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滾動著鼠標,一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謝南皺著眉查看自己新文下面的評論,他是一名網(wǎng)文作者,從大學畢業(yè)的小白到現(xiàn)在也算是積累了一定的粉絲,他的小說並不注重感情方面,主要寫主角的成長道路,很多讀者都比較喜歡這樣的風格,畢竟現(xiàn)在開後宮的文太多了。
可是時間久了,謝南的小說總是沒有感情戲就讓有些粉絲覺得寡淡了,這不,新文就有粉絲留言,問作者是不是單身狗,因爲沒有戀愛過所以不知道怎麼寫感情戲。
看完評論,謝南嘆了口氣,他的確是沒有談過戀愛,所以小說裡面描寫情愛的部分不多,就算描寫了也如同一杯白水,毫無滋味。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顧慮那些評論,依舊按照自己的想法寫,可謝南是一個對自己有要求的人,雖然他寫的是網(wǎng)絡(luò)小說,但他依舊希望自己的小說能夠?qū)懗鋈诵浴懗稣鎿矗粌H僅像完成任務(wù)那般騙騙讀者們的錢。
現(xiàn)在他面對的是一個十分嚴峻的困難,那就是感情線問題,一般處理這種問題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找人談場戀愛,可偏偏他日常就呆在家裡碼字,身邊根本沒什麼女性朋友,導致根本沒人和他談戀愛。
‘看來得去相相親了。’糾結(jié)半天,謝南得出了最後的結(jié)論。
相親的那天,謝南特地買了一身藍色的休閒西裝,他個子高挑,足足有一米八,因爲常年在家寫文,皮膚倒是不黑,又去髮廊剪了個頭發(fā),噴了點香水,整體而言還是十分帥氣的。
既然是第一次見面,肯定是不能遲到了,謝父謝母早早就看見謝南出門了,見兒子這麼重視這次的相親,兩人都覺得這次相親能成。
‘鈴鈴鈴……’一陣手機鄰聲,謝媽媽接通電話:“喂?”
原本微笑的臉龐霎時冷了下來,“你說什麼,女方等了2兩個小時謝南都沒到,打電話也打不通?”
電話那頭的介紹人控訴道:“是啊,我說妹子啊,你們家謝南是不是不準備相親,被你們逼的沒辦法了纔想這麼一招啊?”
“不不不,那不可能,當初相親還是我們謝南自己提出來的呢,他肯定是願意相親的……可能是路上出什麼事兒了,您彆著急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那行吧,不過我可告訴你啊,那小姑娘已經(jīng)走了,人家等了兩個小時,氣都氣飽了。”
不說謝母如何道歉,只說她通完電話後打給了自己兒子,可電話那頭卻是一陣盲音……
十一二月份的南方溼冷的厲害,小雨也是接連幾天的下,可路上的黃包車伕們依舊跑的飛快,快要過年了,大家都想趁著年底多賺點過一個富足年。
青石磚底的大街小巷七拐八曲,黃包車伕們穿大街走小巷,沒誰比他們熟悉這美麗富饒的江南了,而最近有一件大事在他們之間傳開了。
“聽說了嗎,陸家那位少爺要成親了!”
另一位車伕扯過肩膀上的毛巾擦擦額頭上的薄汗,“陸家?就是我們江南首富陸家?”
“除了那個陸家,還能有第二家姓陸嗎!”
“那可不,陸家大少爺一表人才,又留過洋,要不是因爲那啥又怎麼會到現(xiàn)在才成親呢。”“是啊,昨兒我正好拉一位商戶上陸家,正好看到他們家傭人在門口貼喜字呢!”
“哈哈哈哈,等陸大少爺成親那天,咱也過去沾沾喜氣……”
這時又有另外車伕插嘴道:“我看呢,還是別去了,不知道沾喜氣還是晦氣……”他看周圍人不解的樣子,繼續(xù)說道:“你們難道沒聽說陸大少爺不喜歡女人,反倒喜歡男人嘛,聽說陸老夫人無奈之下特地給他娶了個男老婆呢。”
“啊……”一時間,所有車伕都傻眼了,江南首富陸家娶了個男媳婦?
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著,突然天空‘哐啷’一聲巨響,原本還細細密密的小雨陡然變成豆粒大的水珠傾盆而下。
郊外田野邊,謝南撐著身體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來,他整個腦子都暈乎乎的,緩緩伸出手,噼裡啪啦的雨水淋溼了他冰涼的手掌,多餘的雨水從他指縫間流走……
‘這裡……是哪裡?’
