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娘和你一道去梁州。”沈母也是煞白著一張臉,得知自己的丈夫與兒子身處險(xiǎn)境,她哪裡還能待得住?
沈清瑤輕輕頷首,對著秦小滿道;“小滿,你留在雲(yún)龍灣,遠(yuǎn)兒和還兒還小,經(jīng)不得折騰。”
秦小滿心裡也不好受,她抱著還兒上前了兩步,低聲道;“姐姐,等你見了王爺,好好兒和他說。你還懷著孩子,這一路上也要小心。”
沈清瑤望著自己隆起的小腹,許是察覺到母親心緒不穩(wěn),腹中的胎兒也是動彈的厲害,沈清瑤深吸了口氣,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對著秦小滿道;“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們母子,也要保重。”
“忍冬。”沈清瑤轉(zhuǎn)過身,輕喚出口。
“奴婢在。”
“你留下來,等你將身上的傷養(yǎng)好,我會讓人送你回京。”
“多謝大小姐。”忍冬忍著淚,向著沈清瑤行了一禮。
“啓稟王妃,車馬已是備好。”侍衛(wèi)長進(jìn)了帳子,恭聲稟報(bào)。
聞言,沈清瑤沒有再耽擱,只與沈母一道上了馬車,由衛(wèi)兵護(hù)送著,向著梁州趕去。
秦小滿立在帳前,看著馬車越行越遠(yuǎn),只覺得自己的心口沉甸甸的,只能默默期盼著,沈清瑤此行順利。
雲(yún)龍灣距梁州隔著上百里的路,沈清瑤懷著孩子,車馬不敢走快,侍衛(wèi)長已是命人快馬加鞭,趕往西北軍大營,務(wù)必要將沈清瑤去往梁州的事告訴周懷安知曉。
馬車中,沈母心急如焚,縱使過去了這麼多年,夫妻之間的情意早已淡漠,丈夫又是討了好幾房小妾,可在沈母心中,對丈夫還是有著牽掛,更遑論沈清瑜也讓朝廷押來了梁州,沈清瑜,是她嫡親的骨肉,也是她唯一的兒子,每逢想起來,都讓她恨不得馬車能快點(diǎn),再快點(diǎn),眨眼間就能趕到梁州。
沈清瑜瞧出了母親的心思,她又如何不想能快些見到周懷安?若是由著馬車這般慢悠悠的行下去,只怕十天半月,她們都到不了梁州。
“停下。”沈清瑜攥了攥手心,向著車外開口。
“王妃有何吩咐?”侍衛(wèi)長勒住了馬,走到車前拱了拱手。
“讓馬車快一點(diǎn)。”
“娘娘如今懷著孩子,末將實(shí)在不敢.....”侍衛(wèi)長十分躊躇。
“我的胎象穩(wěn)固,不會有什麼差錯(cuò),你加快行程,三日內(nèi),我一定要趕到梁州。”沈清瑤捧著自己的肚子,舟車勞頓下,她的胎動十分不穩(wěn),隨行的軍醫(yī)也曾說過,讓她臥牀休養(yǎng),可眼下這個(gè)當(dāng)口,至親有難,她又怎能置之不理?
“瑤兒,實(shí)在不行,就讓娘先行一步,等見著了王爺,娘去求他....”沈母瞧著女兒蒼白的面容,又瞧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心裡也是放心不下。
沈清瑤眼瞳有悽清閃過,向著母親搖頭;“娘,就算您見到王爺,也是沒有用的。就連女兒,也不知能不能勸的住他.....”沈清瑤說到這裡,便說不下去了,周懷安的野心,她十分清楚,縱使他對自己疼愛有加,她卻還是沒那個(gè)底氣,自不量力的去拿自己與這天下相比。
更何況如今出事的,讓朝廷拿來要挾的,還不是她和孩子,而是她的父兄,周懷安究竟會不會退兵,她心裡也是絲毫沒有把握,她此行所求的,所指望的,也不過是見了周懷安後,懇求他能看在自己和孩子的份上,顧忌點(diǎn)朝廷的顏面,不要把事情做絕,能讓朝廷留下父兄的性命。
“瑤兒,倘若連你也勸不住王爺,那你爹爹和瑜兒,豈不是.....”沈母聲音顫抖的厲害,攥住了女兒的手,“瑤兒,算娘求你,王爺對你十分寵愛,你如今又懷了他的孩子,他哪兒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爹和你哥沒命啊!”
