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裡就剩下我們兩個,大門開著,陽光從外面透進(jìn)來,照在他的身上,卻揮不去他一身的冰冷氣息。
還有兩分十五秒,既是炸彈爆炸的時間,也是高峰會開始的時間。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幫我托住冷凍櫃的底部,保持平穩(wěn),不能有顛簸。”上官逸說。
我點頭,“好?!蔽夜蛟诘厣希p手托住冷凍櫃的底部,然後給了他一個“可以了”的眼神。
他重重的看了我一眼,“丫頭……”
“上官逸,你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大不了下輩子我還做你的丫頭?!?
“我想說的是,你能不能親我一下。”
這麼緊張的危急時刻,他居然……
我仰起頭,他把臉湊過來,我主動的吻上了他的脣,帶著絲絲的涼氣,四脣相貼,他一手扣住我的後腦,反客爲(wèi)主,撬開我的牙關(guān),靈活的舌頭利落的纏住我的,狠狠的吸了一口。
很短暫的吻,傾注了無限的情,強烈的撥動著我的心。
“託好,我要打開櫃子了?!狈砰_我的同時,他的手搭上櫃子的把手,慢慢的往外拉。
大約四五歲的小男孩,平躺在上面,渾身纏滿了黃色的膠帶,嘴巴也被封住。一個巴掌大的炸彈啓動器在孩子胸口的位置,上面的時間跟遙控器上的一致,還在滴滴的閃著。紅黃藍(lán)綠四根線從啓動器的底端延伸向下,一直順著孩子的身體沒入冷凍櫃的底端,看不見盡頭。孩子的身上冰冰涼,已經(jīng)處於昏迷狀態(tài)。
“你還真猜對了?!鄙瞎僖菡f:“這個連鎖裝置弄得還挺複雜?!?
他的語氣平淡,但我也聽得出那藏不住的緊張。
“你盡力就好?!蔽艺f:“只是,會場那邊……”
“那邊沒事?!鄙瞎僖菡f:“我早就啓動了防爆裝置,不會有死亡,不過……”
不過什麼他沒有說,但是我心裡明白,這種國際高峰會出現(xiàn)一點差錯,那都是影響大局的事,甚至處理不好就會影響國際邦交。國家丟不起這個臉,可是現(xiàn)在,也沒辦法。
所以,這不只是我和上官逸生死的問題,若只是我們一死能換取太平,我們兩個人都不會在乎的。
“一共四條線,怎麼剪?”我跪在地上,孩子的身體與我的臉保持一平,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孩子的呼吸漸漸微弱,心裡也是急的不行。
這孩子有心臟病,再這麼一折騰,真是無辜受累。
“怎麼剪都是錯的?!鄙瞎僖菡f,眉頭緊鎖著,一雙眼睛在啓動器周圍來回掃視,“你可以把手放開了?!?
“可以嗎?”我不確定的問。
“可以,剛纔讓你託著就是怕打開櫃子的時候出現(xiàn)震動,這種啓動裝置一旦出現(xiàn)震動,爆炸時間就會縮短一倍?!?
“還有這麼怪的東西?!币膊恢朗悄膫€奇葩的人研究出來了。
我慢慢的收回手,從地上站起來,伸手就要解自己衣服的扣子,想要給那個孩子穿上,好歹能阻擋一點寒氣。
上官逸頭也不擡的道:“用不著,你就是把衣服脫了也不能給他穿,現(xiàn)在他身上纏的線碰不得?!?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沿著啓動器周圍輕輕的摩挲著,突然,嚴(yán)峻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只見他拿出軍用匕首,伸到啓動器底部,一挑,原來是頭髮絲,用一根頭髮絲做導(dǎo)線,真虧得他們想得出來。
啓動器上面滴滴的時間驟然停止。
“成功了!”我高興的蹦了起來,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叮叮叮~”笑容還僵在臉上,就聽見原本靜謐下來的空間裡,響起一陣快速的機械聲。
我扭頭一看,剛纔停止的啓動器又轉(zhuǎn)了起來。
“怎麼辦?”上面的時間顯示一分四十八秒,而且還在不停的往下跳。
“MD?!鄙瞎僖輵嵟谋舜挚?,推搡著我,“你快出去?!?
“我不,我說了,死我們死在一起?!蔽夜虉?zhí)的轉(zhuǎn)回身抱住他的腰,“還有辦法嗎?”
“對方把啓動裝置連在了一臺電腦上,一旦啓動裝置被破壞,對方的電腦會馬上遠(yuǎn)程啓動,只有用電腦操作攔截。”上官逸看著我說:“就好比是電腦被黑客侵入……”
他已經(jīng)說的儘量白話簡潔,但我也是聽的一知半解,就是說這炸彈啓動裝置上了上了雙保險,上官逸只排除了第一步,不過有一點我很明白,他現(xiàn)在需要一臺電腦。
“爸爸——”
清脆中帶著稚嫩的聲音突然闖了進(jìn)來,我們同時轉(zhuǎn)頭看去,見瑞瑞手裡捧著一臺電腦衝了進(jìn)來,直接往上官逸手裡一放,“爸爸,快點!”
