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蘇有昊掙扎著從牀上起來,卻因看不見而跌倒在地上, 蕭瑥居高臨下的低頭看著他, 一旁的小太監在他的威勢下根本不敢去扶蘇有昊。
蕭瑥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你不信又能如何?如今你被放棄了是事實, 被廢了太子之位也是事實。要不了多久, 父皇就會下旨封你爲親王,你做好心理準備。”
蘇有昊出生沒多久就被立爲太子,即使身體虛弱,但備受寵愛,怎麼可能接受得了被一向疼愛自己的父皇母后放棄掉的事實?他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我不信……我要去問父皇……我不相信……”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朝外走去。
蕭瑥站在原地冷漠的看著蘇有昊跌跌撞撞的朝他走過來,然後撞到了他的身上, 他趁人不注意藉著廣袖的掩飾動作極快的將一個小瓶子放在蘇有昊的鼻子下讓他嗅一嗅, 淡淡的檀香味並沒有引起懷疑, 因爲他今日穿的衣服上薰的正是檀香。
不過蕭瑥給蘇有昊嗅的正是解藥。他爲了完成男配心願任務給蘇有昊下毒,但卻沒想一直讓蘇有昊雙目失明,只是打算在自己恢復原主皇長子身份在皇宮內站穩腳跟後再爲蘇有昊解毒。
今日他來見蘇有昊,可不是爲了來嘲諷男主的, 而是爲了給他解毒的。
解藥不會馬上見效, 蘇有昊現在還是雙目失明狀態,蕭瑥將他扶住,聲音柔和了些許:“你現在身子不方便,還是不要逞強了,乖乖躺回去喝藥。”聲音溫和了許多卻依舊帶著身爲長兄的威嚴。
蘇有昊愣了一下,正欲開口說些什麼時, 門口忽然傳來一女子驚慌的呵斥聲:“你對昊兒做了什麼?!”
蕭瑥擡頭看去,一位穿著華麗宮裝的雍容女子在十幾個宮女的簇擁下款步走了進來,她正黛眉微蹙的看著他懷裡的蘇有昊,滿是擔憂之色。
正是他那一直沒機會見到人的皇后娘娘。
蕭瑥聲音淡漠的道:“母后,二弟生病了,請您聲音小點兒,別驚著二弟。”
皇后走過來,對身邊的宮女呵斥道:“還愣著幹什麼?沒看到太子殿下倒在地上了麼?還不快將太子殿下扶到牀上去躺著!”
她刻意稱呼蘇有昊爲‘太子殿下’,這分明是在警告蕭瑥,說明她一點兒也不願意承認他的太子身份。
皇后身邊的宮女雖然也覺得皇后將二殿下還稱爲太子很不妥當,但她們身爲皇后身邊心腹只能聽命於皇后,過去將蘇有昊扶到牀上去。
蕭瑥並沒有阻止,他緩緩的側身看向皇后,露出一個冷漠的笑來,壓低聲音道:“母后不承認孤的太子身份沒關係,甚至母后可以去求父皇廢掉孤的太子之位。反正父皇也不止孤這一個健康兒子,也正好給父皇一個機會將孤那可憐的三弟名正言順的接回宮來。”
皇后本來聽到蕭瑥前半句話還覺得他挺識趣的,正想以母后的身份強壓蘇承昊去主動將太子之位讓給蘇有昊,結果就聽到後半句話,臉色頓時大變:“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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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與皇后這對夫妻的感情真的很複雜。
要說皇帝對皇后是真愛吧,可皇帝從小接受的教育註定了後宮不會只有皇后一人,這後宮妃子也不少,懷孕的妃子也不是沒有。
但要是說皇帝對皇后不是真愛吧,可皇后因愛生妒暗害那些懷孕的妃子,皇帝都知道,可一直都放縱她,十幾年前就連立太子這等關係江山社稷的大事都能依皇后的哭訴而改變主意。
蕭瑥看著皇后那因懷疑而變得有些扭曲的美麗容顏,微微一笑,道:“那些未出生的胎兒也就罷了,但當年淑妃的那個孩子已經被生下來了,你以爲父皇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弄死一位已經誕生的皇子嗎?”
