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不相信，但裴茜的確沒有因爲他送的東西而高興，反倒是很生氣的樣子。
“你不喜歡？”他不太敢肯定地問道。
“無功不受祿，無緣無故地，我不想拿別人東西。”裴茜語氣疏離，明確地拒絕了他所謂的好意。
她雖然是愛財，但不是貪財，不是什麼恩惠她都要的。
屬於她該拿的她一分都不會少拿，不是她的，她也一分都不會多拿。
這是她做人的原則，從小到大這麼多年，哪怕是在最困難的時候，她也沒有拿過一分違心的錢，每一筆錢都是靠自己的勞動一點點掙來的。
成爲小有名氣的醫生之後，她也一直都秉承著這個原則，從來不收病人家屬的任何禮物，也沒收過紅包。只不過她的看診費明碼標價，價格不算低。所以外面的人對她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人說她公正，有人說她愛錢，就連醫院的同事也時常議論，這些她都知道，只是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但今天，顧子辰送來的東西卻讓她感覺到了深深的羞辱。
無論他的初衷是什麼，是藉機嘲笑她還是同情可憐她，對她都是一種傷害。
顧子辰瞭解她的性格，同事這麼幾個月也聽別人說起過她的這個原則，於是解釋說道：“別誤會，這不是賄賂，就當是昨天你邀請我去你家休息的報酬好了。”
說完他又把東西放在了桌上，默默推到了桌邊一角，她伸手拿不到的地方。
他怕東西又被她塞回來。他本就很少送人東西，這送出去的東西還被退了回來，這更是第一次經歷。
裴茜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桌角的禮盒，又看了他一眼，沒用動作，卻淡淡地開口說道：“報酬我只收錢，不收禮，你要是想付我報酬的話，直接兌換成現金我會更樂意接受一點。”
本來她也沒打算跟他要什麼報酬，但既然他提起來了，她自然也就不客氣了。
“這……”顧子辰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呆愣了片刻，拿出手機來，“支不支持掃碼付款？”
自己隨口開的一個玩笑，沒想到他還真要給自己付錢，裴茜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算了，這次就當是爲你破例一次好了。但你以後沒事別來找我了，我要工作了，你回你自己診室去吧。”
她已經聽見外面護士在叫號了，馬上就會有病人進來看病。要是再不依不饒地跟他糾纏下去，那就沒完沒了了，到時候反倒惹別人看笑話。
“好。”這次顧子辰沒有猶豫，很爽快地點點頭起身就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他來找她本來也沒有別的事情，只是想過來告訴她，東西是他送的，免得她誤以爲是別人。順便還想看一下她感動的樣子，可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的灰，最後她竟然是不情不願地收下了他送的東西。
他什麼時候送個東西，竟然還要求別人收下了。問題是，裴茜收下之後，他竟然還產生了該死的成就感。
顧子辰直到走回自己辦公室，才意識到不對勁，自己這是什麼毛病，受虐傾向嗎？
也沒等他多想，和裴茜那邊一樣，他的診室外面已經響起了機器叫號的聲音，很快他也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全身心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當中。
一直忙到了下班的時間，顧子辰知道裴茜每天都按時下班，不敢耽擱一秒。最後一個病人還沒走出他的診室，他就已經搶先一步衝了出去。
裴茜剛鎖上辦公室的門，轉身又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顧子辰。
今天他像是來得匆忙，身上還穿著白大褂，氣喘吁吁的。
“裴醫生，這是要下班了嗎？正好，一起唄，我送你。”他連氣都顧不上喘勻。
還來！？
裴茜以爲他有了昨天的經歷之後會放棄呢，而且今天早上他纔剛答應了自己，以後沒什麼事不會再糾纏自己，這纔剛過了幾個小時，看他的樣子就好像是沒這回事一樣。
“怎麼？顧醫生這是坐公交上癮了？”爲了讓他能死心，裴茜毫不留情地諷刺道。
她的性格一向溫和，很少說這種諷刺人的話，但顧子辰實在是太能糾纏了，她沒忍住。
想起昨天在公交車上暈車的感覺，顧子辰的臉一下就白了一半。
他又不是真的有自虐傾向，這輩子也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我的車就停在醫院門口，我開車送你回去吧，坐公交多麻煩呀。”他厚著臉皮再次試探了一下，要是裴茜堅持坐公交回去，那他今天就先放棄了。
不是他沒有意志力，實在是昨天收到的傷害太大，還沒緩過神來呢。
裴茜本來想拒絕，但嘴卻快她一步，似乎沒有經過大腦的允許就答應了下來，“好呀。”
“真的？”顧子辰顯然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容易就答應了，有些驚訝。
“難道你就只是說著玩玩而已嗎？”
話都已經說出去了，她也不好反悔，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心裡下定決心。明天開始，一定要躲著他一點，別再一個不注意又被牽著鼻子走了。
之後的幾天時間裡，類似這樣的事情一直在重複發生。
每次她決定不再理會他的糾纏，卻到最後都破防了，看著顧子辰一點點侵入她的生活中，她感覺到了一絲慌亂。她的平靜生活突然被打亂，原本一個人的世界，莫名其妙又闖進了一個人，讓很多事情都變得無法預計起來。
這天正好是她去給蘇荷做檢查的日子。
自從上次蘇荷提議之後，洛霽塵通知她由從前的一週兩次檢查變成了一週一次。
她也沒有什麼意見。從醫生的角度來說，蘇荷的情況已經很穩定了，沒必要頻繁地做產檢，減少次數對她的心理壓力也減少了許多，這樣對蘇荷更好。
因爲減少到了一週一次，所以她做檢查也更詳細了一些，花了較長的時間。
蘇荷知道孩子已經穩定之後，倒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緊張了，只是看著裴茜一臉疲憊的模樣，忍不住關切地問道：“裴醫生，你沒事吧，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我看臉色有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