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疼痛的真相
“爵!原來你在這裡呀?害人家問了好幾個傭人才找到你呢!”
嶽念司的聲音適時插-進來,正好擋住了薔薇的去路!
薔薇看著突然從拐角闖進來的女孩兒,待她看清楚她的容貌時,著實讓她嚇了一跳!
雅歌……
心底浮現(xiàn)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名字!
這張臉,和她當(dāng)年在巴黎見到的耀司和雅歌的那幅畫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這麼多年過去,她不應(yīng)該是年輕如昔呀。
“爵!你來這裡幹什麼呀?這女人又是誰?”嶽念司不習(xí)慣被薔薇那樣盯著,垂眸,看了小澤一眼,隨即哇的一聲大叫出來,“?。【簟恪⒛銊e告訴我,這小傢伙是你兒子啊!”
“你又是誰?沒有禮貌!”小澤仰起頭,看了嶽念司一眼,不屑地聲音從鼻子裡哼出來,直覺地不喜歡這個笑起來燦爛得礙眼的小姐姐。
“哎呀!小子很有性格嘛!呵呵,我是誰呀?這個問題當(dāng)然要問你的好爸比嘍。”嶽念司樂呵呵地低下頭,伸過手想要撫摸一下小澤的頭髮,被小傢伙靈活地閃開了。眼神裡閃過一絲光芒,她幾乎可以篤定,這就是黑閻爵的私生子,長這麼像,很難說他們不是父子。
“小澤,不許沒禮貌?!彼N薇本能地拉開小澤,對嶽念司淺淺柔柔一笑,禮貌地點點頭,“不好意思,不阻礙你們了,小澤,我們走?!?
“哦,媽媽!”聽到走字,小傢伙的臉蛋兒又扭曲在一堆了,不時回回頭,看了看站在小木屋門口楞呆的黑閻爵,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兒。
薔薇牽著小傢伙,感覺到他步伐的緩慢和不捨,但狠下心腸,只消剛纔那一眼,她便知道今早所謂‘懷了先生的孩子’是怎麼一回事了。一個長得像雅歌的女子,雖然她很訝異世間竟然會有這般相似的女子,但雅歌……對於爵來說,是具有不同意義的吧?
儘管雅歌愛的人是耀司,但在五年前新加坡,爵狂躁癥發(fā)作那一晚,薔薇清楚地聽到‘雅歌’這個名字,對於爵來說,是有著多麼重要的地位。
“走?”嶽念司不太明白,看著薔薇和小澤的背影,她走到黑閻爵身旁,親暱地挽住他的肩膀,問道,“爵,你兒子要走了?那個女的又是誰呀?長得很漂亮哦,難怪你收藏了美女就不來管我啦!”
“念司,你胡說些什麼!”
黑閻爵無力地甩開嶽念司箍住的手臂,他已經(jīng)夠一團亂了,爲(wèi)什麼女人就是這麼麻煩?嫌他還不夠煩嗎?
看著薔薇和小澤的背影漸行漸遠,慌亂感撞擊著不平靜的胸懷,他猛地追上去,害怕她們母子就此消失,嶽念司卻從身後一把抱住黑閻爵——
“不要丟下我,爵!不要連你也拋棄我……”
這一道帶著哭腔的喊聲從背後傳來,幾乎讓他從背脊涼到腳底,無法動彈!
冷鶩蒼涼的眼眸,癡癡看著那道纖細的背影,回來……給我回來,沈薔薇!你是我的……
拖著小澤的手,薔薇幾乎要走到黑家大宅門口的時候,忽然覺得心裡頭失落落的,對這裡,真的是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傷痛得不想再回來,等到真正要離開的時候,又覺得這裡曾留下她太多歲月的回憶。
“薔薇小姐,薔薇小姐,能不能不走……”
是海叔的聲音,薔薇轉(zhuǎn)過眸,看著海叔的車子正好開過來。
衝他微微一笑,她永遠是這般恬靜淡然的模樣,似水一般柔弱,骨子裡卻又比誰都固執(zhí)。垂眸,她對身旁的小傢伙說道:“小澤,叫海伯伯?!?
“海伯伯?!毙蓱?yīng)允一聲。
海叔的車子開過來,停在母子倆身旁:“小少爺,老海可是經(jīng)不起這折騰啊。薔薇小姐,你這不是折煞我麼?”
“應(yīng)該的,海叔,其實這麼多年,謝謝你一直對我照顧有加?!笨粗囇e那日漸蒼老的面容,想起多年前,接她上下學(xué)的海叔,正是一晃數(shù)年。
“薔薇小姐,千萬別這麼說,都是老海應(yīng)該做的!先生讓我來送你們?nèi)ヒ粋€地方,其實我看得出來,先生很捨不得你們走……”
海叔摸了摸臉,無奈地嘆息,這麼多年,先生和薔薇小姐之間的恩恩怨怨,他都看在眼裡,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因爲(wèi)各種原因不斷彼此傷害,彼此折磨,或許愛真是一件百轉(zhuǎn)千回的事,在他們身上可真是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有時候,有些事情,不是相愛就可以相守,或者彼此仇恨的兩人,也有可能心裡是愛念的。
“海叔,謝謝你的好意,這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今後,你們也保重了?!彼N薇婉拒海叔的好意,彎身抱起小澤,轉(zhuǎn)身欲往黑家大宅走去。
“等等,薔薇小姐,你們上車吧,先生真的是讓我?guī)銈內(nèi)ヒ粋€地方。況且你們就這樣走了,何去何從?你不顧顧自己,也要顧著小少爺呀?!?
