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穿著寬鬆的居家服,踢踏著拖鞋緩緩下樓,一邊扶著樓梯的扶手,一邊在那涼涼諷刺,“老爺子,我之前就和你打過招呼了吧。陸言和他媳婦肯定有問題。你還不信。非說他沒膽子騙你。嘖嘖嘖……這個就是你眼裡的乖孫子哦!一看見他的前大嫂回國了,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你給我閉嘴?!标懷耘?,直接衝著陸行吼了一句。
陸行卻笑的更開心了,“陸言,我這都是爲(wèi)你好,你既然不喜歡現(xiàn)在這個老婆,想要和你初戀舊情復(fù)燃,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和阿菁早就離婚了。你要真爲(wèi)了她離婚,我無所謂的啊。我本來就是看阿菁一個人孤苦無依,有些可憐,纔想復(fù)婚的。如果你願意娶她,那最好不過了?!?
陸言瞪著他,厲聲警告,“我和聞靜的家事,不用你這個外人來操心。你最好閉上你的嘴?!?
外人二字,說來輕鬆,聽的卻是格外傷情分。
雖然,在陸行心裡也未必還把陸言當(dāng)?shù)艿芸矗蛔约旱挠H弟弟這樣當(dāng)衆(zhòng)且赤.裸裸地說成外人,任誰都不爽快吧。
陸行的臉色頓時成了調(diào)色盤。
而聽見客廳吵鬧聲,從臥室裡走出來看情況的陸夫人在聽見陸言這句話時,厲喝道,“阿言,你是怎麼跟你哥說話的呢?在這個家裡,誰是外人?”
我們才進(jìn)了陸家,戰(zhàn)火就已經(jīng)一觸即發(fā)。甚至,我連離婚兩個字都沒有提,就已經(jīng)鬧的這麼僵了。是以,我完全沉默了。不打算在這個節(jié)骨眼製造更大的混亂。
而陸言眉目依舊清冷,不言不語,卻周身瀰漫著一種人畜不近的冷厲。
“你們是當(dāng)我死了,還是什麼?我老頭子人還站在這裡,沒嚥氣呢,你們一個個就鬧成這樣,是要分家還是什麼?”
陸老爺子的一聲怒吼,打破這僵局。他冷銳的目光掃過我們四人,然後將視線落在我身上說,“聞靜,你跟我來,我有話要和你單獨(dú)說?!?
我下意識要跟他走,結(jié)果陸言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然後看著陸老爺子堅(jiān)持說,“爺爺,這是我們夫妻兩個人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我不知道陸言爲(wèi)什麼不讓我和陸老爺子談話。寧願這樣當(dāng)面忤逆他的心意,也不讓我走。他是在害怕什麼?怕我說出離婚二字?還是把他和夏麗菁的姦情都捅了出來?
我看著陸老爺子氣得鬍子都吹起來,不忍他一把年紀(jì)了還這樣遭這份罪受,立即把手從陸言的手裡抽出來,“陸言,爺爺既然有話要說,我就去聽聽好了。放心,我說話有分寸,不會刺激他老人家的。你就在這裡安安心心地等我?!?
陸言黑曜般的眸子凝視著我,情緒頗爲(wèi)複雜,但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或許真的相信我吧,總之他沒有再阻攔了。
我跟著老爺子去了書房裡。
我關(guān)上門,看著佝僂著身子的老爺子,心裡的愧疚感頓時如泉水一般涌了出來。
我踱步走過去,扶著他在梨花木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在他對面坐下,很是愧疚地說,“爺爺,真的很對不起您。您都這麼一大把歲數(shù)了,我們這些做晚輩的,還要讓你這麼操心。我和陸言的關(guān)係確實(shí)出了點(diǎn)問題,但是您相信我們,我們可以很好的解決的。”
陸老爺子的臉色微微放柔,抓過我的手,輕輕拍了幾下,“你個丫頭,怎麼就這麼傻呢?哎……你說說,這夫妻啊都是牀頭打架牀尾和的。你都和阿言分居了,還分開了一個多月,你說說,你叫我怎麼相信你們能很好的解決呢?還是說,你覺得和平分手,離婚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其實(shí)啊,阿言這個孩子我從小看到大的,我不會看錯他的。他對你肯定是喜歡的。那個夏麗菁,我之所以允許她回來,除了爲(wèi)了你婆婆的病,也是爲(wèi)了阿言阿行這對兄弟能借著這個機(jī)會修復(fù)兄弟感情啊。畢竟當(dāng)初,他們是爲(wèi)了這個女人決裂的。解鈴還須繫鈴人。我相信,只要你和阿言好好的過日子。時間久了,夏麗菁也不會折騰。阿行也能夠釋懷了?!?
我不知道,陸老爺子這些勸和挽留我的話語裡,幾分是真心滿意我這個孫媳婦的,幾分是爲(wèi)了通過我,來穩(wěn)定這個風(fēng)雨飄搖的陸家,讓陸言兄弟放下過去的心結(jié)。但我依舊感激他對我的這點(diǎn)溫情。
畢竟在這個陸家,連陸夫人都突然倒戈相向,只有陸老爺子還對我維持著基本的尊重與維護(hù)。
我流著眼淚花,很真誠地說,“爺爺,有些事情,我們想的很好,但真操作起來就完全不一樣了。陸言對我的感情或許有幾分喜歡,但那又的喜歡卻總是隔著很多很多的東西。我們的感情不夠純粹,相處真的太累了?!?
