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九日，星期三，晴，氣溫36度。
李野結束了三個半星期的鍍金之旅，重新返回一分廠上崗，沿途受到了一分廠所有人員的熱烈歡迎。
李野按捺著心裡的小得意，先去找陸知章溝通情況。
進了陸知章的辦公室，李野就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
因爲陸知章的嘴上長了一圈火瘡，顯然是上火了。
“哈哈哈哈，老陸，你這是爲了什麼事情著急上火啊？”
陸知章也呵呵呵的笑了幾聲，然後就跟解脫了似的道：“謝天謝地謝菩薩，你總算是回來了，你要再不回來，我就要瘋了。”
李野拖了椅子在陸知章面前坐下，平靜的問道：“我也猜到有些人會趁機作妖，你說說情況，我去找他們好好算算賬。”
陸知章道：“還能有誰啊？樸仁齊唄！這幾個星期你和丁久昌都不在家，他是上躥下跳指東打西，把銷售科的人折騰的叫苦連天，一個個的都來我這裡告狀，
我是三天兩頭的安撫這個安撫那個，要不是你臨走的時候跟我說好了，我特麼的真想抽他丫的.”
“.”
樸仁齊在“入職”一分廠的第一天，就被李野藉著“開會遲到”殺了威風，
然後李野要去進修班學習，就跟陸知章“定計”，要給某些人留下“犯錯的空間”，
只要不是折騰到天上去，都不用通知李野，讓他們先囂張幾天，等李野回來秋後算賬。
如果對方真要是不折騰，老老實實聽李野的話，做好長期潛伏的準備，那李野還真不好收拾他，但是現在看來，李野和陸知章都高看他了。
陸知章很少罵人，更很少打人，能夠把他逼成這樣，這些天受的煎熬可想而知。
陸知章給李野倒了杯茶，然後說道：“你和丁久昌都走了之後，老樸就安穩了幾天，然後就以新任銷售科長的名義開始折騰，
幾個銷售骨幹被他調整了工作範圍，他從總廠調來的幾個人想接手工作，結果那王思宇那些年輕人根本不聽他的，吵了幾次之後，總廠要給王思宇一個處分.”
李野一愣，冷冽的道：“給王思宇處分？出文件了？”
陸知章擺擺手道：“當然沒有，我又不是吃乾飯的，不過我把王思宇派到川省去出差了，下個星期就回來，
另外老樸還給全國各地的銷售單位發了通知，讓他們上個星期到京城來開會，結果就來了幾個人”
“來了幾個人？”
李野有些詫異，因爲他提前就給下面的銷售人員通了氣，近段時間內，一切重要事項必須由他李野說了算，怎麼還來了幾個人呢？
陸知章解釋道：“那幾個人，應該是不願意得罪老樸，而且他們來了之後，老樸沒有因爲就來了幾個人而發火，反而對他們非常拉攏，簽了很優惠的銷售合同。”
李野笑罵道：“又是借花獻佛嗎？拿著我們的錢拉攏自己的關係？還能不能有點新意了？”
陸知章訕訕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道：“那邊的風氣就是那樣了，三板斧雖然粗糙，但也真能起到一些效果。”
顯然，以前的陸知章，也這麼幹過。
李野疑惑的道：“老樸也是老油條了，不可能不打聽咱們一分廠的規矩，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濫用職權，就不怕犯錯誤？”
“唉~”
陸知章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老樸其實看透了，再過上幾年，他總廠那個銷售科就是擺設，總廠的車早晚要由我們代爲銷售，
他已經四十多歲了，像他這樣的情況，想要調動到別的單位幾乎不可能，平調都沒人願意接收，所以他害怕失去現在的權利，
李野，你可能不理解這種失去權柄的心態，我來單位這麼多年，親眼見過的爭鬥案例至少五六起，就一個正副職的爭鬥，就撕破臉皮毫無道義可言，說是虎狼之爭也不爲過.”
“有人說過一句笑話，科室的副職，做夢都想幹掉正職然後取而代之.”
陸知章說了很多，雖然說的很含蓄，但是卻說明白了“小人物的奮鬥”有多艱難，多無奈。
李野帶來的變革讓企業脫胎換骨，但是卻傷害了小人物的利益，他就算是螳臂擋車，也不得不反抗。
“哎哎哎，老陸你可千萬別說這種話，我可沒想過要幹掉你哈”
“.”
“哈哈哈哈哈，李野你真是笑死我了”
陸知章哈哈大笑。
現在的李野是副職，但他這個正職，可不是李野的目標。
。。。。。。。。。
李野回自己辦公室收拾了一下，轉身就出門往銷售科走去。
他主管一分廠的技術和市場銷售，當然要關心關心銷售科的新成員們。
等李野到了銷售科，驚訝的發現裡面好多人.正在打掃衛生。
上午九點多鐘，辦公室打掃衛生你說是不是很神奇？
“誒誒誒，小聶，你這裡是怎麼擦的？這麼多灰.我跟你們怎麼說的來著？不能有灰，有灰就不行.”
“不要把打掃衛生看成小事，這是工作態度問題”
“.”
李野眼看著樸仁齊拿著一塊白色手絹，在窗戶縫裡擦出了一團污漬，就忍不住的佩服之至。
打掃衛生，確實不是小事，但卻不是人乾的事兒。
上輩子的李野就接觸過一個空降的上司，她就通過一個打掃衛生，把李野這些牛馬折騰到欲哭無淚。
但你要以爲他純粹是爲了折騰人，那就錯了。
通過搞衛生，她把李野和李野的同事分成了幾類，有的愛耍小聰明，有的陰奉陽違，有的刺頭直接對著幹，也有的逆來順受。
逆來順受的首先被放棄了，髒活累活全是他的，基本上不會出錯。
刺頭惹不起，拉攏一下能當槍使最好，不能爲我所用也要安排到合適的崗位，不能給自己添亂。
耍小聰明的重點培養，一點甜頭就能讓他自己以爲是上司的心腹。
而陰奉陽違的，必須往死了搞，要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給你挖個大坑，坑死你。
但是李野有些不理解，這會兒的樸仁齊，爲什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收拾那個小聶呢？
小聶這個新來的大學生，不是樸仁齊的得力干將嗎？你這麼公然收拾，不怕寒了其他牛馬的心嗎？
“李廠長您回來了？誒呦誒呦，我這正忙著，沒看見您進來.”
樸仁齊看到李野到了門口，趕忙過來打招呼，親近的有些過分。
李野擺手阻止了他，然後道：“你通知一下銷售科的其他人，下午我們開個會，傳達一下上面的學習精神。”
“好的好的，您不進來坐會兒了”
李野本來打算進銷售科視察一下的，但是樸仁齊過分的熱情，讓他改了主意。
不過他剛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幾分鐘，那個小聶就敲門進來了。
“李廠長，我能跟著您幹嗎？”
“.”
啥意思？你這是要棄暗投明？還是跟我玩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