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離開了,雖然不捨,短短的幾步路倒是回頭看了她好幾次,百般的囑咐和叮嚀,以往的盛夏大概會覺得這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可是如今只覺得心裡的某個地方被他這樣依依不捨的話語填的滿滿的。
這個地方盛夏曾不止一次的來過,就連她此時正在坐著的地方也睡了無數(shù)次,幾乎在每一個午後,他都會不顧自己的意願,連哄帶騙的把自己拐到這張牀上,不一定要做什麼,但一定是抱著她的,每天的臺詞幾乎都是一樣的,他說:
“休息會兒,否則下午沒精神。”
當然,也有他不老實的時候,趁著休息的時間再做一次每天晚上在家裡都會和自己一起做的運動,她反抗過,當然是無效的,最後都會化解在他強勢也溫柔的攻勢裡,現(xiàn)在想想,確實有些好笑。
不過這樣的回憶倒是讓她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從重逢之後,陸遠似乎從來沒有表現(xiàn)過他某方面的慾望。
盛夏不會覺得他是沒有這方面的需要,每一次同牀共枕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僵硬和堅硬,但每一次他都只是將自己抱的更緊,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不說,她也清楚明白的知道,他是在顧慮自己的身體。
陸遠的重欲盛夏最清楚不過,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爲了自己一再的壓抑本身的感受,這讓她沒有辦法不觸動。
現(xiàn)在的盛夏覺得自己有些犯賤,她不由的質(zhì)疑自己爲什麼陸遠這麼多的好,這麼多的珍貴,自己沒有早一點發(fā)現(xiàn)?難道真的是所謂的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還是單純的因爲他在自己最爲落魄的時候也沒有放棄自己?
這種依賴和感受,是愛情嗎?
這個問題,盛夏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手中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微微笑了,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
“喂?”
“在做什麼?”陸離的手機,傳來的卻是陸遠熟悉的聲音,他的聲音自己每天都要聽上無數(shù)遍,即使有一天會失去聽力,大概也不會忘掉他的聲線,和喊著自己名字時候的聲音,但沒有一次是像現(xiàn)在這樣,只是簡單的一個問句,卻可以讓她的心跳加速,也幾乎就是在這一刻,她就確定了那個還沒有來得及去想的問題,她想,她是愛他的。
無關(guān)感激,無關(guān)任何複雜的情緒,她是愛他的。
不然,她不會在當年接到戚猛的電話時就一直的想要保護他不受傷害,不然,她不會在戚猛那麼折磨自己的時候還會慶幸如今承受這一切的是自己,不是陸遠,不然她不會拼了命的也想逃離,重新回到陸遠的身邊,不然,她也不會在聽到戚猛說陸遠車禍死亡的消息時,會那麼瘋狂的想要和他同歸於盡。
盛夏是愛陸遠的,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愛上了,只是她自己並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
盛夏的沒有迴應(yīng)讓陸遠有些許的緊張,他不由的又說了一句:
“盛夏?”
緊張的聲音讓盛夏的臉上沾染了笑意,開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電話裡卻突然傳來了很嚴重的電流音,以至於她根不能確定電話那端的陸遠是否還在,她喊了幾聲都沒有得到迴應(yīng),又或者說,即使陸遠迴應(yīng)了,她也不能聽到。
放下手機的那一刻,盛夏沒由來的心慌,似乎有什麼不可控的事情正在悄無聲息的發(fā)生,她惴惴不安的從牀邊上站了起來,正打算嘗試再給陸遠打個電話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盛夏懸著的一顆心猛然放下,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放下了電話打開了休息室的門,但也就是那一刻,她怔在了原地,久久的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戚猛站在她的不遠處,微笑看著她,對她揮手:
“hi,好久不見。”
——
陸遠沒有聽到盛夏的迴應(yīng),心裡總覺得不踏實,他將手機交給陸離:
“我要上去看看。”
陸離愣了一下:
“怎麼了?”