薔薇回過頭,看了一眼海叔,淡漠地搖搖頭:“我不想再去他安排的地方了,海叔,你就讓我們母子倆自己離開吧……”
她抱著小澤步出了黑家,這次她並非逃走,而是光明正大從他眼前離開,她感謝他願意放下那些仇恨,他們終於可以不恨了,但不代表就可以在一起。
這些年,經(jīng)歷了那麼多,歷歷在目,閉上眼都是那些曾經(jīng)的陰影,要放下真的很難,她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想平靜,和小澤平靜幸福地度過餘生。
莫非,這小小的要求竟然也沒有人願意成全她麼?
“不是這樣的,薔薇小姐,你上車,先生讓我?guī)銈內(nèi)サ牡胤剑鋵嵕褪悄阍?jīng)的沈家大宅,你還記得嗎?”
沈家大宅?
薔薇的腳步騰的頓了下來,疑惑地看著驅(qū)車追來的海叔:“薔薇小姐,先上車再說,好嗎?”
看了海叔一眼,她終於點點頭,抱著小澤,上了那輛黑閻爵的專屬跑車。
“先生從小就是個高傲的孩子,因爲(wèi)老爺經(jīng)常忙著外面的事業(yè),大少爺在先生小的時候就出國唸書去了,所以先生從小就沒有朋友。陪伴他的,永遠是老爺花錢僱來的傭人,就連可以說說話的人都找不到幾個。所以先生幾乎什麼事都喜歡擺在心裡,久而久之就成了習(xí)慣。”
坐在海叔的車裡,薔薇摟著小澤,靜靜地聽著海叔訴說著爵的往事。心中五味雜陳。
“薔薇小姐,這些年來,尤其是先生腿傷的那幾年,老海一路看過來都不忍心。剛剛先生打電話告訴我,說你要走,他擔(dān)心你們母子倆沒有去處,特地讓我送你們?nèi)ド蚣掖笳?,讓你靜一靜也好,你別怪先生,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只是想讓你們母子倆過得好一點。”
海叔說完這些之後,車內(nèi)是一片沉默,終於,小澤忍不住開了口,問道:“海伯伯,今天那個女的是誰?個子高高,綁著一條馬尾辮子的那個?!?
“你是說今早剛過來的念司小姐嗎?呵呵,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先生沒有介紹她的身份,但是我想一定不是你們所想象的那樣的關(guān)係?!焙J鍙尼嵋曠R看了薔薇和小澤一眼,解釋道。
“呵,你又以爲(wèi)我們想象成什麼關(guān)係了?其實海叔,你跟我說這些的用意,我不是不明白。我是怎麼成長過來的,你都看見了,是不?有時候,不是我不願意,是沒有辦法繼續(xù)……”
她抿脣淡笑,她猜想過他的傷痛,否則他不會恨她那麼入骨,可是她的傷痛都是他強加上去的,只有她才明白這過去有多疼痛,直至現(xiàn)在都無法抹平。
“可是薔薇小姐,這次你們回來,我看先生對你,跟過去真的不一樣了。儘管他嘴上不說,但是這麼多年來,獨來獨往的他是很寂寞的,也許他也渴望有一個溫馨的家庭。那時他還在輪椅上的時候,常常問我:老海,我是不是沒用?連站都站不起來的男人,是不是沒用到頂了?薔薇小姐,你知道當(dāng)先生說完那句話的時候,海叔我看了都於心不忍!……”
“那麼高傲的先生,像一灘爛泥一樣躲在角落裡……後來,你出現(xiàn)了,是你拯救了他,薔薇小姐,這點毋庸置疑,足以可見你在先生心底的地位啊……”
海叔回憶那些年歲的時候,眼角都有些潮溼了,總之他們兩個,各有各的苦。
可是他幾乎毀滅了我……薔薇在心底苦笑,不再做任何迴應(yīng)。看著車窗外日益晴朗的天空,真好,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就要來臨了麼?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經(jīng)歷了十餘年,她才終於再次回到這個家——沈家老宅。
當(dāng)從車上下來,擡眼,看到這幢老宅子的時候,薔薇的眼眶裡集聚了滿滿的淚水。這裡,曾是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酸甜苦辣,都在這裡嚐盡。
“薔薇小姐,這裡稍後傭人就會過來打掃,你暫時先住下吧。”
“謝謝你,海叔。”
“別這麼說,是先生吩咐我這麼做的。先生還說,你們母子倆就安心在這裡好好住,他暫時不會來打擾你們。讓薔薇小姐你慢慢適應(yīng),慢慢克服,他還要我轉(zhuǎn)達給您,他會一直等你回去?!?
海叔將黑閻爵交代的話,一字不露地說完,語句裡透著濃濃的嘆息。
手指微微震顫了一下,薔薇深呼吸一口氣,爲(wèi)何這些話,他從來不當(dāng)面跟她說?不過,這也許就是他吧,高傲得像只孔雀。只是,就算他說了,那她會怎麼做?她有絲迷茫。
“……嗯,謝謝你了,我想不用僕人了,謝謝他的好意,你先回去吧,海叔,這裡有我和小澤就行了。”
海叔點點頭,拗不過薔薇,只好驅(qū)車返回。
“媽媽,這裡是哪裡?”小澤站在老宅子面前,低聲問道。
“這裡啊……是媽媽小時候住的地方。也是你外公外婆的家。”
抱起小澤,她推開門,一步一步走了進去,看著那破舊失修的牆垣,看著那灰塵撲撲的建築,眼淚就這麼順頰而下。
往事一幕幕回首在眼前,父親沒日沒夜的酗酒,沒日沒夜地對母親拳打腳踢,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賤種,此刻的她,終於都明白,她不過是父親強.暴母親所生下的產(chǎn)物,註定是不被關(guān)懷不被愛護的孩子,母親不愛父親,愛的卻是耀司,許是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恩怨怨,讓沈黑兩家的仇恨越來越深,到最後搭上人命吧……
這仇恨,讓她頗感疲倦,放下是對的,一路回看著,想著年幼時的回憶,一間房一間房地看著,直至來到最後一間,薔薇的手指有些發(fā)涼,心絃繃得緊緊的,看了看安靜的小澤,她微微淡笑,深呼吸一口氣,推開房門——
一張陳舊的結(jié)婚照赫然映入她的眼簾!
