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池的快樂註定維持了不久, 門外停一臺小卡車,從車上下來三名男子。某中一名,尚未來到門前便呼叫:“施先生在嗎?施先生——”
夏餘忙從椅子下來, 施小池揉揉額頭, 無奈地起身應(yīng)道:“來了!”便拉著夏餘的小手來到了前院。
見到來人, 施小池有些不解地問:“不是決定後天出發(fā)?”
那人說:“那邊的氣象站說漲潮會提前, 所以讓我們提前過去。”
施小池知道漲潮期非常危險, 也就點頭同意了。他低頭跟夏餘說:“小魚啊我要送阿明他們回亞馬遜森林,要出去幾天。”
亞馬遜森林?
“是的。所以呀你乖乖地在這裡等我,別亂跑啊!”因爲(wèi)夏天的出現(xiàn)令施小池十分不安, 他又加了但書:“等我回來後,我們一塊去見葉舒雲(yún)。”
夏餘點頭。
施小池先讓人上去將阿陽一家運下來, 換水再裝車, 而他則上樓拿行李。
那人見施小池對夏餘舉止親密, 兩人關(guān)係肯定不淺。他跟夏餘說:“施先生真得非常了不起,他爲(wèi)亞馬遜森林做了一件非常棒好事!”
原來幾年前因爲(wèi)淨(jìng)之一直託施家尋找莫非的下落, 施小池也因此多次出入亞馬遜河域,見森林被無情的砍伐和破壞,河水也受到極嚴(yán)重的污染。
因此他決定親自培育亞馬遜河域的一種極罕見的神仙魚,這種有一個特性就是能監(jiān)測河水的質(zhì)量並會淨(jìng)化水質(zhì)。
但幾十年來無人能培育成功,而阿明一家就是施小池費了五年方培育成功的魚種, 而且半月前第二代的小明也成功繁殖了第三代, 所以亞馬遜方面決定將它們帶回亞馬遜某段河流進(jìn)行測試和大量繁殖, 希望能改善亞馬遜河域的水質(zhì)。
夏餘聽完原因, 只是輕笑。
那人又說:“我們實不知應(yīng)該怎麼感謝他, 他完全是自費,自願地幫助我們。”
夏餘說他喜愛這個地球, 所以想盡他自己的一分力量保護(hù)它。只要他認(rèn)爲(wèi)應(yīng)該的,那請你們接受他這一份好意就行了!
那人聽罷,一臉動容地看著夏餘。
眼前的女孩不但貌美,還是他的知己。施先生果然做了好事有好報呀!
夏餘將他倆請進(jìn)大廳喝茶,而自己則轉(zhuǎn)身入內(nèi)用保溫壺裝上滿滿濃湯。他們都說要趕飛機(jī),只能在飛機(jī)上吃午餐。
施小池下樓,其他人都先一步上車等待。他握住夏餘的小手說:“一定,一定要等我回來哦!”
夏餘笑著點頭說:“我會的。你小心!”
“嗯!”
將她擁入懷內(nèi),他捨不得離開她呀!但這件事卻是勢在必行的。放開她,夏餘將保溫壺交給他說:“在路上喝點,天氣冷了!”
施小池就這樣毫無預(yù)兆地離開了海洋大宅。
這一趟行程的目的地在秘魯,光是來回的飛行時間都超過兩日,即使他再歸心似箭,也無法在一兩之內(nèi)回來。
當(dāng)晚夏天得知這隻毒蟲不在海洋大宅,也放心了不少,起碼這幾日妹妹是安全的。他正想盡快辦好清水大學(xué)開分校的事情,也趁著年底將某些重要的事情處理。
海洋大宅又恢復(fù)了平常安靜的日子。
李小花都直嚷著無聊,拉著張鬆回家處理婚事。
張姨一邊編毛衣一邊在屋前曬太陽,看著不遠(yuǎn)處鞦韆上的女孩,居然有些不能適合這份安靜。
她在廚房裡總能聽到前院施十五修理電器的聲響,周善的讀書聲,偶爾還夾雜著周言的叫聲,後來這些聲音卻被施小池的聲音代替了,不管在哪裡總能聽到他呼喊小夏的聲音。
而這些聲音不過是沉寂了三個時辰便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她果然還是喜歡熱鬧的大宅,大家打打鬧鬧,有說有笑,又度過一天的日子。她揉了揉眼睛,看看時鐘,是時候喚十三小姐起牀吃藥了!
