以北,出城門百里處乃一片亂葬荒丘,其名北邙。
寒風呼嘯吹落了灌木上的幾縷積雪,驚飛了幾隻落在灌木上的禿鷲,野狗刨著土不時發(fā)出幾聲嗚咽,地上到處都是散亂的屍骨,有新有舊,這詭異的場景配上冰天雪地,更添了幾分恐怖。
北邙最深處有一座破敗的廟宇,廟不知荒廢了多少年殘檐斷壁、碎磚破瓦,就連廟裡的神像都倒塌了一半,門檐上掛著一塊半落的匾,依稀能辨認出妖神女媧幾個字。
廟內老鼠肆無忌憚亂竄或啃咬著木料,一聲咳嗽打破了老鼠的狂歡,轉瞬廟內一片寂靜,只剩下廟外寒風落雪的聲音。
咳嗽聲是從牆角傳來的,女子捲縮在牆角呆呆的看著破敗的神龕,出神,嘴裡不時傳出幾聲咳嗽,美麗的面容分外蒼白,幾絲亂髮貼在臉頰,被她輕輕的撫去。
又是一陣咳嗽,嘴角溢出了一絲血跡,猩紅的鮮血爲她美麗的面容添了一絲嫵媚和悽美,只是她的裝束有幾分古怪,一襲藍袍袖口金邊,將她嬌小的軀體全部裹在了袍中,衣服大了幾號,很明顯不是她的,在細看這分明是男道士的裝束。
她是半個月前從地下爬出來的,她從地下爬出來便遇見了一個道士,是那位道士將她打傷,衣服也是那位道士贈送給她的,那道士還給她起了一個名字“雲曦”。
縮在牆角的雲曦,嘴裡輕輕的念出二個字‘雲曦’,接著她又念出了二個字‘長風’,沒錯那位年輕的道士告訴她,他叫長風。
他叫她好好修煉,多做善事,將來成爲像女媧大神一樣的妖,爲天下蒼生謀福、貢獻。
沒錯她是妖,準確的來說她就是百年前的那塊玉晶,而這座廟正是妖神女媧當年煉石補天的地方,因爲巧合她熔鍊了妖神女媧的精血魂魄和靈氣,半月前她終於修成人形,沒想到剛破土而出便遇見了一個要殺她的年輕道士(長風)。
長風未曾言語便一掌將她打傷,執(zhí)劍便要取她性命。
她眼見自己剛剛修成人形,便要身隕,一時覺得委屈大哭了出來。
長風剛出山門哪裡遇見過這種情況,一時驚愕停下了手中的長劍,愣愣的問道:“劍都還沒刺中你,你哭什麼?”
話落,雲曦哭得更兇了,淚帶梨花,楚楚可憐,可愛的包子臉上全是淚痕,她並非因爲長風要殺她而哭泣,只是她回憶著躺在地下無數(shù)的冰冷日子,那種永遠的暗無天日,對於見過光明的人來說,是最嚴厲的酷刑。
長風見此更加鬱悶,心想自己有那麼可怕嗎?蹙了蹙好看的眉毛,將長劍丟到一邊:“好了,我不殺你,別哭了!”
雲曦根本不理會無可奈何的長風,依舊自我的哭泣著,不時抽動著小巧的鼻子。
長風“......”
“我都不殺你了,幹嘛還哭?”
雲曦依舊哭泣。
“如果你不哭,我送你一件禮物?”長風感到了深深的無奈和挫敗感,別人斬妖除魔,自己妖沒斬,還得好言勸慰,還得給妖怪送禮物......
果然,哭泣聲止,雲曦擡起小腦袋好奇的看著長風。
長風苦笑的搖了搖頭,從行囊裡取出一套道袍準備遞給她,擡眸正與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撞了個對懷,不由愣住,她的眼裡一片清明,猶如世間最純淨的晶石一般,沒有任何慾望,只能用四個字形容‘乾淨清澈’。
雲曦看著眼前俊朗的臉龐,不由伸出手想要撫摸那如刀削一般的倫廓,她不僅是想,而且做到了,只是她的手剛觸碰上,一道電流劃過指尖,全身微麻。
長風渾身一顫,將道袍塞在雲曦手裡,快速背過身去,他眸微紅鼻息沉重,就在剛剛他竟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吃掉眼前的女子”
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只要吃掉眼前這個女子,那麼他就可以跳出三界超脫五行,與天地齊壽。這對於任何一個修道者而言乃是致命的誘惑,要不是他從小跟在師傅身旁,在黑海中洗髓明智,那麼剛剛後果不堪設想。
直到許久身後傳來一絲響動,他轉身發(fā)現(xiàn)雲曦以穿好他的道袍,他避開她的雙眼打量了一番,道袍套在她的身上略顯寬大,增添了幾分書生俊美。
長風想了想從行囊取出一支木簪和氈帽,讓雲曦將頭髮綰起,並告訴她以後出行一定要帶氈帽。
那一夜他撐著木傘帶她進入神廟。
第二天沒有下雪,陽光透過破舊的廟宇灑在地上,長風給她取了個名字叫“雲曦”意指無雲有曦,交代幾句,便匆匆離去。
他讓她在廟宇等他,可是一等就是半月過去,雲曦看著飄落的雪花發(fā)呆,她想明天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