她雙眼飽含淚水,捂住嘴,緊緊凝望著牆壁上那結(jié)婚照裡的人,怕痛哭出聲。
“媽媽,他們是誰呀?”
沉默了良久,她將小澤放下來,輕輕走到結(jié)婚照前,低柔地吐了一句:
“媽……我回來了……”
蔥白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照片,拂去一層層灰濛濛的塵灰。
潸然淚落,結(jié)婚照裡那個穿著婚紗的女人,其實是沒有一絲笑容的,她曾經(jīng)看不懂,只是一味地以爲(wèi)媽媽穿著婚紗就是漂亮,現(xiàn)在才發(fā)覺,媽媽眼瞳裡,全是強撐的堅強。媽媽很不快樂……
“媽……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過了這麼多年,才終於知道母親終日以淚洗面的真正原因,愛情,對於她們母女來說,怕都是苦痛難堪的吧……
眼淚靜靜地流淌,憐柔地撫摸著照片裡母親的臉頰,那麼柔弱的一個女子,那麼淒涼的一生,恐怕只有耀司纔是她生命裡走過的短暫陽光,然而最後,還是變成了落日。
忽的,門外響起一陣窸窣的響聲。
小澤警覺地護在媽媽身前,一陣涼風(fēng)掃過,以神偷的敏銳,他大吼一聲:“誰!”
薔薇轉(zhuǎn)過身子,趕緊擦拭雙頰的眼淚,護住小澤,一雙翦眸瞪視著門外,“是誰在外面?”
心撲騰撲騰加速起來,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她隱隱覺得來者不善。
果然,一個瘦骨嶙峋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
薔薇倒抽一口冷氣,小澤的身子明顯震顫了一下,握緊小傢伙的身子,她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衣衫襤褸,像是街邊的乞丐,用布條包紮著臉龐的女人……那雙凌厲的炯迫眼神直直射入她的胸懷,心彷彿被針紮了一下,喃喃道出:“姑姑?”
“哼!我受不起!”女子冷笑一聲,掃了一眼薔薇和小澤,再看了看牆壁上懸掛的那幅婚紗照,一時感觸,這正是她大哥大嫂的結(jié)婚照。
“姑姑,你怎麼來了?你和二爺還好嗎?”薔薇將小澤抱起來,防備地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她從小便怕這個雷厲風(fēng)行的姑姑,現(xiàn)在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姑姑已經(jīng)瀕臨到人格的瘋狂地步,她擔(dān)心會對小澤不利。
“哈!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想不到黑閻爵竟然說服了阿爾瓦奧爾收回了他的僱傭軍隊,而這個棋子就是以你爲(wèi)代價!真是天大的諷刺,黑閻爵用沈家的人來對付沈家,的確毒辣!你別叫我姑姑,我受不起,我們沈家也沒有你這樣的叛徒!”女子憤恨地吐道,渾身的惡臭隨著她激動的情緒而散發(fā)得更濃烈!
沒有誰想得到,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竟然蒼老如五十幾歲!而這一切,都拜黑閻爵所賜!
“姑姑……不是這樣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一個局,我……”事實上,她面對姑姑也始終說不出那個原因,她只想以爵的勢力將小澤從姑姑和二爺手中奪回來,保護他的安全,她嫁給誰都無所謂。卻沒想到,爵趁機毀了沈家的勢力,讓姑姑和二爺作鳥獸散,狼狽奔走,而她,就成了沈家的叛徒。
“你不用假仁假義!我知道你這死丫頭的心是向著那臭男人的!”女子冷冷地反駁,瞥了她們母子一眼,雙目露出危險的光芒。
“我沒有!姑姑,仇恨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不如我們放下,重新回到沈家過平靜的日子,好不好?”薔薇試圖說服姑姑,她真的被這仇恨折磨得身心具疲,她很辛苦,她不想再恨下去了。
“混賬!你沒有資格回沈家!”姑姑被薔薇的激怒了!猛的走過去,一把揪起薔薇的長髮——
“??!”頭皮的疼痛感讓薔薇叫喚一聲,但手下意識地去保護懷中的小澤。
“放開媽媽!”小澤激烈地掙扎起來,想要衝過去扭打那討厭的二姑奶奶!
可是姑姑的氣力很大,她將薔薇用力揪到那副結(jié)婚照前,狠狠一摔,將她摔到牆壁上,指著結(jié)婚照大聲吼罵起來——
“你沒有資格站在這裡悼念我大哥!你根本就是沈家的叛徒,是冤孽!我告訴你,你媽是個賤貨,勾-引黑閻爵的哥哥,弄得我們沈家雞犬不寧!拆散了我二姐的幸福!你他-媽知道些什麼!沈薔薇——”
啪!