張姨轉(zhuǎn)回屋,前院只剩下夏餘一人。
她放下手中的毛線團(tuán),走到一旁的石桌上,輕輕地?fù)崦潜魂柟夂鏌岬氖妫啬畹溃骸皯?yīng)該上飛機(jī)了!不知什麼時候會到?”
大宅裡少了施小池不定時的呼叫聲,又少了張鬆低喃誦經(jīng)聲音,一下子讓熱鬧的海洋大宅突然安靜下來了!
張姨是第一個不能適合這股安靜氣氛,彷彿連風(fēng)聲都變得異常的響亮。尤其是學(xué)生和上班族出去後,大宅內(nèi)只剩下她,施十三和夏餘,三名寂寞的女人。
但真正寂寞的只有兩個女人。
夏餘仍如往常一般,打打毛線衣,早晨堅持跑步,晚上又散步,偶爾還到村子裡採買些日用品。
張姨問周言:“這小夏妹妹到底喜不喜小池啊?瞧,人都跑到太平洋去了,居然一點都不掛心!”
周言歪著腦袋看著不遠(yuǎn)在鞦韆下打毛線的夏餘回張姨:姨,不過就是離開了兩天,總不會要生要死吧!
張姨嘆道:“是啊!不會要生要死,但心裡總會失落啊!總會想著那個人會怎麼樣呀!安全到達(dá)了麼?有好好吃飯?總是會想啊!”
不知情的人,還以爲(wèi)張姨和小池哥纔是一對呢!
周言聳聳肩膀,轉(zhuǎn)身回房間,剩下張姨一人在哀嘆。
吃過晚飯後,夏餘如常地去散步。
榕樹小道實在是太安靜了,夏餘拐進(jìn)了村裡,人才剛到,突然有人衝出來喚道:“小夏小姐!你好!又來散步啊!”
夏餘退了一步,張目一瞧,原來是麪包店家的兒子陳青泉。
她點頭回禮,應(yīng)了聲。
難得見她獨自一人,少了身旁邊那個愛給他擺臭臉的養(yǎng)魚小子,陳青泉當(dāng)然得把握機(jī)會。他又問:“今天你想上哪去?”
“去小公園走走。”
陳青泉忙接下去。“好巧啊!我也正要去那找朋友呢!不如一塊去吧!”
夏餘怔了怔,不知該如何拒絕他的熱情。通常這時施小池都會跳出來直接將她拉走,要不也會不客氣地罵退對方。
夏餘偏首瞧了一下身旁,那原本站在身旁邊的男子卻遠(yuǎn)在太平洋的彼岸。她的眼眸微沉,不知覺地握緊雙手。
或許已經(jīng)是一種習(xí)慣了。
兩人散步時,施小池話不算多,但總愛牽著她的手。
雖然陳青泉不斷地展開話題,她卻只是點頭微笑,沒有將他的話聽入心中。直到回到海洋大宅,她仍怔怔地握住雙手。
一入屋周善喚住她,一塊入了飯廳,原來劉崇如買了炸雞回來當(dāng)夜宵。
劉崇如拿起雞腿啃了一口,問:“今天怎麼這麼晚,天都黑了纔回來?”
夏餘搔頭,笑道:“看晚霞,忘了時候!”
平常都是施小池決定路線和時間的,她壓根就沒有時間觀念,一時陷入了沉思,再回首卻發(fā)現(xiàn)天已黑沉,她才提步回大宅。
周善將一盤炸雞送到她面前說:“趁熱吃了,涼了就不好!”
夏餘揀起一塊,低首咬了一口,嘴巴里一堆骨頭,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拿了一塊雞脖子。她向來不吃雞脖子,施小池卻最愛嚼這些骨頭。
兩人若是外頭吃炸雞,施小池便會慢慢地啃脖子,而她吃雞腿。有時候還會逼她喝上一口啤酒,直到她紅了臉,方罷休。
夏餘沒有放下這塊雞脖,默默地將它啃完。
秘魯?shù)牟耸讲恢喜缓纤奈缚冢?
