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的時候，林楠才捶著老腰昏昏沉沉地睡醒。
然後他就看到了微博熱搜的榜首位置上，正掛著一條不幸的消息。
好像是某個電視劇劇組在橫店影視城拍攝夜戲的時候，攝影棚著火了，當場就有工作人員被吞噬……
餐桌前，震動聲剛剛響起，林楠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伸手去滑動了手機屏幕，“王董，什麼事情？”
“看看，果然被我給說中了吧？《邪不壓正》真不一定能撐到《西虹市首富》上映那天。
截止21號晚上也就是昨晚12點鐘，姜聞這部電影公映了9天，總票房堪堪爬到4.13億。昨天的日票房已經跌破了500萬，只報收289萬。”
王常田的口吻既有唏噓，又隱隱透著股幸災樂禍和揶揄：“至此，他的所謂‘北洋三部曲’就算是徹徹底底地虎頭蛇尾了，爛尾了！”
“4億的投資，賠了呀。”林楠不禁感慨了句，有些同情姜聞
像這種已經賣了3000萬美元版權的大導演大片，它就不該賠本。
不，哪怕是剛剛保住了本錢，它也是一部徹頭徹尾的失敗之作，失敗的商業爛片。
其造成的最大的負面影響，恐怕就是把姜聞這個大導演的公信力和口碑，給生生地削掉了好幾成，幹崩了！
“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整個暑期檔說不準……還真能被咱們的4部電影給吞下個七七八八……”王常田頗爲激動的憧憬著。
“呵，王董，誰跟您咱們呢？也就只有一部《超時空同居》是光線主控和參投的，別一天天儘想著蹭《藥神》、《西虹市首富》、《一出好戲》的熱度和成績。”
聽到林楠的嘲諷打趣，老王頓時就怒了，一副怨婦語氣地罵出了聲，“我把發行力度給你拉滿了，你他媽的就這麼跟我各論各的？”
“王董，企鵝文娛那邊的人到了，很急……”
不待林楠繼續調侃，就聽電話那頭的秘書急匆匆地跟王常田彙報著什麼。
“怎麼了？”林大導演好奇詢問道。
“怎麼了？你沒看到網上的新聞嗎？企鵝文娛和土豆這會兒正急著處理輿論和善後的事情。”王常田的語氣認真了不少。
一瞬間，林楠就後知後覺了，反問道：“網上那個著火了的劇組？不會是他們的項目吧？我可只掃了一眼標題，沒看內容。”
“沒錯，就是他們的項目。是企鵝文娛起的頭，土豆參與投資製作。一天天搞什麼自制劇不好，偏要搞這種男男的IP？
網上那些人還美其名曰，這是表現美男子和美男子之間愛情故事的‘耽美’。我想想都覺得瘮得慌，起雞皮疙瘩，噁心……”
王常田嫌棄得厲害，罵罵咧咧的掛了電話。他要去見企鵝文娛的人了，畢竟是生意上門麼。
“嘖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土豆那邊應該也正在跟微博溝通吧？”林楠嘀咕了一句，隨後立刻翻起了網上的新聞。
好傢伙，這麼快嗎？居然已經掉到了熱搜榜三十名開外，眼瞅著就要消失了。“《陳情令》？”
……
“咱們這部《我不是藥神》破40億票房，已經完全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就是不知道邁過40億的門檻後，還能走多遠？”
看著手機新聞上36.61億的總票房數據以及昨天7513萬的日收，任中倫心情大好地笑道。
雖然上影沒有吃到《環太平洋2》的紅利，但有《藥神》在，也勉強算是彌補了遺憾吧；就是便宜了西影……瑪德，一口都沒少吃。
“你還在想寧影的事情？”見韓三坪不說話，任大董事長當即詢問道。
“是啊，聽說那邊這些天找了不少人幫忙，可無一例外都被婉拒了。甚至還跑去了中影一趟，但他們連那位的面都沒見到。”
“說起這個事情來，我估計寧影那邊想殺了畢智飛的心都有。
這腦殘居然在網上公開捧殺《阿修羅》，說其是最具好萊塢水準的中國大片；還說現在國內對《阿修羅》的評分和惡意評價，是對中國電影人、對中國電影市場以及最廣大觀衆和影迷的侮辱！
關鍵是這貨說得還挺義正詞嚴，很走心。這不就是在給寧影招黑、添堵，火上澆油麼，哈哈哈……”
韓三爺瞥了任大董事長一眼，腳下沒停，繼續走向總局的大會議廳方向，“我不相信你沒聽懂我在說什麼。上影就沒想著幫一把？”
“我自然聽得懂你話裡的意思，但沒有幫的價值呀。寧影要什麼沒什麼的，他們拿什麼還？”
任大董事長一句頗爲現實的話說出口，韓三爺直接沉默了。見此情景，前者再次提醒道：“一會兒碰到寧影的人，可千萬別再提這個事情。”
“明白。”
不多時，兩人就輕車熟路的進了大會議廳。入眼，整個影視行業有頭有臉的公司都在。