一個耳光重重地甩在薔薇臉頰上,火辣辣地疼,姑姑的掌風(fēng)甚至甩到小澤的頭上,小傢伙悶痛一聲。
薔薇驚呼,捂住小澤剛要辱罵出聲的嘴,怕他再激怒姑姑。
“……姑姑,二姐?難道我還有一個二姑姑?”忍住臉頰的疼痛,她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媽媽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他們這麼痛恨!
“哼!你不知道的事多著!你二姑姑很小的時候就去法國留學(xué)了,你根本沒有機會見她!而且,我們也不會讓你們這對母女去破壞我二姐的幸福!可是,還是低估了你們這對母女的功力!你知道你母親勾-引了誰嗎?勾-引的就是本來屬於我二姐的男人!”
當(dāng)姑姑的話音剛落下,薔薇的心底劃過一絲扯痛,誰……姑姑說的二姐……
是雅歌,是雅歌……是麼?
痛苦地閉上眼睛,她恍然明白過來,母親愛上了小姑的男人,難怪父親會這麼恨她們母女,難怪沈家的人會那麼痛恨她們!
媽媽,爲(wèi)何你愛上了不該愛的男人,爲(wèi)何你會這麼癡傻啊……
“怎麼,也知道你母親下-賤了嗎?沈薔薇,我告訴你,你比你母親更賤!”
臉倏地慘白!薔薇淚眼婆娑地看著姑姑猙獰的表情,她替媽媽心痛,替這段錯誤的愛情嘆息。
“姑姑……媽媽本來就不愛爸爸……要錯的,也是爸爸!”薔薇哽咽地說道,愛情裡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是因爲(wèi)欲.望,父親的自私,侵佔了母親,摧毀了母親一生的幸福!
“住口!我大哥纔沒有錯!是你那不要臉的媽,現(xiàn)在生出了不要臉的小賤貨!就是你!哈哈哈……沈薔薇,你做夢也想不到,你竟然替殺死你父母的兇手生了個兒子!哈哈哈……”
姑姑仰天狂笑,笑到眼淚橫飛,她爲(wèi)了那個男人,坐了十年的牢獄,她心底的恨,是十年的積累!只可惜黑閻爵太狡猾,她恨她不能摧毀他!
薔薇驚愣,蒼白的脣色幾乎說不出話來:“姑,姑姑……你說什麼……”
“哈哈哈……怎麼,知道害怕了?你以爲(wèi)你父母當(dāng)年的死,真是那麼簡單嗎?我告訴你,是黑閻爵,那場車禍的幕後黑手,就是黑閻爵!哈哈哈……”姑姑大笑著指著結(jié)婚照裡的男人,“大哥,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好女兒!她竟然跟你的仇人相愛,還生了個孽種!大哥,你瞑目嗎?你瞑目嗎!”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姑姑,那場車禍只是意外,對不對?……”抱緊小澤的身子,在顫抖著,薔薇一個趔趄退到牆壁上,眼淚滴落到小澤的臉龐上,心裡承受著巨大的恐慌。
“媽媽……”小澤伸出手,爲(wèi)媽媽拭去那些眼淚,她們所說的車禍?zhǔn)颤N,他都聽不明白,但是他不會讓二姑奶奶再傷害媽媽。
“意外?!”姑姑聲調(diào)不經(jīng)意拔高,嗤笑一聲,“會死得那麼剛剛好?會死得沈氏正好被黑氏吞併,會死得我正好被抓去坐牢,會死得正好收養(yǎng)你,侵吞了沈家?guī)變|的遺產(chǎn)?”
“不是的……”薔薇膽顫心驚,離真相越近,她彷彿越害怕,爵對沈家的仇恨,使得她相信他完全會這麼做!這也是他遲遲不肯告訴她仇恨真相的原因麼?因爲(wèi)……他也害死了她父母……
“怎麼?辛苦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愛人盡是殺父殺母的仇人是不是?哈哈哈……沈薔薇,如果你不親手殺了黑閻爵,你不但是沈家的叛徒,你還是沈家的罪人!你爸媽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哈哈哈……”
姑姑狂笑著,面目猙獰而兇狠,每一句都像烙在薔薇的心上,茲茲燒疼。
“姑姑……”她寧可不要知道這個真相,家仇太可怕了,一輩子跟著你如影隨形,這仇種得越深,這傷害就會越大,父母的車禍,是爵一手造成……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她只知道沈家出賣了黑家,只知道媽媽愛上了耀司,只知道耀司最後娶了雅歌,她從沒有想過那場車禍?zhǔn)蔷舻膹?fù)仇!害死父母,侵吞遺產(chǎn),害姑姑坐牢,這些年來不斷折磨凌虐她……
她不能接受的,是他親手害死了媽媽啊!
“別叫我姑姑!你不配!每天只要我一閉上眼,我就想起黑家曾對沈家的所作所爲(wèi)!黑閻爵根本是個魔鬼!只要一天不除掉他,難泄我心頭之恨!如果你還有良心,如果你還懂得替大哥報仇,你就應(yīng)該知道要怎麼做!”
姑姑冷哼著說完之後,轉(zhuǎn)過身,步履佝僂地離開了房間,那股惡臭味卻留在房間裡,久久不散。
終於,薔薇撐不住雙腿,靠著牆壁滑落下來。
“媽媽!”小澤驚呼一聲,抱緊薔薇的手臂,跟著跌落下來,哭著喊道,“媽媽,二姑奶奶好可惡,我們回漁村好不好,好不好?”