腦子還混沌著,可暴雨的寒冷刺骨讓他不堪承受,謝南雙臂緊緊環(huán)住自己,一步一步再一步的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該走向何方,他只是踩著被泥水浸溼的皮鞋不斷的前進,雙眼被雨水不停的撲打,他微微瞇了起來。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意識有點回籠,他想起了自己是準備去相親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特地爲了相親準備的,可他怎麼會在這裡呢?對了,他記得,他記得自己在經(jīng)過一條馬路的時候,腳踩在一塊井蓋上,可誰知道那塊井蓋並不牢固,接著他就掉進了那個陰溝裡,再後來……
沒有再後來了,他在冰冷的泥路上被凍醒,睜開眼就看見陌生的田野,陌生的天空,陌生的世界。
‘難道我是穿越了嗎?不,不行啊,我還有父母,我還要照顧他們,我……我還有小說沒有完成……我……還有太多的牽掛。’
也不知走了多久,雨又淋了多少,謝南的腳步越來越緩慢,眼皮也越來越重,視線也越來越侷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腳步變的越發(fā)蹣跚,又一步跨出後,謝南緩緩閉上了疲憊的雙眼,整個人‘啪’的倒在地上。
“我不嫁,我是一個男人,我不要嫁給男人,這讓我以後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
“兒啊,可你那個嗜賭的父親已經(jīng)收了陸家給的禮金了啊,那可是一百個大洋啊。”
“娘!”穿著一身麻布短棉襖的小夥子回頭,眉宇間充滿了與少年人不符的憂愁:“娘,難道您就忍心我一個大男人嫁進陸家,從此宅院深深,沒有自由嗎?娘啊,難道您就甘心我們肖家斷子絕孫嗎?”
“兒啊,娘不願啊,娘怎麼會願意呢,可……可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呢?”鄉(xiāng)下婦人面對兒子的質(zhì)問,一臉的淚水。
“娘!我們……逃吧,對,我們逃吧,逃的遠遠的,離開江南,到別的地方生活,這樣我就不用嫁進陸家了。”肖路山情急之下想出了這麼個辦法。
“那你爹……”肖母抓著兒子的手臂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娘,我們不能告訴爹,否則我們跑不了。”
“兒啊,我們……”
眼下情況除了逃跑之外他們沒有任何辦法,“既然要走,我們馬上就走,等爹回來就來不及了。”
母子二人也沒多少東西可收拾,就著大暴雨頭也不回的逃離了家。
“呼……呼……”肖路山一手撐著傘一手扶著母親,即使道路泥濘不堪,兩人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滯。
“兒啊,你看那裡是不是躺了個人?”
“媽,這大冷天的還下雨怎麼會有人躺在外面呢?我們還是快走吧。”肖路山以爲母親看錯了,隨意撇了一眼,這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還真有人倒在路上。
母子二人的腳步不得已停了下來,“娘,好像真是個人!”
“這……”肖路山回頭看了眼見沒人追上來才查看起地上人的情況,先是探了探對方的呼吸,確定還活著他才鬆了口氣,但對方的身體確實一片冰涼,要是再這麼淋下去就說不定了。
一時間肖路山陷入了糾結(jié),到底是繼續(xù)逃還是把人就回去。
“兒啊,我們把這人救了吧。”一旁的肖母突然道。
“娘,救了他,我就……”
肖母流著淚點了點頭:“娘知道,把他救回去你就逃不了了,可是這畢竟是一條命啊,你不想嫁,我們回去再想想辦法。”
肖路山睜著一對通紅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母親沒有說錯,可他同樣清楚,要是這次回去了,恐怕他就真的沒有再逃走的機會了,這個時間他爹肯定肯定已經(jīng)回來了,看見母親和他不在肯定就猜到他們兩人是逃走了。
他要是再回去,等同於自尋死路!
可他還是心一狠把人往自己肩膀上一架,“娘,我們回去吧!”
