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那兩人一聽這動靜, 也顧不得吵了,一前一後飛身上樓。尤其是我大哥蘇驚鳳,完全是嚇白了臉, 衝過來蹲下身子把我扶在他懷裡靠著, 抖著嗓音問:“三兒, 你沒事吧?”
說實話, 真沒什麼事, 我故意跌倒的能摔多重?
但是我能這麼跟他說嗎?我不能!
所以我咬著下脣眼含淚水,一臉痛苦的揪著他的衣襟,委屈的說道:“大哥,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們好不容易纔見面,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就算不看在我的份上, 惜鳳也不能沒有親爹啊, 大哥……”
哀求的看著他, 我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他的動容。
好,再接再厲!
“大哥, 你知不知道,惜鳳啞了。”
“什麼?”
蘇驚鳳震驚的瞪大雙眼,先是看著我,而後看向葉淺予。大嫂被他看的無力,沉重的點點頭。
而後我就感覺到他抱著我的手臂開始發抖。
“惜鳳的身體沒有任何毛病, 就是不會說話。不明道長說她是心病, 心病還需心藥醫。”
葉淺予苦澀的說道:“不管你是爲了什麼原因不肯留下, 哪怕是你外邊有了人, 看在惜鳳這孩子可憐的份上, 你難道就不能暫時留下來麼?”
暈,大嫂, 你在扯什麼呀?
抱著我的手臂從原來傷心的顫抖變成生氣的繃緊。
要出事啊?
“我外邊有人?”
蘇驚鳳的火氣蹭的一下又躥了上來,怒指葉淺予:“你少含血噴人,明明是你左擁右抱負情薄倖!”
“我負情薄倖?”
葉淺予一副受到天大侮辱般的樣子。“這些年我一直守身如玉死心塌地的找你,我負誰的情薄誰的幸?”
我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向苗雨投去求救的眼神。這兩人越說越激動,我真怕大哥一時忘情,把我當暗器給扔出去。
白著臉的苗雨顯得很害怕,但還是小心的從兩人之間伸進小手拉住我,試圖將我拉離暴風圈,可就他那點小力氣……
“葉淺予,自己做事自己知道!”
吵到一定地步,蘇驚鳳撂下一句狠話,一把把我抱起來。“三兒,咱們帶著惜鳳一起走,離這個表裡不一的女人遠遠的!”
呃,大哥,你們夫妻吵架幹嘛牽扯到我啊?
我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氣悶懊惱到不行的葉淺予,喂,你倒是勸勸你老公啊,我要被他抱走了!
喂……
果然,關鍵時刻,誰都靠不住啊,所以我準備自己跟蘇驚鳳談談,我不明白他明明對惜鳳掛念不已,看起來對葉淺予也是餘情未了,爲何卻如此這般的固執,要放棄他深愛的女兒,和相愛的妻子。
當我這麼問他的時候,他半天都沒有說話。濃密的睫毛微垂,擋住了眼中的光芒,令我無從觀察。
“很多事情都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樣。”他說:“就連人也一樣。”
那到底是什麼事,讓他大難不死之後非但沒有回家,甚至連女兒和妻子都不要了呢?
我問他,他避而不答,臉上隱隱的痛苦讓我沒敢再深問。
問葉淺予,大哥說她左擁右抱負情薄倖,可是真有此事?
“我若是做了對不起你大哥的事,我的頭割下來給他當球踢!”
葉淺予又說的如此堅決,此事真的讓我疑惑萬分。
問裴煜翃,答曰:“大概是有什麼誤會吧!”
誤會?
就是這個詞,讓兩集就能講完的破事拖到二十多集都演不完。想想他們兩個的態度和各自說過的話,似乎還真有誤會在裡邊。
雖然裴煜翃說這事我最好別摻和,但是我看我若是不摻和摻和,這倆人慪氣到三000年都不一定能慪出個結果來!
再怎麼說也是蘇翊翎的親大哥和親大嫂,若真是不管不問讓他們都來個二婚讓小惜鳳兩個爸爸兩個媽……
單親家庭不好過,多親家庭是更難過吧?
跟裴煜翃講了下我的看法,他沉思一會,道:“你可以從中撮合,但是不要太過心急,免得好心辦壞事。”
“放心吧,我知道。”
我雖然不敢拍胸脯保證一定能讓他們破鏡重圓,但是情況再糟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不是嗎?
