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他大力拽住,絲絲疼痛順著血液傳入神經(jīng)末梢,凌若夕緩慢的垂下視線,掃過他的手掌,一股莫名的壓力讓老頭趕緊鬆開手。
“其實你心裡是知道的,不論我是否答應(yīng),和絕殺的這一戰(zhàn)無法躲避。”她一字一字緩聲說道,神情很是平靜,她只是在說一個事實。
老頭頓時啞然,他何嘗不知道,只要她想離開這,想要變強,那麼,她和絕殺之間必然會有一場激戰(zhàn),可知道歸知道,那也不是這麼快就發(fā)生啊。
“你大可以慢慢的殺到一號山谷,沒必要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他的邀戰(zhàn)。”老頭據(jù)理力爭,試圖說服凌若夕放棄此時的想法。
路要一步一步走,才能不行差踏錯。
凌若夕搖搖頭,眸光微暗,“我不想再等了。”
是,她的確可以慢慢來,慢慢在一場場戰(zhàn)鬥中提升自己的修爲(wèi),但,此時不知生死的凌小白等得起嗎?她的兒子看似堅強,但實際上還是個依賴著她的小孩子,她想要儘快收復(fù)這裡,建造起屬於自己的勢力,然後,找到離開的方法,趕回兒子的身邊。
雖然理由她不曾說出來,但眉宇間的堅決卻讓老頭再也無法說出阻止的話。
只能泄氣的將一號山谷的方位告訴了她。
“師傅,你怎麼就沒攔住師姐啊。”小一見她出谷,急忙跑到房間裡,瞪著鬼醫(yī),他拿凌若夕沒法子,可這並不代表他不能遷怒老頭。
“有你這麼跟師傅說話的嗎?我看你跟著這個混蛋丫頭,別的沒學(xué)會,倒是這膽子是一天比一天壯了。”老頭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冷冷地盯著小一,憤憤不平的責(zé)備道。
小一立即愧疚的垂下頭去,甕聲甕氣的說道:“我沒有,我只是覺得師傅不該讓師姐這麼衝動的。”
那可是絕殺,師傅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她答應(yīng)絕殺的邀戰(zhàn)呢?
“我們誰也阻止不了一個做好覺悟,做好準(zhǔn)備的人前進(jìn)。”老頭難得的說出了一句略帶深意的話,神情肅穆,絲毫沒有了平日的不著調(diào)。
小一張了張口,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是啊,師姐她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做出的決定,任何人都不能讓她改變。
“她不是尋常人,走的自然也非尋常路,由她去吧。”老頭意味深長的說道,手掌重重拍了拍小一的肩膀:“比起這個,今兒搭理藥田的工作你都做好了?”
他冷不丁將話題轉(zhuǎn)開,小一還沉浸在低迷中,突然間聽到他這番話,頓時愣了。
“藥田?”他茫然的眨巴幾下眼睛。
“怎麼,現(xiàn)在你心裡就只有你師姐,沒有我這個師傅了?我不是讓你每天專心一意搭理藥田嗎?你不知道這些藥草有多珍貴?要是沒有日復(fù)一日的打理,弄壞了它們,你賠得起?”老頭一邊戳著小一的額頭,一邊嚴(yán)厲的教訓(xùn)道,這小鬼,不時時刻刻叮嚀,他就會忘了他的責(zé)任。
成天跟在師姐的屁股後邊亂晃,把他這個師傅的交代通通拋諸腦後,這樣下去,還能行麼?
雲(yún)旭本是想進(jìn)來問問鬼醫(yī),一號山谷的位置,當(dāng)他看見這對師徒正在進(jìn)行感情的交流時,腳下的步伐立即一轉(zhuǎn),算了,他還是去追凌姑娘吧。
離開山谷,走在崎嶇泥濘的山道間,凌若夕一邊欣賞著四周的景緻,一邊緩慢朝一號山谷前進(jìn),一路上,她不停的遇到深淵地獄中的人,有男有女,不少男人身邊帶著好些個女子,越是實力高強的,越是能享受到更多的權(quán)利。
“姑娘。”雲(yún)旭快步從後方追了上來,畢恭畢敬地跟在她後邊。
凌若夕也沒拒絕他的追隨,微微頷首。
“黃毛丫頭,你這是帶著情郎山間散步呢?”有好事者在一旁調(diào)侃道,神色曖昧。
雲(yún)旭心尖一顫,趕緊垂頭,一副清心寡慾的模樣,甚至還特地的將同凌若夕之間的距離拉大,防止誤會發(fā)生。
“彼此彼此。”凌若夕似笑非笑的掃過那人身邊嬌小嫵媚的美嬌娘,意有所指。
“哈哈哈,放心吧,在我們這裡可不講究別的,你現(xiàn)在可是名聲大噪,想要多少美男子就能有多少,別在意。”男人用力圈住女人的腰肢,放聲大笑。
或許他們平日裡表現(xiàn)得很冷酷,很嗜殺,但凌若夕卻覺得這裡的人,單純得近乎可愛,他們之間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明爭暗鬥,信奉的只有一個真理,那就是弱肉強食,只要你足夠強,不論你是女人還是男人,就可以享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享受到強者的榮譽與權(quán)利。
與此人談笑幾句後,凌若夕繼續(xù)前行,可她明顯感覺到,雲(yún)旭那欲言又止的目光始終紮根在她的身上,眉頭微微一擰:“你有話想說?”
一個大老爺們,能別這麼扭扭捏捏的嗎?有話直說不行麼?