淑妃是一個曾經懷上過龍胎的妃子,正好在皇后生下雙胞胎後爆出有孕的,皇后當時因生產坐月子還要爲蘇有昊虛弱的身體焦頭爛額,沒能及時暗害她這一胎,讓她拖到快生產時纔打算讓淑妃一屍兩命。
結果淑妃雖然難產死了,但孩子卻好好的生下來了。不過這個孩子也挺可憐的,被生父不聞不問,被嫡母輕易的害死,連個小浪花都沒有翻出來就消失在這吃人的深宮裡。
蕭瑥對這段事情知之甚詳,於是他就藉此想了個挑撥皇后與皇帝關係的計謀,趁此機會讓皇后疑神疑鬼。
皇后本就因皇帝偶有寵幸其他妃子的行爲而嫉妒,皇帝有時候也因自己子嗣稀少警告過她讓她不要對龍嗣下手,再加上如今皇帝沒與她商量過就擅自換了太子人選,令皇后對皇帝的信任降到最低。
綜合以上種種,皇后被蕭瑥這麼一挑撥,就順著蕭瑥的思路想了下來。
她這麼一回憶,也覺得自己當初暗害淑妃母子時好像是有些太過順利了,皇帝還曾經爲了那些小賤人的孩子警告過她,怎麼會讓她那麼輕易的弄死那對母子?背後肯定有問題!說不定淑妃的兒子真的沒有死,被皇帝偷偷的養著……
皇后的腦洞打開後就有些關不上了。
明明事實只是皇帝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寵幸其他女人,又覺得對不起心愛的皇后,於是對皇后暗害其他妃子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縱容的行爲反倒是被皇后懷疑成是有什麼陰謀了。
皇后其實並不是一個多麼聰明的女人,她被皇帝寵得太狠了,所以蕭瑥挑撥她也很容易。
幾乎是毫無抵抗力就被蕭瑥帶溝裡去的皇后頓時就打消了勸說皇帝廢掉蘇承昊儲君之位的念頭,她雖然偏心次子,但不代表她會願意爲了這點偏心將太子之位拱手讓給別的女人的兒子,畢竟蘇承昊再怎麼不得她喜歡那也是她的親兒子。
皇后雖然打消了廢太子的念頭,但還是對蕭瑥看不順眼,尤其是蕭瑥此時的臉與蘇有昊長得一模一樣,可蘇有昊虛弱的躺在牀上,而他卻紅光滿面的穿著華服站在她的眼前,就更礙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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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衝蕭瑥冷哼一聲,道:“你今天來這東宮是想做什麼?”
蕭瑥絲毫不介意皇后的態度,恭謹的笑道:“回母后的話,兒子是來探望二弟的。”
皇后朝蘇有昊的牀邊走去:“不用你來探望!如今昊兒病了,最高興的也就是你吧?”
蕭瑥淡淡的道:“母后說笑了……對了母后,父皇今日剛給兒子取了名字,叫蘇承昊,所以母后下次別再喚兒子爲昊兒了,否則兒子們分不清母后是在喚誰。”
‘昊’這個字意思太明顯了,而‘承昊’分明比‘有昊’這個名字要好多了。
不光是蘇有昊的臉色變了,就連皇后都變了臉色:“你哪有資格叫這個名字?給本宮滾出去!”
此時皇后只覺得憋屈極了,她滿心掛念著的兒子蘇有昊落得這個下場,罪魁禍首還在這裡耀武揚威,偏偏她還不能對他動手!
蘇有昊偏了偏頭,‘看’向蕭瑥,有些虛弱的開口道:“母后,您別這麼說大哥,大哥他也不容易……”
其實蘇有昊這麼多年,對於自己的身體他是怨過蒼天不公的,心中也慶幸自己是父皇獨子,否則以這個身體狀況絕無可能繼承皇后。然後又是雙目失明,他一直很害怕因此令父皇對他失望,後來冒出一個同胞哥哥來,他是真的很不希望這個大哥出現的,不光是因爲太子之位被搶走,更因爲他嫉妒這個同胞大哥健康的身體。
然而當他聽到大哥說起他直到今日才被父皇取了名字,心中又覺得自己曾經的嫉妒怨氣都太過可笑了,比起大哥來,他受的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比得上那種連個名字都沒有隻能生活在黑暗中的可怕嗎?
所以蘇有昊開口在皇后面前爲蕭瑥說話了。
這令蕭瑥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之前蘇有昊在得知他的存在後對他的態度又怎麼瞞得過元神強大的他?所以蕭瑥認爲這個書中被稱爲溫柔病弱貴公子的男主並不像他外表表現出來的那些溫和開朗,覺得他是個僞君子。
但此刻蘇有昊在皇后面前爲他說好話,那話裡是否帶上真心實意,他又豈會看不出來?
所以蕭瑥很驚訝,也很好奇,他忽然意識到,蘇有昊這個男主或許並不像他想象中形象那麼片面單薄。
人心中有惡,自然也有善,不管怎樣都有兩面性,或許他不該因一時偏見就對蘇有昊判了刑。
蕭瑥深深的看了一眼此時沒有表現出半點負面情緒的蘇有昊,然後轉身離開了,他覺得他有必要再多考慮考慮後續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