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寧國邊關(guān),凌克清已在此處逗留了整整七日,每日好吃好喝的被人伺候著,甚至讓他有些樂不思蜀,北寧帝聽聞了他在邊關(guān)的舉動,立即震怒,勒令他馬上找到凌若夕,並勸說其現(xiàn)身,主動向南詔示好,停止這生靈塗炭的戰(zhàn)爭。
沒人知道凌若夕藏身何方,凌克清在接到旨意後,再不敢怠慢,急忙向城鎮(zhèn)中屯紮的南詔國將士尋求支援。
無數(shù)的探子在兩國四處尋找凌若夕的身影,卻始終一無所獲,她就像是失蹤了,任憑他們將兩國掀過來,也不曾出現(xiàn)。
“可惡!”又一次無功而返,凌克清氣得暗暗咬牙,“她究竟躲在什麼地方?”
“凌丞相。”邊城的守城將軍穿著一身威風(fēng)凜凜的盔甲進入他居住的營帳內(nèi),一雙虎目虎虎生威,單手搭上腰間佩刀,挺直腰桿道:“皇上傳信,問你究竟何時才能找到我國的皇后娘娘。”
南宮玉的來信措詞犀利,其中隱隱透著對凌克清的不滿。
他尷尬的笑笑:“本相正在盡力尋找這逆女,還望將軍多寬限些日子在皇上面前替本相說說好話,畢竟這事代表著兩國長年邦交。”
“哼,你心裡明白就好。”如今南詔勝利在望,又重兵在手,這位武將自然對凌克清沒什麼好態(tài)度。
他賠著笑,好不容易纔把人送走後,便坐在椅子上,神色略顯猙獰:“這個逆女!難道是故意不肯出現(xiàn)嗎?”
思前想後,他還真的覺得以凌若夕的性子,不是做不出這種事來,頓時,心頭一凝,若是這件事辦砸了,皇上怪罪下來,那……
不行,他決不允許自己在皇上面前丟臉,更不能讓皇上對自己失望。
雙眼危險的瞇起,一抹陰惻惻的笑,爬上了他的嘴角。
沒過幾日,凌克清在四處尋找凌若夕的路上,遇到劫匪,身受重傷,於北寧國一座小鎮(zhèn)上休養(yǎng)的消息好似長了翅膀般,傳遍各地。
凌若夕也收到了信,她噗哧一笑,笑容裡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嘲諷:“他居然會相處這種把戲。”
難道她往日表現(xiàn)得有這麼善良麼?在聽到他遭難的消息後,便會衝動到自動現(xiàn)身,前去探望?
凌若夕開始回想自己的一舉一動,想了半天,仍是沒有想到她究竟做了什麼事,導(dǎo)致凌克清產(chǎn)生這種想法。
“孃親,你幹嘛笑得這麼可怕?”凌小白蹬蹬的跑到她身旁,蹲在地上,仰著頭,凝視著她,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好生可愛。
“你說,我是不是該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好好抒發(fā)抒發(fā)這麼多年來的父愛呢?”凌若夕挑眉問道,她真的很想知道,若給凌克清一個機會,他會說出怎樣無恥的話。
凌小白一臉茫然,沒聽明白她在講什麼,但秉著孃親要做的事自己得全力支持的原則,他立馬點頭:“孃親想做就去做吧,寶寶會是孃親最忠實的後盾。”
“正好,我有些話也想問問他。”打定主意後,凌若夕便從椅子上站起身,墨色的衣訣順勢垂落,馬尾搖曳,“去,把暗水找來。”
凌小白幽怨的撅著嘴:“孃親,寶寶不是跑腿的。”
“哦?”凌若夕饒有興味的笑笑。
“想要寶寶跑腿也不是不行啦。”他立馬換了口氣,手掌在身前輕輕搓動幾下,一副極其猥瑣的表情。
“……”他每每露出這種表情代表著什麼,凌若夕太清楚不過,“你確定要問我要跑路費?”
額……
爲(wèi)毛他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但對銀子的貪婪,讓凌小白選擇性的忽視掉了心頭的不安,他重重點頭:“孃親說過,等價交換,寶寶替孃親跑腿,這可是力氣活,孃親當(dāng)然得給寶寶一點甜頭。”
“是嗎?”凌若夕不打算培養(yǎng)他在自己這兒妄想賺銀子的想法,當(dāng)即道:“那咱們就來算算,從你出生,哦,不對,從你出現(xiàn)在我的肚子裡,一直到今日,爲(wèi)了讓你安全出世,讓你平安長大,我付出了多少心血。”
她作勢掰著手指,打算和凌小白算算總賬。
臥槽!要不要這麼精打細算?
凌小白嚇得渾身一抖,臉上的表情立刻換做了討好:“哎喲,寶寶是同孃親說笑的啦,孃親是誰,咱們倆是什麼關(guān)係?母子之間的情意怎麼能用銀子來衡量呢?寶寶可是立志要做視金錢如糞土的人啊。”
他驕傲的說出了自己的願望,手掌砰砰拍著胸口。
視金錢如糞土?凌若夕嘴角一抖,忍不住伸出手掏掏自己的耳朵,她很懷疑,是不是她的聽力出現(xiàn)了幻覺,否則,她怎會從他的嘴裡聽到這麼讓人難以相信的話。
“行了,這種話你說得不害臊,我聽著都替你害臊。”凌若夕懶得理會凌小白的抽風(fēng),他要是視錢財如糞土,這世上大概就沒有貪財?shù)娜肆恕?
