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一看,居然是個小娃娃。應該是個女娃娃,穿著紅彤彤的小衣裳,梳了個沖天辮,手上拿著串糖葫蘆。她撞到我腿上之後向後踉蹌了一下,沒站穩(wěn),直接坐到了地上。
“沒事吧?”
我趕緊過去把她扶起來,拍拍她身上的土,孩子不大,看起來四五歲的樣子。
“摔疼了沒有,不哭不哭啊。”
我蹲在她跟前仰頭看著她,她扁扁嘴眼裡噙著淚,抽搭了兩聲,把糖葫蘆放進嘴裡舔舔。
“你叫什麼名字啊?”
掐掐她水嫩的小臉,我笑著問道。可能是認生的緣故,她只是看著我不說話。我也不勉強,拉拉她的小衣服,繼續(xù)問道:
“寶貝,你怎麼自己在這?你爹孃呢?”
她擡起頭來,用沒拿糖葫蘆的那隻手指向一邊。我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是個年輕的男子,看起來他似乎沒有發(fā)現孩子丟了,還聚精會神的在攤子前面選東西。
“要緊緊跟著你爹,知道不知道,千萬不要走丟了。”
我站起來,把她朝那男人那邊推了推,彎下腰對她說:“快去吧,找你爹去。”
她看看我,眨巴眨巴眼,邁開小腿向路對面走去。
我笑著看她走了兩步,轉過身來嘆口氣,繼續(xù)向前詢問。
還沒走兩步,前面的人羣突然騷亂起來,伴隨著有人大喊著“讓開、讓開……”的聲音,急遽的馬蹄聲傳來,人們亂作一團。
發(fā)生什麼事了?
我被人撞了一下,踉蹌著退後兩步,還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麼,剛一轉頭,只見一匹高頭大馬正向這邊駛來,上邊好像還坐著個人,看著慌亂的人羣非但不減速,反而抽打著馬繼續(xù)加速,看著四處亂竄的人們張狂的哈哈大笑。
馬的速度極快,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離我只有不到十米遠的距離。在我的位置上正好能夠躲避,但是在一瞬間,我突然想起了剛纔走向路對面的小女孩。
我驚恐的回頭一看,在人們紛紛躲避的路中間,那個可愛小寶貝正含著糖葫蘆,好奇的望向馬匹駛來的方向。
“寶貝,快跑。”
我大叫一聲,可她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根本不懂到底會發(fā)生什麼。
十米的距離在馬匹快速的奔跑下似乎只是一瞬間的時間,我的大腦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身體已經在人們的驚叫聲中,撲向那個孩子。
在擁著孩子倒地的瞬間,我還十分鎮(zhèn)定的在想,我又要受傷了。
等醒來之後,我一定要唱一首經典曲目——爲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馬蹄聲越來越近,躺在地上,幾乎可以感覺到大地在顫動。
我牢牢的把孩子抱在懷裡,捲成小蝦米狀,背對著馬匹來的方向,閉著眼使勁將她一摟,準備迎接即將而來的痛擊。
就在我?guī)缀跻杏X到馬蹄要踏在身上的那一刻,在驚叫聲中,我的身體似乎騰雲駕霧般的飄了起來,又輕輕的落在了地上。幾乎是在同一刻,粘稠腥氣的液體,潑了我滿身,連頭髮也不可倖免的沾了光,噁心的感覺讓我喘不過氣來。
似乎是得救了。
我緩緩睜眼,只見一個碩大的馬頭落在了我的眼前,睜著純真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
就在離我不到一米遠的地方,已經失去了頭的馬跌倒在地,四肢還在抽搐,好像茫然不知所措的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只是在鞭策下本能的奔跑,它有什麼錯?
吵鬧聲傳來,似乎是馬上的騎士在叫囂。看來她非富即貴,要麼就是地方一霸,不然肯定不敢如此囂張。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
我攥緊拳頭。
在鬧市策馬狂奔本來就不對,看見幼童站於道中,不但不勒馬,反而抽打馬匹加速。
如果是在現代,如果我是法官,我一定不會槍斃了她,應該判她個終身□□不得保釋,然後把她下放到最黑暗的監(jiān)獄裡去把牢底坐穿,管她是不是個女人!
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我感覺四肢無力,疲憊的閉上眼睛。
懷裡的孩子動了幾下,要擡起頭來,我把手臂緊了緊,沒讓她動。
“這位公子,你沒事吧?”
有人輕聲詢問,聲音有些耳熟,但是絕對不是丹脂或者苗雨,大概是路邊的小販。
我緩緩的搖搖頭。
孩子從我懷裡伸出小手和腳,手抱著我的背,腳跨在我腰上,臉還磨蹭了幾下,好像很舒服的樣子。
天知道我哪根筋抽了,抱著她無聲的大笑。
就當是在慶幸我倆劫後餘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