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說,“稱呼秦市長就顯得很生疏。你知道嗎,你和領(lǐng)導整天在一起,等於說就是他的心腹了。有很多事情領(lǐng)導都會交給你去辦的。直呼其名的稱呼會讓領(lǐng)導對你產(chǎn)生一種芥蒂感。一般而言,秘書在多數(shù)無人的時候都要稱呼領(lǐng)導爲領(lǐng)導,或者說老闆。這兩種稱呼一般是比較通用的。其實嚴格說來你那種直呼其職位的稱呼也並不存在問題,只是受區(qū)域文化的影響。你有所不知,在南方的官場,秘書是可以像你那樣直接叫領(lǐng)導秦市長這樣的稱呼。不過在北方卻不同。北方的官場上很注重這個問題。對領(lǐng)導私底下,要麼稱呼領(lǐng)導,要麼叫老闆。”
我連連點頭,同時拍著小郭的肩膀說,“聽君一席言,我勝讀十年書啊。”
小郭笑笑說,“張秘書,你我就不要這麼客氣了。以後你要是發(fā)達了,千萬別忘記兄弟我就好了。”
我看了他哪一張涎著的笑臉,心裡忽然生出一種嫌惡感。這傢伙是把我當潛力股看待,提前投資了。我擠出個笑容說,“郭書記員,你說那裡去了。以後有我一碗飯吃,就絕對少不了你的。”
小郭似乎被這話大爲鼓舞,隨即說,“張秘書,走,我?guī)闳タ纯茨愕霓k公室。”
我喜不自禁,“郭書記員,你說我還有辦公室。”
小郭說,“對啊。你的辦公室在秘書科。不過你的辦公室並不是單獨一間,而是和別人一起的。”
“和別人共用一間辦公室?”我心裡的欣喜感一瞬間一落千丈。
小郭笑道,“張秘書,你也別太在意了。這主要是因爲我們的領(lǐng)導還不行啊。不像第一領(lǐng)導,秘書都擁有單獨的辦公室。再說了,你是跟隨領(lǐng)導的,和那些坐班的秘書是不同的,這些你也別太在意了。”
我好奇的問道,“你所指的第一領(lǐng)導是誰啊?”
小郭湊到我耳邊說,“就是馮書記和蕭市長啊。”說著他又頓了一下說,“張秘書,等會你要注意一下。”
“有什麼問題嗎?”我看小郭的樣子似乎很不安。
小郭說,“秘書科的科長是蕭市長的秘書陳玉坤兼任的。你也知道,我們東平市的官場裡,蕭市長和馮書記,秦市長一向是不合的,這也直接影響了下面的秘書。所以等會你和陳秘書見面了,一定要儘量剋制一下。如果他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你也別太放心上。”
我氣不打一處來,怎麼,現(xiàn)在都當上常務副市長的秘書了,還他孃的這麼受氣呢。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老子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腳跟還沒有站穩(wěn),一切先忍下吧。我隨即說,“好吧,郭書記員,我一切都聽你的安排。”
看到秘書科的辦公環(huán)境,我心情真可以用一落千丈來形容。這裡和秦副市長的辦公室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已經(jīng)做好準備了迎接陳玉坤的挑釁和指責了,不過我們?nèi)チ怂霓k公室,卻沒有見他的人。問了別人,才知道,陳玉坤跟著蕭市長下鄉(xiāng)去了。估計下午就能回來了。
小郭帶著我去到我所在的辦公室。房間並不是很大。並對著放了兩張桌子。一張是秘書小林的辦公桌,另一張是我的。我的這一張桌子看上去有些年歲了。上面的棕色漆質(zhì)也有些剝落了。在桌頭的一角不知道被誰用刀子歪歪斜斜刻了一個名字。我心裡尋思,市政府還真會打算。領(lǐng)導的辦公室清一色的都是高級裝備,我們這裡的辦公桌也不知道從哪裡的博物館來出來的。
小郭隨後又給我介紹了秘書的一些相關(guān)的工作規(guī)則。隨後就走了。我特別交代他中午請他一起吃飯。這小子屁顛顛的答應下來了。
小林當秘書是有一些年歲了,這傢伙看我的態(tài)度並不是很友好,不過也沒有說什麼,態(tài)度和表情都帶著一種冷漠感。是不是他們這裡對於剛剛接收進來的新人都是這樣的態(tài)度呢。剛纔我路過幾個辦公室,那些人的態(tài)度都不是很好,都擺出一副殭屍面容。
這小子對我沒好印象,我也懶得對他太過熱情。和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其實我後來才知道他以前是組織部長的秘書,組部長犯了錯誤,小林也跟著受到排擠,所以被髮配到了秘書科)大概是心胸不平衡的原因,故而對我的態(tài)度非常冷漠。整個中午一直都相安無事。
不過快要12點的時候,秦副市長接見了企業(yè)主,這人準備在東平市搞什麼投資,我負責給他們做了一些記錄,端茶倒水等輔助性工作。至於他們談什麼,我沒有去聽,上班第一天,在領(lǐng)導對你還沒有完全的信任之前,我是不能夠作爲旁聽生而存在的。所以做完應該做的事情後,我就很知趣的走開了。等著領(lǐng)導的傳喚就在進來。蕭市長下鄉(xiāng),市裡的工作都落在了蕭市長頭上。