“電話裡沒有聲音。”
陸離也擔心,但他不覺得陸氏大樓是戚猛那種人可以隨便進得來的:“會不會是電話出了問題?這是陸氏。”
“我不能把盛夏的安危放在這極小的可能性上。”
說完這一句,陸遠便直接邁開腳步離開了陸離的辦公室,陸離看著陸遠離開的背影,心莫名的有些不安。
辦公室裡沒有人,休息室裡只有一個手機孤零零的躺在牀上,陸遠一直懸著的心宛若在頃刻之間墜入了萬丈深淵,他能感覺到血液開始變得冰涼,陸離因爲不放心陸遠跟著上來,在看到只有陸遠一人的辦公室時,他便知道發(fā)生了什麼。
沒有時間留給他去問,去想,去耽擱,他立刻拿出電話撥通了保安室,讓他們調(diào)出頂樓的監(jiān)控錄像,卻發(fā)現(xiàn)頂樓的錄像被人動了手腳,根本沒有任何的圖像,這是保安的失職,他們本應(yīng)該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但陸離沒有時間去責怪,徑自掛了電話,繼而對陸遠說:
“我去監(jiān)控室看看,確定一下盛夏是不是還在陸氏。”
結(jié)果很快出來,監(jiān)控中沒有盛夏離開的身影,她應(yīng)該還在陸氏,可是會在哪裡?陸遠在接到陸離電話時候就想到了一個地方,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衝出辦公室從安全通道上了樓頂。
風很大,烏雲(yún)也壓的很沉,似乎就連天氣也能感受到陸遠此時的心情。
可是天臺上也依然沒有盛夏的身影,陸遠開始變得焦躁,卻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冷靜,現(xiàn)在的每分每秒都不是供他發(fā)脾氣和宣泄怒火來用的,盛夏的安全才是他第一要考慮的,只是他們不在這裡。
陸遠儘可能的想了很有可能去的地方,但是機率都很小,只是現(xiàn)在的他也沒有更好的方式,只能去挨個的尋找。
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細微的嗚咽聲,陸遠幾乎是一下子就頓下了腳步,但待他仔細聆聽的時候卻又聽不到一絲一毫的聲音,似乎剛纔傳入他耳朵的只是一場幻聽,可是陸遠很確定,雖然那只是一個不太正常的音節(jié),但它依然來自於盛夏。
天臺不是一覽無遺的,他剛纔已經(jīng)圍著轉(zhuǎn)了一圈,並沒有發(fā)現(xiàn)盛夏的蹤跡,但她一定在附近,一個自己忽略了的角落裡。
陸遠還未再一次的尋找,戚猛卻已經(jīng)帶著盛夏出現(xiàn)在陸遠的視線之中,盛夏衣衫不整,臉上和裸露的肌膚上有明顯的傷痕,一雙眼睛也空洞無神,沒有絲毫的生機,陸遠握緊了拳頭,他憤怒,他心疼。
戚猛微微笑了:
“你倒是個正人君子,這幾個月讓她留在你身邊,竟然沒有碰過她。”
陸遠邁開腳步想要好好的去教訓一下戚猛,可是還未等他有所動作就已經(jīng)被僵在了那裡,因爲他清楚的看到戚猛手中的一管針劑,正抵著盛夏裸露的肌膚,他自信也狂妄的看著陸遠:
“你近一步,我就把這管毒品打到她的體內(nèi),你應(yīng)該很清楚,對於一個戒毒剛有點成效的人來說,再次吸毒意味著什麼。”
是,沒有人比陸遠更清楚,此時此刻的盛夏若再沾染丁點兒的毒品無疑是將她整個人重塑,而她之間送堅持和經(jīng)歷的那些苦難將會是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陸遠不敢輕舉妄動,他只是看著盛夏,可她由始至終就宛若一個破敗的布娃娃,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
陸遠艱難的移開視線,看向戚猛:
“你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缺,就缺一個女人,陸遠,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盛夏從一開始就是屬於我的,在她16歲我救下她和她母親的那一刻,她這輩子就註定是我的,否則你是覺得我閒的沒事幹要管這種閒事?”
陸遠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笑話:
“你愛她?”
“否則你覺得我爲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
“那請你回頭看看你身邊的這個女人。”陸遠的語氣中之遮掩不住的憤怒:“你能想起從前的盛夏是什麼樣子嗎?我記得,她雖然高冷,不善於人親近,卻是個外冷心熱的好姑娘,面對生活的困苦也絲毫沒有妥協(xié),依舊堅強樂觀的活著,可你身邊現(xiàn)在的她呢?你覺得她還算活著嗎?這就是你留下一個人的方式?這就是你愛一個人的手段?戚猛,你究竟還有什麼臉面說愛?”
戚猛並沒有因爲陸遠的話而有一絲絲的良心發(fā)現(xiàn),甚至還笑了笑,他看著陸遠,滿目的鄙夷:
“陸遠,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我想擁有的,不管以什麼樣的方式和手段,都要得到,都要讓她屬於我一個人,可你卻還在乎什麼該死的過程,我承認盛夏在你身邊的確過的要好一些,但那又如何,現(xiàn)在的她還是在我的手裡,讓我上了三年,甚至還懷過我的孩子。”
陸遠在這一刻都要戚猛碎屍萬段的衝動,因爲他明顯的察覺到,在戚猛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在他身邊一直靜默著的盛夏有了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