老爺子精明的眸光看著我說,“聞靜啊。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和陸言的緣分不淺,又有了個女兒。你不爲(wèi)了自己考慮,也要爲(wèi)了孩子。爺爺是阿言的爺爺,自然會多偏心他一些。但爺爺也是真的心疼你啊。你說說,你當(dāng)初已經(jīng)被阿言弄的離過一次婚了?,F(xiàn)在再離婚。別人怎麼看你?心晴是陸家的孩子,你不帶走,你痛苦。你帶走了,拖個拖油瓶,以後怎麼能嫁的更好?你能保證,你以後的老公會比現(xiàn)在的阿言更好?”
“爺爺,別的,我不敢說。我只能說,當(dāng)初和陸言結(jié)婚是被逼無奈的。如果真離婚了,我這一次一定會好好想清楚這條路怎麼走,以後不會再盲目的結(jié)婚了?!?
聽我這樣說,老爺子就知道我的心意如何了。他堅(jiān)決反對的說,“聞靜,你和阿言才結(jié)婚一年多。這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怎麼能輕易說離婚就離婚呢?我看剛剛阿言對你的態(tài)度,就很能說明問題。你們不是沒有感情,走不下去了,只是誤會太多,需要一點(diǎn)時間來調(diào)解,溝通?!?
我咬了咬脣,“可是,這個溝通不是我單方面的啊。陸言他有事情瞞著我,我猜不透,太累了?!?
老爺子捏著我的手,語重心長的說,“聞靜啊,有時候,有些事情不是用耳朵聽的,而是用心去看的。阿言是個孝順的孩子,重情重義,雖然心思深了一點(diǎn),但真的從不會害自己人,甚至有些護(hù)短。你是他認(rèn)定的妻子,他不會傷害你的。你只要記住這一點(diǎn)。”
我知道,老人有時候固執(zhí)起來是說不通的。
此時的陸老爺子就是這樣。他固執(zhí)的相信陸言是喜歡我的,固執(zhí)地認(rèn)爲(wèi)夫妻就應(yīng)該和和氣氣的過日子,離婚什麼的都是年輕人任性衝動逃避問題的辦法。
最後,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傊?,婚姻這個事情還是我和陸言兩個人的事情。別人一百個不同意離婚,只要我們同意,也就離了。相反,別人都要我們離婚,我們自己不答應(yīng),誰也拆散不了我們。
我走出書房的時候,陸言就站在門口。
他一直都在外頭等著我。
陸言有和陸行,陸夫人打一聲招呼,就帶著我走出了陸家的大門。
我坐在陸言的車上,看著他始終沉著一張臉,也不說話,我的心裡也是打起了小鼓,各種忐忑。
我?guī)状蜗腴_口,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最後,他的車子在翡翠灣的別墅門口停下。
我們回到闊別已久的家裡,陸言牽著我的手,一起回到臥室裡,並把我按倒在牀上,捏著我的肩胛骨,目光帶著盛怒的火光,冷冷問,“不是想離婚嗎?說說看,理由是什麼?!?
我怔怔的望著他。
他神情冷冽,薄脣緊抿,像是一張蓄勢待發(fā)的弓,隨時會朝我射來要命的一箭。
我的身子不自覺的繃緊起來,迎著他深邃的眸子,竭力淡定地說,“陸言,夏麗菁肚子裡的孩子確實(shí)是你的。你不承認(rèn)也好,還是自己都不知道真相也罷,總之,那份鑑定報告就在我的辦公桌裡,你隨時可以去看?!?
“誰他媽的要聽這些廢話?”陸言怒聲打斷我的話,幾乎咆哮道,“那種東西你要的話,我隨時都可以弄來一百份,證明這個孩子是陸行的,是任何一個男人的。你就那麼寧願相信一張?jiān)旒俚膹U紙,也不願意相信我?我陸言在你心裡就沒有一點(diǎn)可信度嗎?”
“陸言,你說這種話的時候,要不要先問問你的良心?你有沒有給我安全感過?”我竭嘶底裡地反問,“我問你,當(dāng)初你在酒吧,真的是一個人在喝酒嗎?你這一次要是再騙我,那麼接下來,我們也無話可談了!”
陸言被我這麼一問,沉默了大概有五分鐘的樣子,才坦白道,“是。我確實(shí)不是一個人喝酒的。因爲(wèi)我碰見了聞遇笙!我是和他喝的酒!因爲(wèi)我不想在你面前提這個男人的名字,所以我說謊了。但是我確確實(shí)實(shí)沒有和夏麗菁去喝酒,更沒有發(fā)生過你想的那種不堪的事情!”
得到這個答案,我確實(shí)大吃了一驚。
我完全沒有想過,夏麗菁朋友圈裡的照片,那個桌面上的兩個酒杯,會有一個酒杯是聞遇笙喝過的。
我瞪大眼,看著陸言,“你和聞遇笙見面了?你們是怎麼見面的?又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