自他離開後,已經(jīng)五十多個小時了,他送給她的那一隻藍(lán)屏蓋的手提電話一直沒有響過。應(yīng)該很忙吧!
想著想著,嘴巴里雞肉顯得有些生硬無味,如同嚼蠟。
一日接一日,夏餘覺得時間彷彿是凝結(jié)的溪水,緩緩淌過。不同於夏餘隻覺得時間遲緩了,張姨覺得心都要被掏空了。
於是在施小池離開的第三日,她決定將海洋大宅的工作丟給夏餘,她上外河村找夥伴聯(lián)絡(luò)感情,吃頓飯,打打牌,以填她空虛的心。
夏餘將她送上公交車,跟她說:“我會讓十三婆吃飯喝藥的。你別擔(dān)心宅裡的事情,好好去玩,放鬆一下心情!”
張姨握住房客的小手滿是感激。
若是別人她肯定不放心走開一天半天的,但小夏妹妹善良又細(xì)心,鼓勵她外出散散心,她便決定任性一回了!
公交車緩緩驅(qū)動,張姨趴在車窗邊看著夏餘向她近手,臉上帶著溫柔的甜笑。她頓時眼眶一紅。
都說人與人之間是最容易產(chǎn)生感情的。從陌生到熟悉,從交換姓名開始……這些相處中的點點滴滴很快會生出深厚的感情。
還沒有出發(fā)呢!
她便開始想念可愛的小夏妹妹,孤單的十三小姐和海洋大宅的一切呢!啊,原來她是這麼害怕孤單的。
不行!
今天一定要好好地,快樂地玩耍,這樣纔不幸負(fù)小夏妹妹的一番心意。張姨抹去眼角的淚珠,打起精神來,忙掏出電話撥通老朋友的電話。
見過幾位老朋友,各自問候近況,幾人定在餐館吃中午飯。
幾十年的老朋友了,除了臉容老化,多了皺紋,或胖了或消瘦,但大家還像年輕時一樣相處,一塊又哭又笑的聊起年輕時的事情。
那些影像卻仿如在昨日,記憶是如此的鮮明,往常她獨自一人都不敢碰觸的回憶,與朋友在一塊自然地談起,卻能抹淡那些傷痛。
大家非常愉快地用過午餐,下午的活動是牌戲活動,到五點前結(jié)束。張姨決定了回家後給大家燒一桌的好菜是她想到的最好回報。
偏偏有人打斷了她的計劃。
從飯館出來後,老朋友說要替兒子買些複習(xí)用的書本。張姨揉著漲起的肚皮,笑說:“正好,先去散散步,消化消化,一會打牌有精神。”
於是她和朋友一塊來到了書店。
朋友在挑選書本,她則往內(nèi)走,到了漫畫區(qū),年輕時她很愛看漫畫書,那個人經(jīng)過書店時總會給她帶一本回家。
好懷念啊!
她隨手拿起一本,翻閱讀……耳邊卻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她腳跟一轉(zhuǎn),走過兩排書架,到了最裡面的休息區(qū)。
在最後那一排的桌上坐著一男一女,男生親密地?fù)е贿呂古匀闹巍扇伺e止親密無間,旁若無人,還是這些舉動早習(xí)以爲(wèi)常?
張姨沒時間猜測。
大腦好像被下了一道響雷,且這道雷絕對比施小池和夏餘下的那道更響亮,更嚇人!
她指著男人大呼一聲:“十五你在這裡做什麼?”
施十五聽到張姨的聲音,嚇得手中的三文治都掉到桌面上。
而此時也沒有人顧及到這一塊只咬了一半的三文治了,或許被某個拾荒者拾起高笑地說:“哎啊真浪費!好好吃啊!”
張姨眨了眨眼,從施十五身上又轉(zhuǎn)換到周善漲紅的臉。
這一對!
這是一對?!
別騙她說這是叔叔照顧侄女。
哪個叔叔會這樣照顧,不等施十五解釋,張姨打斷了他所有的解釋言語。只擱下一句話:“現(xiàn)在,馬上回大宅!”
張姨跟朋友道了歉,馬上坐車回大宅。
施十五知道事情是瞞不住了,只得先向公司請假,又讓周善請了假。既然事已至此,只能勇敢面對。
他用力地握住周善的手說:“別害怕,一切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