屈指重重在兒子的腦門上一彈,凌小白頓時委屈的抱著頭,蹲在了地上,丫丫的!他說的是真的有木有?和孃親相比,銀子算什麼?雖然它的確挺重要的。
將凌小白打發(fā)前去爲(wèi)自己跑腿,凌若夕這才放鬆的重新坐回椅子,身體慵懶的斜靠在木椅上,指腹輕柔眉心。
大夫人的死,不知道凌克清是否知道些內(nèi)情,再怎麼說他們曾經(jīng)也是多年的夫妻,若大夫人當(dāng)真與雲(yún)族有何聯(lián)繫,照理說他不該一無所知纔對。
眼底一抹精芒轉(zhuǎn)瞬即逝,不管怎麼樣,先見到凌克清再說。
當(dāng)天,凌若夕便帶著暗水、雲(yún)旭、凌小白、黑狼四人出發(fā),趕赴小鎮(zhèn)。
“孃親,咱們幹嘛要去見那討厭鬼?”凌小白不滿的擰著眉頭,在入城時,緊緊握住凌若夕的手掌,問道。
冷清的月光從頭頂上灑落下來,將四人的身影籠罩在內(nèi),鎮(zhèn)上此刻少有人煙,安靜的街頭,只有若有似無的打更聲時而傳來。
凌若夕淡笑道:“他不惜放出風(fēng)聲,讓天下人知道,他是爲(wèi)了見我,被匪徒所傷,你說,他做到這個地步,我要是不見他,豈不是說不過去?我可是很善良的人啊。”
話音剛落,衆(zhòng)人忍不住抖了抖嘴角,善良?這個詞真的能用在她的身上嗎?
“怎麼,你們有不同的意見?”涼涼的眼刀刷地一下,刺向他們,好似他們?nèi)舾尹c頭,她便會好好教訓(xùn)他們一番似的。
沒人想體會她的暴力,就連好戰(zhàn)的暗水,此刻也不自覺生出了一絲懼怕,這女人前兩天可是獨戰(zhàn)深淵地獄的衆(zhòng)多高手,且只受了一些輕傷,雖然他善戰(zhàn),也好戰(zhàn),但他可不想隨隨便便的找虐。
“姑娘是這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暗水殷勤的笑道,腦勺後的小辮子一搖一晃。
凌若夕這才滿意的收回了眼刀,擡腳繼續(xù)朝情報中所說的那間客棧走去。
凌小白和雲(yún)旭以一種我鄙視你的眼神,白了暗水一眼,丫的,這男人平時看不出來,獻殷勤的能力居然如此超凡。
他們的鄙視對暗水而言,毫無任何意義,他甚至特驕傲的昂首挺胸,尾隨著凌若夕的步伐前進。
客棧的大門大大的敞開著,櫃檯後,守夜的掌櫃正趴在臺面上,昏昏欲睡。
雲(yún)旭立即上前敲敲桌面:“掌櫃的。”
“啊?”掌櫃迷迷茫茫的醒來,擦擦眼睛,“幾位是要住店?請問要幾間房?”
沒想到大半夜居然還有客人上門,掌櫃頓時猶如打了雞血,渾身的睡意也在剎那間煙消雲(yún)散。
“北寧國丞相凌克清在哪個房間?”雲(yún)旭頂替凌若夕出聲問道。
掌櫃臉上的笑頓時一凝,他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幾人一番,最後目光落在了凌若夕的身上,這女人,似乎在哪兒見過。
他放肆的打量讓雲(yún)旭頓時有些不悅,手掌輕輕握住了刀柄,想要教訓(xùn)他一番,讓他知道,覬覦雲(yún)族未來主母的下場。
或許是他身上散發(fā)的殺意太過駭人,掌櫃立馬警覺,尷尬的笑了笑,“幾位是來找凌相的?他在天字一號房,小的這就帶幾位過去。”
“不必了。”凌若夕果斷的拒絕了他的提議,擡腳踏上二樓的木梯,鈍鈍的腳步聲在安靜的走廊上響起,她目不斜視,順著一排排林立的房間走過,最後腳步停在懸掛著天字一號房木牌的房門外。
銳利的眼眸不經(jīng)意掃過四周,強悍的玄力威壓,猶如一張密網(wǎng),將周圍的一切動靜通通盡收在內(nèi)。
房間裡只有凌克清一人的氣息,四周也無隱藏的人。
凌若夕輕輕擰起了眉頭,這狀況有些出乎她的預(yù)料,凌克清身邊怎麼可能無人保護?
詭異的情勢,不僅沒讓凌若夕放下警戒,心頭反而愈發(fā)戒備了起來,擡手輕輕敲響了房門。
“誰?”一道許久未曾挺過的熟悉聲音從屋內(nèi)傳出。
“是我。”她抿脣開口。
屋內(nèi)頓時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碎響,很快,緊閉的房門便被人從內(nèi)打開,披著一件黑色披風(fēng),面容蒼白的凌克清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他深深的看了凌若夕許久,神情似欣慰,似愧疚,不知情的,還以爲(wèi)他對凌若夕有多麼身後的父女情呢。
但凌若夕卻沒有看漏,在他那雙精明的眼眸深處,暗藏著的狂喜與得意。
“有什麼話,進來再說吧。”凌克清緩緩側(cè)過神,嘆息道。
凌若夕也不矯情,帶著雲(yún)旭等人徑直步入房間,爾後,猶如主人般,在屋內(nèi)的圓桌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