薔薇忍著哭泣,看著長相如此像爵的小澤,心被一刀一刀割著那麼痛,“寶貝……嗚……媽媽該怎麼辦?媽媽該怎麼辦……”
她手足無措,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真是爵害死了媽媽,她不知道她會怎麼做……她想去問他,可是腿卻站不起來,她害怕他會親口承認,她好害怕……
兩個都是她摯愛的人,一邊是母親,一邊是愛得那麼深刻的男人,她該怎麼做啊?
黑宅。
夜幕降臨,黑閻爵剛放下碗筷,飯吃到一半,用紙巾動作優(yōu)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後起身準(zhǔn)備離開。
“爵!”嶽念司叫住了他,“飯也沒吃完,今天是怎麼了?”
黑閻爵搖搖頭,不搭理嶽念司,步出餐廳。
纔剛適應(yīng)了有母子倆的餐廳,一下子沒了,頓覺空空的失落。他從主宅出來,下意識地走到小木屋門口,他站在那裡,呆了半天,緩步進了門。這間小木屋,一切都是她親手佈置,他走到牀沿,伸手?jǐn)Q開牀頭那桔色的小暖燈,很多年前,他曾在臥室的陽臺上,舉著望遠鏡,探視過這屋內(nèi)的一舉一動。
起初,他純屬好奇,好奇沈家的小丫頭會在屋子裡做些什麼?;蛘邞?yīng)該說,因爲(wèi)她身份的特殊關(guān)係,他覺得有必要時不時監(jiān)視這個仇人的孩子。
卻不曾想,這習(xí)慣一養(yǎng)成,竟是這麼多年。
薔薇十二歲,剛來黑家,甚至連牀都不敢睡,抱著個破舊娃娃躲在牆角瑟縮。
薔薇十三歲,每天在薔薇園忙得滿頭大汗,光著腳丫子在房裡到處走,房裡的東西也一年比一年多起來。
薔薇十四歲,每晚都縮在牀頭,挑著昏暗的燈光,拎著一本破舊的書,看到深夜。
薔薇十五歲,越來越高的她,已經(jīng)不適合穿曾經(jīng)的衣裳,那一年,他才發(fā)覺那小丫頭已經(jīng)開始發(fā)育……
於是,她十六歲那年,他開始傳喚她,也讓她真正見到他的模樣。
本是一場無須掛記心上的遊戲,時間長了,竟然也成了他忙碌過後的娛樂。
他承認,那時玩弄沈家的小女娃,很有報復(fù)的快-感,所以他靜靜地等待這顆小薔薇長大,等到她完全可以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然後再狠狠摧毀……
誰知,這遊戲,一玩將他自己也賠了進去,或許從來都是他太低估了這朵牆角瑟縮的薔薇。
低笑一聲,他嘲弄自己,修長的手指摸了摸牀單,是洗白的陳舊,他想象著這乾淨(jìng)的被褥包裹著她緊窒美好的身體,脆弱和堅強,固執(zhí)和善良那麼矛盾又那麼貼切地在她身上融合。
整間小木屋,充滿了樸素乾淨(jìng)的純真味道,他的目光不禁柔和起來,像是看著小身子躺在牀上,一天一天地長大,一天比一天出塵脫俗,恐怕她自己都無從發(fā)覺,這朵沈家的薔薇,待怒放之後會是怎樣的盛況!
可惜,這桔色暖燈下,這牀頭臥著的小小人影,不會再回來了。頓時,小木屋失了所有的顏色,空洞而冷清。
她沒有帶走房內(nèi)的任何一件物品,只除了她十歲那年帶過來的破舊娃娃。他知道,她不想要他任何的東西,這是她獨有的倔強,那麼脆弱,卻寧肯餓死街頭,也不要他的施捨。
這次,她真的走了。連挽留的機會都不給他!才發(fā)覺,不強留的時候,他連人都留不住,何況是心?
想著這些年,她從一個害羞的連容貌都不敢示人的小姑娘,蛻變成鎂光燈下最迷人的女神,他從來不知道,她也會有那麼吸引他的時候。
記憶拉回曾經(jīng),他亦被她那次華麗的泣血曼陀羅而驚駭,她天生就註定會發(fā)光發(fā)亮,只是遇到了他吧。
她的柔軟低語彷彿還在他耳邊繚繞,她說,沒有他,她纔會幸福,那意味著她要將他逐出她的世界麼?
她不怨不恨,低柔淺笑,蒼白而溫暖,留給他的卻是無邊的思念和深深的悔恨!
如若,如若當(dāng)初不是被仇恨迷住了眼睛,如若那年‘泣血曼陀羅’之夜,他肯承認受她那一眼深蠱,善待她,那麼,也許今天的結(jié)局就完全不一樣了,是不是?
他不知道答案!
她的離開,帶走了他世界裡的顏色,頓時空寂起來,生活裡少了靈魂,屋子變得異常安靜,靜得可怕。一如五年前她的死亡帶給他的絕望!
只是這次,他深刻地領(lǐng)悟到,那是愛,在冥冥中他早已愛上了她!
只是因爲(wèi)仇恨,他害怕承認,甚至是抗拒,甚至是殘害……
靠在牀邊,看著隔窗的夜色,恍惚間,他彷彿又看到她,黑色的長髮,脣角抿著淡然的淺笑,明明身子在發(fā)抖,眼瞳裡卻是安靜的固執(zhí)的清澈,凝視他,凝視著彷彿污穢不堪的他,深深久久……
悔恨,還來得及嗎?
唯一悔恨的就是錯待了她,他從不知道自己也有迷失在她情網(wǎng)之中的可能性!