有句話說的好,既然馬都要死了,咱就把死馬當活馬醫吧,至少有50%生的希望。
大嫂的藥果然是好藥,背部的傷癒合的很快,雖然傷口很長但是並不深,結了痂之後等它慢慢退掉就好。肩頭是貫穿傷,好起來不會那麼快,也無礙於走動。
偶爾我還是會做把這種傷藥和裴煜翃給我的癒合疤痕的藥拿回現代批量生產成爲億萬富翁天天沒事數錢玩數到手抽筋的美夢,但是地球人都知道……這已經是不可能了。
看在我帶傷還要忙活人家夫妻內務的慘狀下,不知道老天能不能多讓我過幾天安生日子?
矛盾的源頭在所謂的誤會上,但是連被指控的葉淺予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從蘇驚鳳的形容來看,大概是桃色新聞,但是葉淺予拒不承認,成爲死結一個。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真是受到猛虎襲擊還是有人故佈疑陣,這些從當事人那裡一問便知。從蘇驚鳳口中我得知,當年他意外失蹤的確是受到猛虎襲擊,但是也有人暗中搞鬼。
要知道功夫這東西是不可能速成的,既然蘇驚鳳有今日高手之姿,就知他當年也並非大家閨男一枚,就算遇到猛虎,也不該完全無還手之力。據他說,當時他離家之時並無異常,出門不多時就昏昏欲睡,醒來時雖然頭腦清醒,但是四肢無力,顯然是中了何種迷藥,所以當一行人遇到猛虎之時,纔會傷亡慘重。
既知自己中了迷藥,那麼後來可有查明真相,這藥到底是誰下的他可知曉?
再問他確是閉嘴不答,看他的臉色我就知道,他知道是誰。再三追問卻被三言兩語駁回之下,我只好放棄從他這裡得到答案,轉從葉淺予那裡得到幫助。
驚鳳山莊的人我認識沒幾個,根本無處可猜,不過我想這人一定與葉淺予有什麼關係,要不然大哥不可能明知道是誰而不願意說。這樣盤查的範圍應該是小了點。
葉淺予一聽我的轉述,震驚不已。大概她從來沒想過是有人害大哥所以才使他遇襲,才使他們分離數年。但是,我又不相信以她的聰明才智會完全沒往那方面想過。
突然間我有些明白蘇驚鳳的心思,他是不是也曾經懷疑過,下藥的人與他深愛的妻子有什麼關係?
哎,雖然愛看《重案六祖》什麼的警察破案片,覺得警察有時候挺傻的,明明擺在眼前的證據卻看不到。真到自己查起來才知道,什麼叫做當局者迷。人家拍電視劇的拍個半天,要是觀衆看起來連到底怎麼破的案都沒明白,那還拍個什麼勁啊!
所以,當人家把真相一點點的串聯起來擺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總會嘲笑破案人的愚昧,批評他們繞的彎路太多。真到自己的時候,卻又無從下手。
大嫂派人去查了,就讓我省了很多勁。在我和裴煜翃的極力勸說之下,大哥終於決定暫時留下來,不過他對大嫂的態度依舊強硬,對惜鳳則是滿心疼愛。
“既然那麼愛孩子,爲什麼這三年卻從來沒回去看過她呢?”
我看著他依舊帶著□□,蒼白平凡的臉,無奈的問道。
他正在給惜鳳穿衣服的手愣了愣,突然抖了起來,堅持著給惜鳳穿好衣服,彈彈這裡,拉拉那裡,終於沒事可做了,才低下頭,用很平淡的語氣說道:“我回去過。剛剛九死一生活過來的時候,我就回去過。”
他說的很慢,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我的心上。
一句話讓我的心口猶如堵上了一噸棉花,沉重的幾乎消化不了其中的份量。
我想起了那片已經沒有了任何痕跡的樹林,還有山洞裡地上石頭上風乾的血跡。
全身無力唯有頭腦清醒的他,是如何在猛虎的嘴下死裡逃生?那些血跡和我沒有見過的破碎的衣服甚至血肉……他到底受過多重的傷?
如果是我遇到這樣的事情,九死一生的活下來,滿是希望的回到家之後,如果看到的不是裴煜翃哭泣驚喜的臉,而是自己從來沒想過也是絕對不想看到的畫面……
我幾乎不敢想象我的心會碎成多少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