肖成立,上河村有名的賭徒,爲人好吃懶做、暴虐無良,絲毫不管別人死活,就連自己的兒子妻子也不過是他手中可用來交換利益的籌碼罷了。
把親生兒子嫁給男人,整個村也就他做的出來了,背地裡早被村裡人戳脊梁骨了,可他卻掂著那一百個大洋好吃好喝,留戀賭坊,沒有絲毫收斂之意。
婚期一個月前就定好了,時間也越來越近了,再過三天就是他們家和江南首富的結(jié)親之日了,想到那天到家的彩禮,他就樂的開懷大笑,到時候又能去賭坊好好玩玩了。
可他一到家就看見那一老一小不見了蹤影,他立馬變了臉色,連忙進屋打開衣櫃,本來裡面也沒多少物件,這會兒更少了,孃兒倆的東西一件不留,他腦子一轉(zhuǎn)就知道那倆玩意兒肯定是跑了,頓時氣的火冒三丈。
可還沒等他追出去,兩人又回來了,眼看著還揹著個人。
“你們這兩個討債鬼還知道回來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們。”說完就抄起牆角的掃帚往兩人身上招呼,“怎麼還撿了個人回來,想花老子的錢,沒門兒!”
眼看著掃帚往母親身上抽,肖路山把暈倒的人放在牀上,雙腳一跨,伸手一把抓住落下的掃帚,他雙目眥裂:“爹!你要是再打母親,就別怪我不念父子之情了。”
“哼哼,怎麼,長大了,翅膀硬了,能耐了,還想爬到你爹我的頭上?呵呵,你不是逃走了嗎,現(xiàn)在後悔跑回來了,我告訴你,三天後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老子這三天就在這兒看著你。”
肖路山冷哼一聲:“你最好別惹我,否則我一個想不開自盡了,就算你看著我,我想死人也進不了陸家的大門吧,到時候你的彩禮錢可就拿不到了。”
看著兒子和丈夫劍拔弩張的對峙,肖母只是捂著嘴流淚,她這輩子從小就不幸,家裡窮爲了一袋米就把她給嫁了,成家後因爲這麼一個丈夫,不是打就是罵,生活的苦難磨光了她對幸福的渴望與追求,這個可憐的女人恐怕唯一想要的只是一份平靜的生活吧。
“你!!!”肖成立氣的就揮起了掃帚,可想到三天後的彩禮錢,現(xiàn)在把這小畜生打了,說不定就被陸家發(fā)現(xiàn)身上的傷痕,生怕扣了到時候的彩禮錢,他硬生生忍了下來,狠狠的瞪了母子兩一眼:“暫且饒了你們。”
肖成立把掃帚扔在地上,氣洶洶的走了出去,待人一走,房內(nèi)的母子二人都瞬間泄了氣,餘下身上控制不住的顫抖,肖母一聲嘆氣:“這造的是什麼孽喲……”
肖路山不再說話,轉(zhuǎn)身進了房間查看起剛纔那人的情況。
謝南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團火熱中,他想睜開眼睛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可他身上沒有一絲力氣,剛恢復一點的神智也很快消失了。
肖家本就家徒四壁,更別說請大夫、抓藥了,肖路山唯一能做的就是日日夜夜的照顧昏迷中的人,幸好到了第三天的時候,一直髮熱的人終於降了點體溫,而這天正是肖路山的大喜之日。
大紅的喜服早早被送了過來,母子兩人活到現(xiàn)在都沒摸過這麼好的料子做的衣服,倒是當初這被救的人身上的衣服材質(zhì)不錯,不過現(xiàn)在倒不是關(guān)注那些的時候。
“兒啊,我好像聽見外面的額喇叭聲了。”
肖路山緊緊握住了自己拳頭,何止吹鑼打鼓聲呢,門外喜婆的催促聲,鄰里鄉(xiāng)親的嬉笑聲,無一不在警告他,今天他要嫁人了。
“娘啊,兒子不願吶,兒子……不願吶……”肖路山抓著紅色喜服無奈的哭訴道,整個人也再也支撐不住的緩緩跪在地上。
肖母看見兒子這麼痛苦,心臟猶如針扎一般,“可是怎麼辦呢,怎麼辦呢……?”她矮著身子,無奈的看著窗外,視線緩緩落在被他們救起來的人身上,那人一臉祥和的躺在靠窗的牀邊。
“兒啊,你要是真不想嫁,娘倒是有一個辦法。”她的視線落在還神志不清的謝南身上:“既然你救了他一命,那現(xiàn)在就由他來報答你吧,讓他代替你嫁入陸家吧。”
肖路山愣愣的聽著母親的話,站起身同樣把視線落在還昏迷中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