嘆笑一聲,閉上眸,深深呼吸著,彷彿還能聞到她獨有的芬芳味道……
“先生,先生!你在嗎?”
海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了黑閻爵的思緒。
他睜開眼,擰著眉應(yīng)了一聲,看見老海神色有絲慌張地進來:“什麼事?”
“不好了,先生,念司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跤,現(xiàn)在肚子疼得厲害?!崩虾>o張地說道,畢竟聽說念司小姐有孕,人命關(guān)天的事情,不管是誰都不容小覷。
黑閻爵立馬從牀上站起身來,快步走出門:“到底怎麼一回事?好好的爲(wèi)什麼摔到了?傭人都幹嘛去了?通知恩伯了沒有?”
老海跟在身後,“通知了,恩伯正趕過去。”
“嗯。這件事可大可小,念司懷孕不到兩個月,胎兒還不穩(wěn),加上她任性,你們替我好好看著她!”黑閻爵冷沉地說道,這孩子怎麼就不懂得安分!
“是的,先生,我會盡力的!……”老海順從地應(yīng)允,但又有些吱吱嗚嗚,“那個,先生……恕我多嘴,能問一聲,念司小姐肚裡的小孩……是,是先生你的嗎?”
“怎麼可能!”海叔的話立即遭到黑閻爵的厲聲呵斥,彷彿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任何女人都有可能,惟獨念司不可能!”
“?。繝?wèi)什麼,先生?”老海瞪大了眼睛。
“老海,有些事,你知道我不想多說。既然你開口問了,那麼你該知道,她的名字是有特殊含義的?!彼麌@息,腦中閃過一縷光芒,莫非……莫非薔薇那丫頭也誤認爲(wèi)孩子是他的嗎?老天,他怎麼想不到這點?
“念司……耀司???!先生,難道說……”老海恍然大悟!
“就是如此!她是耀司的遺孤,我也是半個月前才發(fā)現(xiàn)她,一開始也不敢相信哥哥還有個孩子!原來之前一直被嶽信陽那老匹夫偷偷養(yǎng)在國外!不見到念司的模樣,我也不相信耀司會有這麼大的女兒了,謝天謝地!”
黑閻爵見到念司和雅歌長得如此相似,著實也訝異了一陣,經(jīng)過多番調(diào)查,才知道原來念司真的是哥哥的孩子,這或許也是當(dāng)年爲(wèi)何哥哥即使愛著薔薇的母親,也必須和雅歌結(jié)婚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真是太好了!”老海亦鬆了一口氣!
“好什麼好?這孩子令人頭痛呢!年紀(jì)小小就懷了人家的野種偷跑回來,讓我知道孩子是誰的種,非打斷他的腳不可!”黑閻爵低咒兩聲,快速回到主宅,那丫頭死磨硬泡,非得在他隔壁住下。
還沒進門,就聽到念司那丫頭髮小姐脾氣:“走開啦,好痛,我不要你們,我要爵……”
“念司,不可以胡鬧!”
黑閻爵冷然的呵斥一聲,高大頎長的身影走進房內(nèi),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擰著眉心,就連生氣的模樣都那麼好看呢,嶽念司心頭一陣激盪,這個人,就是媽媽愛的那個男人的弟弟麼?真的很有魅力呢。
“爵,你終於來啦,你都不疼念司……嗚……”嶽念司小臉兒一皺,不肯乖乖跟恩伯合作,縮在牀裡頭,抗拒所有人的靠近,只除了爵。
黑閻爵低嘆,依他的脾氣,誰在他眼前都沒有任性的餘地,嶽念司是哥哥的遺孤,他沒辦法硬下心腸,轉(zhuǎn)頭對屋子裡的傭人說道:“恩伯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是,先生?!?
待傭人出去之後,房間裡只留下他們?nèi)?。黑閻爵不理會嶽念司,走到牀邊對恩伯說道:“恩伯,替她檢查一下,有沒有動胎氣,如果不行就馬上送醫(yī)院?!?
“我不要檢查……”嶽念司嘟嘴咕噥。
“閉嘴!你以爲(wèi)懷孕好玩嗎?如果不想就不要貪玩,惹回來自己受苦!”怎麼看念司,怎麼像自己不爭氣的女兒,黑閻爵不敢罵重了這孩子,畢竟他們也才認識不久,他不確定她的承受能力,但想著年紀(jì)輕輕就學(xué)人家懷孕,是不是太過了一點?
“嗚嗚,你對我不好!我要告訴媽媽去……”嶽念司被他的吼聲嚇到流出眼淚來,爵好兇哦,她認識的爵不是這樣子的。
“你媽死了!你還想告訴誰去?告訴他們你做了什麼丟臉的事?”微微挑眉,他教訓(xùn)著她,“恩伯,別管她,替她檢查!
“是,先生。”
“嗚嗚……不要……嗚嗚……”
嶽念司大聲哭泣著,劇烈地反抗著,卻擰不過黑閻爵的力氣,“我不要,我不要……”
黑閻爵一把揪住這不聽話的丫頭,讓恩伯強行給她檢查。
檢查過程,在嶽念司激動的叫喊聲中完成,她哭得聲嘶力竭,誰都不能體會她心中的痛楚,她只要爵啊……
待恩伯檢查完之後,黑閻爵這才鬆開手,嶽念司就呆呆地躺在牀上,哭得似個淚人兒。
“恩伯,她怎麼樣?”