整整一個下午,都是在繁瑣的接待工作之中度過的。我算是忙了個不亦樂乎。快要下班的時候,我忽然聽到秦副市長在辦公室裡大發(fā)雷霆,甚至還摔了東西。我剛想進去,就聽到秦副市長在裡面大聲說,“小張,進來。”
我不敢怠慢,打開門進了辦公室。蕭市長現(xiàn)在接待的是一個房地產(chǎn)商。大約五十歲上下,叫李波。他好像在東平市城東買下一塊地皮,準備蓋大樓。不過那裡住著很多人。拆遷賠償問題一直都沒有和這些住戶們達成一致。他今天就是專程就這個問題來找蕭市長的,不過蕭市長沒有在,只要來找秦副市長。也許蕭市長交代了吧。
我見地上扔著一灘破碎的玻璃杯子。而李波這顯得木訥的站著,愣愣的看著秦副市長。
秦副市長見我進來,不冷不熱的丟下一句話,“小張,給我送客。”
我不敢怠慢,看了一眼李波,說,“李老闆,請回吧。”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李波仍然是不情願走,帶著央求的表情,看著秦副市長,說,“秦市長,我看這件事情是不是要在商量一下啊。”
秦副市長冷冷的說,“有什麼好商量的,像你這樣的行爲有沒有把我們政府放在眼裡。你這樣做讓我們在民衆(zhòng)面前怎麼去交代。”
李波大概是惱火了,冷笑一聲,說,“好啊,秦市長,你才上任幾天啊,事情做的還真夠絕啊。行,既然這件事情給你說不通,我找蕭市長去說。我就不相信我還找不到一個說理的了。”
李波說話有恃無恐。他還真夠囂張的,我聽著心裡就不舒服了,一個商人竟然敢這麼和堂堂的常務副市長這麼說話,太無法無天了。當即說,“李老闆,動怒不是辦法。你現(xiàn)在就是找省長我想問題也解決不了,相反會把問題弄的更加糟糕。你不相信的話你就去試試,我們秦市長是隨時奉陪的。”
“你……”李波聞聽我這麼說,氣的沒說出來話,但是很快他就軟下來了。嘆口氣說,“告辭了。”
秦副市長根本連看都沒有去看他,板著一副臉。我跟著出去了。出來後,李波立刻變了一副臉色,拉著我,滿含笑容的說,“你是張銘張秘書吧。”
我吃了一驚,媽的,我這是第一天上班,他怎麼就知道我的名字了。我點點頭,淡淡的說了一聲是。
李波說,“張秘書的事蹟我早就聽說了,年前有爲啊。以前在學校就是個很出色的老師。我常常聽人說起過你餓,一直想要找個機會拜會呢。今日終於得到了機會。”
媽的,拜會我,你一個的房地產(chǎn)商會去拜會我。我心裡不免冷笑。分明是恭維的話,不過這種人講起恭維的話實在是不敢恭維。他們的恭維太過明顯,沒有一點藝術(shù),聽申琳說過,恭維也是一種藝術(shù)。不過這種銅臭味很重人估計是不會太在意的,他們的恭維就像他們的銅臭味一樣,太過明顯。
我淡淡的說,“李老闆,你真是太客氣了。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李波嘿嘿的笑了笑,卻並沒有直接說,而是前後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之後,偷偷掏出一張購物卡塞給我。我慌忙拒絕,不過被李波強行塞進了我的口袋。這可讓我著實嚇了不輕。我今天可是第一天上班,這就要讓我犯錯誤啊。而且還是在市政府,多少人的眼皮底下呢。李波的態(tài)度非常堅決,我也不敢和他太過推讓,免不了會被人看到的。
我看看他,苦笑道,“李老闆,你這是讓我犯錯誤的。”
李波笑笑說,“張秘書,你儘管放心,一點小意思,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的。”
具體購物卡的金額我也沒看,是不是帶來麻煩我還真不知道。我嘆口氣說,“好了,李老闆,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現(xiàn)在我是可以肯定李波一定有事情求我。
李波笑笑說,“剛纔我在秦市長面前態(tài)度不是很好,哎呀,你也知道的。我現(xiàn)在工期趕的那麼緊,我也著急啊,這不,就太緊張,才……所以,我想你等會去給秦市長解釋一下。”
我鬆口氣說,“李老闆,就是這件事情嗎,沒別的事情了?”
李波說,“當然有,當然有了。麻煩你給秦市長傳個話,我今天夜裡在夢幻舞場設(shè)位,爲今天的失禮行爲專門向他賠禮道歉,還望秦市長能夠大人不計小人過,給我這個面子,一定過去。張秘書,這個事情我希望你能夠在秦市長面前多幫我斡旋一下。”李波說著一手凌空轉(zhuǎn)了一下。
我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笑笑說,“李老闆,你放心,你的信我一定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