但大多數私企來的都不是頭頭，就比如此刻坐在林楠影業和光線位置上的嶽軍、李小萍。當然，還有華億位置上的葉寧……搏納來的也是個副董。時隔許久，再次參加由張局主持的業內大會，不少人還覺得挺親切。只不過領導一開口說出的話，可就不那麼親切了。
“相信這段時間，業內一些公司、一些個人，已經在梳理自家的稅務問題了吧？我很好奇，梳理的怎麼樣了？”
得，聽聽，一句笑呵呵地詢問，直接讓大會現場的氣溫瞬間降至零度以下。一時間好似寒風凜冽，冰冷透骨。
“當然了，自查是好事情。只不過之前主動自查的人應該不多，絕大多數公司和影視從業人員必然都是裝傻充愣、完全不當一回事的。
今天咱們開這個會，就是第一次非常正式地提醒你們：所有人、所有公司最好提前完成自查，認真點、嚴謹點，有問題立刻改正……
自己發現自己的問題之後主動處理，跟別人發現你的問題後處理你，這兩者的性質從根本上是完全不一樣的。現在，還來得及……”
會議廳內只有張局的聲音迴盪，隱隱給人一種安靜到髮指的感覺。
“這是有風聲了？”嶽軍跟身旁的李小萍呢喃道。
“看這樣子，大概率是有動靜了。所以纔會開這個會，委婉地敲打、提醒、催促……免得之後可能不太好看？”
上午12點，一干影視公司的代表們魚貫而出，斷斷續續排成長隊，離開了。
而韓三坪等人則是例外，他們被留了午餐。另外，他們對今天領導的言外之音同樣非常好奇。
“最多兩個月不會超過三個月吧，大致就在國慶節前後了。
從5月底將這個事情徹底捅到明面上、擺到太陽底下的那一刻起，對整個行業的大清查就已經註定了。
並且這次幾個部門也已經開過大會了，決定向前追溯清查。至於追溯幾年，目前還不清楚。你們自己知道這個事兒就行了，別到處傳……”
領導在風輕雲淡地嘀咕著，而在座其他幾人除韓三爺以外，則個個都是表情凝重——終於要來了！
……
下午，董坪順利抵達敦煌，探班《一秒鐘》劇組。準確的說，他身旁還帶著另一個人。
“敦煌啊，這裡可是華語電影大片時代正式開始的地方。在華語影史中，永遠留著最濃重的一筆。”
走在張沫邊上，董坪環顧眺望，頗爲感慨地說道。
“對，《英雄》的成功在全球電影市場都是知名的。”身旁的老外贊同地點著頭。
“謝謝，《英雄》的拍攝已經過去17年了。”張沫面帶笑容，迴應道。
她很清楚董坪一行人今天過來的目的，他們是衝著《一秒鐘》來的。
從跟歡喜簽下合約起，就意味著她的父親要像那些渴望獎項的年輕導演們一樣，要馬不停蹄地奔波於各個電影節獎項了；
也一如三十年前的他，要重新開始不斷衝獎了。但這一切主要不是爲了衝獎，而是爲了衝獎所帶來的附加收益——電影的海外版權銷售！
一聲“咔”，讓《一秒鐘》劇組的所有演員都不自覺地望向了董坪一羣人的方向。
只見張一謀已經放下擴音器，迎了上去。他主要是迎那個老外，柏林國際電影節亞洲區域選片人。
沒錯，《影》這邊還在等著威尼斯的入圍名單呢，而《一秒鐘》已經接力——確定了去柏林。
“哎呀呀，張導這個衝獎節奏可比林導緊湊得多呀？”張繹忍俊不禁地嘀咕道，心情頓時有些熱切。
再看一旁的劉皓存，此刻，她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謀女郎”的魅力：自己出道的第一部電影，就要去世界三大國際電影節了？！
整個劇組所有人，沒人質疑張一謀的電影不能入圍；如果不能入圍，那也就不是張一謀了。
“王權安的《恐龍蛋》和王曉帥的《地久天長》？”
張一謀聽到了兩個華語電影人的名字和作品，這也是他明年年初在柏林國際電影節上的競爭對手。他一時間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但隨後又立刻舒展開來。
董坪見狀，湊到了張一謀身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解釋道：
“我打聽過了，這兩位都是沒趕上報名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所以就都把目標放去了柏林。尤其是王權安這部電影，根本就不是在國內拍的，而是在外蒙；出品方是那邊的，演員是那邊的，連電影的臺詞對白也都是蒙古語……”
“嗯，我知道了。”張一謀點了點頭，他清楚是怎麼回事。王權安想復出，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去非內地區域拍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