沈清瑤喉間酸澀,她不知該用什麼話去安慰母親,只得將眼睛垂下,把淚水逼回去。
因著沈清瑤下了令,侍衛(wèi)長不敢怠慢,只得讓人加快了行程,沈清瑤已有六個(gè)月的身孕,胎象雖然穩(wěn)固,但哪裡能經(jīng)得住如此的舟車勞頓,還沒走兩天,她腹中的胎動實(shí)在過於頻繁,縱使心裡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沈清瑤卻還是不敢大意,只得在驛站歇息了兩日,等胎動如常後,纔敢繼續(xù)趕路。
然而這一次趕路,無論沈清瑤如何催促,侍衛(wèi)長卻再不敢加快腳程,待她們趕到梁州,已是七日之後。
西北大軍圍於梁州城下,雙方對峙已久,朝廷派出了使者,以沈家父子相要挾,命周懷安速速撤兵,並歸還雲(yún)龍灣,玉水關(guān)兩地。
玉水關(guān)乃西北重鎮(zhèn),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若失去了玉水關(guān),便等同於是將西北拱手相送,朝廷的要求,自是被男人一口回絕。
主帳中,燭火通明。
“王爺是要明日攻城?”聽到周懷安的話,謝廣心神一凜,擡頭向著周懷安看去。
“不錯(cuò),”周懷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雙眸黑亮不已,“眼下,是攻城的良機(jī)。”
“可是王爺,沈大人與沈公子,還在朝廷手裡。”謝廣低聲開口,雖說沈家曾幾度追殺過自己妻兒,然而身爲(wèi)屬下,卻不得不出聲提醒。
“我知道。”周懷安以手扣桌,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沈大人是王妃父親,沈公子是王妃胞兄,王爺....是當(dāng)真不顧沈家父子的死活?”
周懷安眉心緊皺,一雙銳目看向了謝廣,道;“若換成你,你會如何抉擇?”
謝廣微震,片刻的沉默後,不得不苦笑,“王爺此話,真是讓末將無話可說。”
周懷安亦是淡淡勾脣,對著謝廣說了句;“事已至此,退兵,只會讓士氣一落千丈,在想凝聚,便是難了。”
“王爺說的是。”
“至於瑤兒,”周懷安想起沈清瑤,眉心不由得擰的更緊,他沉吟許久,才一嘆道;“她眼下懷著孩子,等她將孩子生下,我自會和她說。”
“是。”謝廣拱了拱手,行禮退出了主帳。
翌日清晨,衝鋒號已是響起,西北軍勢如破竹,向著梁州城攻去。
梁州城乃是京師的屏障,朝廷原先在此役中幾乎傾舉國之力,設(shè)下布放,然而數(shù)日前,羌人卻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北胡繞過草原,向著大渝的京師逼近,皇上不得不命主將自梁州撤回四成兵力,環(huán)衛(wèi)京師,此時(shí)的梁州城,在沒了之前的固若金湯。
梁州總兵登上了城樓,就見西北軍已是團(tuán)團(tuán)將梁州城圍住,周懷安麾下皆是精兵,縱使城樓上弓弩手齊備,稍稍打退了西北軍的攻勢,可長此以往,哪兒還能守得住?
梁州總兵眼皮直跳,對著身後的副將吩咐;“去,將沈家父子帶上來。”
“是!”
“王爺,您看,那是沈大人和沈公子!”
西北軍中,有將軍手指城樓,對著周懷安開口。
周懷安騎在馬上,黑眸微瞇,向著城樓看去,果真見沈家父子俱是五花大綁,被人押上了城樓。
“周懷安,你既娶了沈家的女兒爲(wèi)王妃,這沈玉濤便是你的親丈人,沈清瑜是你大舅子,你若此時(shí)退兵,本將就饒他們不死,你若一意孤行,再敢往梁州城逼近一步,本將就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梁州總兵中氣十足,每一個(gè)字都是擲地有聲,縱然兩軍交戰(zhàn),嘈雜的厲害,卻還是讓人聽了個(gè)清楚。
沈玉濤是言官,多年來養(yǎng)尊處優(yōu),即便後來沈家式微,因著周懷安有心迴護(hù),沈家一門也還過著鐘鳴鼎食的日子,哪曾見過如今這陣仗?剛讓人帶上城樓,沈玉濤已嚇得臉色灰白,就連雙腿都是抑制不住的顫抖著,站都站不穩(wěn)。
沈清瑜則尚存幾分骨氣,他的臉色雖然也是難看,卻還維持著表面的冷靜。
“王爺,這....”不等副將說完,就見周懷安一個(gè)手勢,命身後的騎兵停下了攻勢。
“周懷安,我數(shù)三下,你若再不退兵,就休怪本將對你的岳丈不客氣!”梁州總兵一手拉過沈玉濤,將刀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周懷安眸心幽暗,他久久沒有出聲,無人知曉他在想些什麼。
“王爺....”謝廣亦是上前,對著他低聲開口。
“一!二!.....”梁州總兵眼簾劇烈的跳動著,見周懷安聞所未聞,不等他將那一聲“三”字喊出口,就見周懷安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向著身後的騎兵厲聲喊了一個(gè)字來“殺!”
殺!!
隨著主帥的這一聲令下,如潮般的勇士紛紛向著梁州城攻去,梁州總兵眼眸劇震,似是不敢相信,再看沈玉濤,已是面如死灰,沈清瑜則是慢慢閉上了眼睛。
“大人,周懷安已是領(lǐng)兵向著城門攻了過來,這沈家父子.....”
“無用的棋子,還留有何用?把沈家父子的頭都給本將割下來,掛在城樓上梟首示衆(zhòng)!”總兵的聲音陰狠,話音剛落,男人已是舉起手中的砍刀,就見手起刀落,已是將沈玉濤的人頭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