上官逸愣怔了一下,啓動器上的時間只剩下六十秒。
他顧不得其他,一雙手在電腦鍵盤上不停的敲打著,速度之快閃得我眼花繚亂。
我的耳邊是啓動器的叮叮聲和敲擊電腦鍵盤的噠噠聲,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道魔音,折磨著我的感官,折磨著我的心。
“你帶瑞瑞出去?!鄙瞎僖菽坎晦D(zhuǎn)睛的盯著電腦,手指絲毫不敢有一絲懈怠,眉頭緊蹙,一向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他,此時額頭上滴下豆大的汗珠。
“爸爸,我和媽媽永遠(yuǎn)支持你,無論生死?!辈坏任艺f話,瑞瑞先開了口,語氣堅定的說。
無論生死,這四個字,給了我太大的震撼,看來他在進(jìn)來之前已經(jīng)很清楚要面對的是什麼,他小小年紀(jì)就有這種膽魄,真不愧是上官逸的兒子!
這孩子,真是深得我心,我蹲下身,微笑著摸摸他的頭,“好兒子,怕不怕?”
瑞瑞搖搖頭,“跟爸爸媽媽在一起就不怕?!?
我點點頭,把他摟進(jìn)懷裡,不是我不夠理智,只是此時此刻我很清楚,這個炸彈的威力恐怕不是一般的大,如果真失敗了,瑞瑞現(xiàn)在出去也來不及逃到安全地帶了,與其如此,不如一家人在一起。
何況,我瞭解瑞瑞的性子,他既然來了,絕對不會同意離開。
這孩子,比上官逸還固執(zhí)。
滴滴的聲音,毫不留情的提醒著我們的生命,正在進(jìn)入倒計時,或許只剩下十幾二十秒的時間。
上官逸依然盯著電腦,語氣是狂妄囂張的,“你們母子倆的命,我不答應(yīng),誰也拿不去?!?
話音剛落,只聽炸彈啓動器的滴滴聲驟然停止,我內(nèi)心一整狂喜,剛想要過去抱他,只聽“砰!”的一聲震天響。
“傻丫頭,是禮炮?!鄙瞎僖萑酉码娔X,長臂一伸把我摟在懷裡,“別忘了,我是上官逸!”
我回過神來,耳聽一聲接著一聲的“砰砰”響聲,激動的掉下了眼淚,“你做到了?!彼谧钺嵋豢滩鸪苏◤棥?
他放開我,親吻掉我眼角的淚珠,“傻丫頭?!比会崦撓伦约旱耐馓?,包裹住那個小男孩,抱起來,邁著匆匆的步子往外走去。
我拉著瑞瑞,急忙跟著出去。
剛一出太平間,就看到晴朗的天空中飄散的物色彩帶,是高峰會場綻放的禮炮。
我仰著頭,一隻手遮住陽光,會心的笑了。
只覺得,今天的京都,真美!
“走。”不知道什麼時候,上官逸折回來了,手裡不見了那個孩子,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交給了醫(yī)生去搶救了。
他一彎腰把我打橫抱起,對瑞瑞說:“你去找桑林叔叔?!?
“哦!”
瑞瑞很聽話的就邁著小短腿走了。
“你幹嘛,我又沒有受傷?!?
“帶你去檢查一下,太平間寒氣太重,你待了那麼久,我怕你身體吃不消。”他說著又問:“雲(yún)磊這次給你的藥按時吃了嗎?”
“……”
昨晚到現(xiàn)在,光顧著忙活著這些事了,哪還顧得上吃藥。
上官逸眉頭皺了起來,語氣不悅的說道:“沒吃是不是?我一天不看著你你就不聽話了。”
“我是因爲(wèi)……”
“因爲(wèi)什麼?”上官逸冷冷的打斷我,“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的身體,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我無言以對,內(nèi)心充斥著滿滿的感動,這話,他不止一次說過,每一次,都讓我心臟狂跳。
“你就是不長記性?!彼蝗坏驮谖业亩渖弦Я艘豢冢办毒龕?,這次,我一定讓你好好的長長記性?!?
說著,他邪笑起來,我渾身一酥,白了他一眼,他這語氣裡的暗示太過明顯。我是真佩服他的心理素質(zhì),剛從鬼門關(guān)跨回來,居然就跟沒事人似的想著這種事。
因爲(wèi)都是秘密進(jìn)行,除了院長之外,沒有人知道剛剛發(fā)生過什麼事情,更不會有人知道,剛剛這裡差點就被炸成廢墟。
上官逸一直抱著我再次進(jìn)了院長辦公室,不等院長說話,直接就道:“找一個醫(yī)生過來給我老婆看看。”
那院長怔了一下,急忙拿起內(nèi)線電話,忽的又?jǐn)E起頭,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道:“首長,不知道首長夫人……”
“左肩有槍傷。”上官逸看了他一眼,把我放到他辦公室的沙發(fā)上。
院長點點頭,按了內(nèi)線電話,叫了一個醫(yī)生上來。
“首長,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們醫(yī)院……”
“可能要關(guān)門大吉。”上官逸冷冷的道:“今天什麼事都沒發(fā)生過,聽懂了嗎?”
那院長也是個明白人,立馬點頭如搗蒜,“明白明白?!?
來的是一個女醫(yī)生,上官逸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這個小動作我看的清清楚楚,不禁在心裡翻白眼,同時爲(wèi)這個院長捏了一把汗,要是叫上來一個男的,他又得挨一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