“姑娘,你方纔應(yīng)該解釋清楚的。”雲(yún)旭下意識忽視掉,她似是而非的回答讓他心底某個角落傳出的竊喜,一板一眼的說道。
“解釋什麼?你別這麼嚴(yán)肅,不過是玩笑而已。”她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隨口一說,誰想到,他居然會這麼重視。
“可是,這樣對姑娘的名譽會造成不好的影響。”更者,她的回答讓他頗有種愧對少主的內(nèi)疚與歉意,“您是屬下的主子,屬下萬萬不能與您有別的關(guān)係,哪怕是誤會,也不可。”
“……”凌若夕忍不住嘴角一抽,面對雲(yún)旭的正經(jīng),她心裡除了無奈,就是無奈,“你完全可以放心,在這裡,沒有人會有這麼多的花花心思,這幫人都是直腸子,與其越描越黑,不如隨他們?nèi)ィ酥恍枰械亩俗恼筒慌氯魏畏亲h。”
“但……”雲(yún)旭還想再說,卻被凌若夕擡手打斷。
“我們已經(jīng)到了,有什麼話留在你肚子裡。”她指了指山道下方的巨大山谷,提醒道,這座山谷與其它的迥然不同,一道天然的石壁作爲(wèi)保護(hù)屏障,將山谷與別的地方隔絕開來,中央用亂世砌成一個石雕門,門的兩側(cè)是被玄力的氣浪刻畫下的詩詞,屏障內(nèi),高聳入雲(yún)的殿宇大氣磅礴,猶如一隻龐大的野獸,帶著一股難以言狀的壓迫感。
凌若夕縱身一躍,身影輕如飛燕,緩緩落在石門前,剛落地,她立即感覺到了一股玄力從屏障內(nèi)漫出,如同一張厚實的密網(wǎng),將她渾身籠罩著,對方似乎只爲(wèi)探探她的底細(xì),這股力量雖然強悍,卻不帶一絲殺意與戾氣,分外平和。
她只是瞬間的戒備後,便逼著自己放鬆下來。
“嘶,好深的功力。”雲(yún)旭看著兩側(cè)的詩詞,暗暗冷嘶。
字入石三寸,一筆一劃剛勁有力,寫下這詩詞的人,必是高手,且蘊含霸氣。
山河盡在,天下任逍遙,後來之者,可敢與我比天高。
“不愧是深淵地獄的霸主,夠狂,夠傲。”凌若夕眼底迅速隱過一絲激賞,對這隻聞其惡名,未見其身影的絕殺有了一絲好感。
“姑娘,當(dāng)真要進(jìn)去?不再考慮考慮?”雲(yún)旭試圖做最後的勸說,希望她能夠打消主動求見絕殺的想法。
“不了。”凌若夕果斷拒絕,運起體內(nèi)玄力,朗聲道:“小輩凌若夕,求見絕殺,請現(xiàn)身一見。”
響亮清脆的聲音穿透層層空氣,從屏障外傳入內(nèi)部,餘音達(dá)數(shù)千米,迴音不絕於耳。
距離一號山谷最近的幾個山谷內(nèi),不少高手耳廓一動,紛紛擡頭朝此處望來。
“居然有人求見老大?”
“凌若夕?這不是最近名聲大噪的女人嗎?”
“她打算做什麼?”
……
有人驚疑,有人錯愕,他們立即更換衣物,離開山谷朝此處圍聚而來。
“進(jìn)。”一聲雄渾的聲音,飄渺且冰冷,凌若夕甚至完全感應(yīng)不到對方的氣息,話音剛落,那道厚重的石門便砰的一聲打開,屏障內(nèi)的景色清晰的映入眼簾,一方寬敞的青石地,地面灰白,兩側(cè)看似凌亂實則有序的擺放著地獄是把羅剎的石雕,雕塑栩栩如生,且雙眼凜冽,將整個山谷襯托得陰森至極。
一條褐色的艾青石路從石門鋪展至殿宇大門口,凌若夕迅速將四周的景象收入眼中,爾後,視線定格在一尊還未完全成型的石像後,那裡正背對著她,蹲著一道人影。
灰色的長衫衣襬及地,隨意束著的青絲間偶有幾縷華髮參雜,他正專心致志的用鐵錘對著石像敲敲打打,猶如一個普通的雕刻石像的工人,完全察覺不到他身上有玄力的波動。
但凌若夕並沒有因爲(wèi)他表現(xiàn)出的普通,而放鬆警戒,當(dāng)修爲(wèi)達(dá)到一個境界,便可返璞歸真,她想,此人或許正是如此,越是普通,越說明他的實力高深莫測。
雲(yún)旭戒備的站在她身後,手掌悄然撫上腰間的佩刀,時刻做著出擊的準(zhǔn)備。
“我不喜歡有人在我家裡動武。”男人沒有回頭,卻像是背後長了一雙眼睛般,溫和的說道。
雲(yún)旭渾身一僵,背脊蹭地竄起一股冰涼的寒氣,直衝他的頭皮。
這人好敏銳的探查力,他自以爲(wèi)自己的動作已經(jīng)足夠隱蔽,沒想到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掌心無聲滲出了些許冷汗。
“敢問閣下可是絕殺前輩?”凌若夕淡淡然睨了他一眼,爾後,沉聲問道,態(tài)度不卑不亢。
“恩,我就是絕殺。”男人將手中的鐵錘放在地上,拍著手起身。
他容貌平平,仙風(fēng)鶴骨,猶如一個擁有佛心的人,乍一看,完全無法將他同小一口中的殺戮者聯(lián)繫起來。
凌若夕眼眸一閃,眼底劃過一絲忌憚。
作爲(wèi)同類,她可以清晰的嗅到這個男人看似乾淨(jìng)、飄渺的表象下,傳出的那股濃郁而又駭人的黑暗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