“先生,念司小姐只是動了些胎氣,幸好沒什麼大礙,不過需要臥牀三天不能下牀,等胎兒穩(wěn)定一點再說。我一會去配要安胎藥,先生我先去忙了?!倍鞑贿吺罩鴥x器,一邊對黑閻爵說道。
“嗯。”
他淡淡點頭,等恩伯離開之後,他看了看躺在牀上低泣的嶽念司,那張淚流滿面的臉龐,像極了當(dāng)年的雅歌,那時的雅歌,亦是天天以淚洗面,低低吐出一氣,他緩緩坐到牀邊,低沉地說道:“念司,你不要任性,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但孩子始終是無辜的……我曾經(jīng)犯過錯,不想你將來後悔,知道嗎?”
也許是因爲(wèi)五年前,他逼著薔薇墮胎所犯下的孽,慶幸的是小澤還活著,看到小澤可愛的臉龐,那時他的心是觸動的,原來身上流著和自己相同血緣的孩子,是那種無以言語的感動!
“嗚嗚……你後悔嗎?爵,我好怕……爸爸媽媽從小就丟下了我,我不要再生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嗚嗚……”嶽念司掙扎著從牀頭爬起來,靠近黑閻爵,哭泣著,“我好怕將來孩子怨我,爲(wèi)什麼沒有爸爸……爵,你能懂我的感受嗎?”
沉嘆一氣,黑閻爵點點頭,“我知道,你是耀司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會努力讓你們母子衣食無憂……”
“不是的!爵,不是的!”激動地打斷他的話語,嶽念司飛快地上前摟住黑閻爵,眼淚從未停止過,“爵,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男人,你做孩子的爸爸,好不好?”
很多很多年前,她就見過他的模樣,那時,她是從照片裡看見黑閻爵的樣子,小時候的她覺得這個人很令人安心,可是嶽信陽一直不讓她回國,整天灌輸給她的,就是滿滿的仇恨!嶽信陽是愛著媽媽的,她知道,他恨黑家,她也知道!
可是,她不理嶽信陽喜歡誰,她慶幸的是終於可以接近黑閻爵了!那天在酒吧,是她跟蹤了他一段日子,摸清了他的習(xí)性之後,纔將自己故意打扮成媽媽年輕時的模樣,走到酒吧裡去假裝跟他相遇。
她懷孕了,雖然這個孩子不是她所願,但也因爲(wèi)如此,她博得了黑閻爵的特別照顧,他說他是她的叔叔,她信,可是這都無法阻擋她愛慕他,曾經(jīng)她抱著一張相片,如今他活生生在她眼前,叫她怎麼不激動?
她不理世俗的眼光,好多年了,她太辛苦了,她好想沉溺在這溫暖的肩膀上,請不要再殘忍地、再殘忍地拋棄她了……
“你瘋了!”
黑閻爵騰的站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瞪著嶽念司,“你知道我是你誰嗎?我是你叔叔!念司,你還小,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
“我不理,我不理……爵,我好辛苦哦,我好想爸爸,好想媽媽,你不要拋棄我好不好……嗚……”
嶽念司抱住黑閻爵的腿,不肯放他走,眼淚婆娑,她吃了多少苦,他知道嗎?她不想再吃苦了,爵就是她的幸福,無論如何,被千夫所指也好,被萬人唾棄也罷,都無法阻止她!
“念司!你冷靜下來,你還小知道嗎?雖然我們認識才不久,但我是你叔叔,你也是黑家的孩子,這點你必須牢牢記??!你冷靜一下,好好休息,三天不要下牀,我會安排傭人照顧你?!?
說完,黑閻爵抽開被嶽念司抱住的大腿,快速離開房間!這小丫頭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
嶽念司軟癱在牀頭,待黑閻爵離去之後,利落地抹掉臉頰上清淌的眼淚,脣角勾起一絲笑痕,拿起桌上擺放著的手機,撥出一組號碼,良久,對方接通。
“喂,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一切都在我掌握中……嗯,小姨你放心,我答應(yīng)你的事情一定會辦到,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傷害他?……不,不是這個意思……你見到她們母子了?需要我怎麼做?……嗯,好的,我明白了……拜拜?!?
掛斷電話,嶽念司從牀上走了下來,挺直腰桿走到窗臺前,看著皎潔的明月,撫摸著平坦的肚子,很快,她相信很快就可以演一場好戲了!
打掃完房子,不知不覺已是深夜,薔薇將小澤哄著睡著之後,自己一個人拿著掃帚,清理著破舊的院子。
院子的一角,還栓著小時候她經(jīng)常和媽媽一起玩的鞦韆,腦海閃過媽媽慈愛的笑臉,想到今天姑姑說的那番話,心裡頭泛過一陣苦澀,不由自主地揪疼起來。
媽媽……薔薇在心裡默唸著,你希望我爲(wèi)你……報仇嗎?
報仇,這個字眼多麼的可怕,她纔剛從一個復(fù)仇魔鬼中逃出來,又怎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一個另一個魔鬼?
呲——
驀地,一道急促的汽車聲響從院子外傳來,不一會兒已經(jīng)進了沈宅的大門。
那輛熟悉的跑車出現(xiàn)在薔薇眼前的時候,她的心裡騰的一顫!
靜靜地看著黑閻爵打開車門出來,高大如模特兒一般的身型,質(zhì)地名貴的休閒服飾襯在他身上,永遠是這麼出彩,他真是上帝的傑作,只可惜這樣的人,曾是她最恐懼的惡魔。
然而,此刻,他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臉上漾著一抹凝重的神色,喘著微氣,可見他是飆車過來的。
握著掃帚,薔薇愣怔地站在院子裡,看著他走過來,像是多年前,他如豹子一般危險地朝她逼近,心中盪漾著不安。
他緩緩地走到她跟前,挺立著背脊,不敢靠她太近,深深吸一口氣,嗓音有些乾啞,怎麼才一天沒見到她,就變得如此想她了?
“……我……我來是想說,嗯,念司的孩子不是我的……”
鼓起勇氣說出這番話,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對他誤會,但他總得爲(wèi)他的到來找一個理由,他說過他暫時不來叨擾她的,可是這麼快又自動現(xiàn)身,他只好又說著——
“我來是想告訴你這件事,念司是耀司的女兒,也是我的侄女,她很任性,在國外懷了男人的孩子,跑了回來,後來遇上我,才知道原來是哥哥失散了的遺孤……我來……”
“你來就是爲(wèi)了跟我說明這件事?”薔薇冷靜地打斷他的話語,可是她心裡頭掛記的,已經(jīng)不是念司的孩子是誰的問題了。
黑閻爵誠然地點點頭,如黑曜石一般璀璨的眼眸眨也不眨地俯視著她,她的臉色蒼白了,爲(wèi)何不到二十四小時,她就如此憔悴了?有些心痛,垂在兩旁的手想要擡起來,幫她拂去凌亂的髮絲——
“你殺了我父母,對不對?”薔薇水靈的睫羽,彎彎嵌在眼瞼上,如兩扇明媚的窗簾,而她那在夜空下閃閃發(fā)亮的瞳眸,是她心靈的視窗,她的眼神裡泄露了她的心思,她的質(zhì)問令他擡在半空的手,忽的就此卡住,僵硬在半空,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心被狠狠揪疼了一下,他的眸子閃爍,不自然地晃過一絲不安的神情,氣息有些紊亂:“怎,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你回答我!那場車禍,不是意外,是不是?!”
薔薇定定地看著他,想起十二歲那年,那場孤清的葬禮,她還記得那日飄著細雨,她在父母的棺蓋上灑了一把小白花,那日,姑姑被人抓去坐牢,隨後,她被人收養(yǎng)……一幕幕那麼清晰的浮現(xiàn)在她眼前,水光在眼眶裡開始打轉(zhuǎn),她看著他一動不動的神情,心越來越低沉,“我問你啊!是不是?!”
黑閻爵愣怔了半晌,僵在半空的手垂落下來,看著薔薇,他的心一針一針那樣被扎刺著,好疼,疼出血來而無法自愈,抿了抿脣,喉嚨發(fā)乾,他艱難地點點頭,低聲吐道:“對不起……”
啪!
他的話音剛落,她的耳光隨即甩了過來,很痛,清脆到像是兩個人的心都碎了的聲音。
默默承受著她甩來的耳光,黑閻爵沉默地苦笑一聲,這一天似乎來得太早了,他甚至貪心地以爲(wèi),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雖然我知道,收養(yǎng)我也是你復(fù)仇計劃中的一步,卻沒想到你會喪心病狂到連我父母也不放過!黑閻爵,你是人嗎?”
眼淚流落下來,如果她一早知道,從十歲那年,撞見和姑姑在走廊裡親熱的他,瞥見他的那一眼,即是悲劇的開始,那麼她寧願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她甚至還傻傻地當(dāng)仇人是恩人!
甚至還將一顆心毫無保留地遺落在他身上,甚至……還懷上他的孩子……真是諷刺,真是可笑,媽媽一定不會原諒她吧?
“薇,你聽我說……我知道過去我做了很多不可原諒的事情……”爵的臉色開始發(fā)白,顫抖得不敢去碰觸她,心緊緊糾結(jié)在一起,很痛,很無力,“我很抱歉,你父母的死,雖然不是我親手所爲(wèi),但我難辭其咎……”
啪!
又一個耳光,冷冷地甩在了他的另一邊臉頰上!
“你走!你走!馬上給我走!”
指尖對著大門口,她眼神滯冷地指著大門口,“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走??!”
心很疼痛,沒有任何人會明白這種海水與火焰交融的痛楚,她不想再聽他任何狡辯,她現(xiàn)在只恨自己,恨自己爲(wèi)何無法鼓起勇氣捅他一刀,一了百了!
“薇,對不起,我知道過去無法原諒,但請你給我機會補償,好嗎?別趕我走……”他艱難地說著,最害怕的事還是發(fā)生了,和他想象的一樣,她無法原諒他,但也徹底走出了他的世界!
“你走!我拜託你走吧!走??!”
薔薇不想聽他的聲音,他一開口,就像是魔咒緊緊箍住她的腦門,她激烈地推開他,拿起手中的掃帚甚至拍打著他的身體:“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薇……”他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你冷靜一下,我改天再來找你?!?
深深凝望她一眼,重新走回車裡,發(fā)冷的手指發(fā)動引擎,咻的一聲離開了沈宅。
當(dāng)看著他的車子離開之後,薔薇這才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爲(wèi)什麼這是真的?爲(wèi)什麼要讓她知道這是真的……
其實,他的車子並沒開遠,他怕她做傻事,只好在附近一處隱秘的地方隱藏起來,靜靜地坐在車裡,視線正好看得見沈家的樓房,點燃一根菸,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
薔薇的哭泣聲隱隱傳來,他的心跟著一陣一陣的絞痛。
今夜,註定無眠,他該如何做,才能化解這段仇怨?該如何做,才能挽回她?
黑閻爵……第一次,他覺得這個名字根本就是在懲罰他自己!
永無天日的黑暗,使得他永遠再地獄受著刑責(zé)!
爸……我做錯了,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