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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輪迴(六)

橫瀾是北州名城,八街九陌,笙歌鼎沸,即便此時城中因南北排位戰危機四伏,城內百姓依舊熙來攘往,絡繹不絕。烈丹燃望著窗外的紅飛翠舞,神思恍惚。他已闊別北州十一年了,白雲青舍,東流西上,在那遙遠的故土,究竟還有什麼值得留戀?

許夢時瞥了酒樓外一眼,說道:“北州高手終於露面了。”烈丹燃收回目光,擦拭幾下新選的***,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南北雖無戰事,但終究還是分別部居,哪一方出事,對方都會拍手稱快吧?何況陳觀逢人緣極差,遍數南北諸州,也沒幾個知己好友。”他看著從窗下走過的北州高手,撇嘴嗤笑:“虛僞。”

許夢時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烈丹燃這人解衣般礴,不拘形跡,素來厭惡繁文縟節,北州衆人前去弔祭陳觀逢,也惹得他白眼相看。烈丹燃把刀豎在身後,輕笑道:“要是哪天我死了,隨便扔在哪裡都可以。”許夢時詫異地看他一眼,隨口接話:“中南疏環城號稱天來墳場,想死的話去那裡吧!”

兩人正在交談,忽聽外面神譁鬼叫,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鴟目虎吻的獨眼大漢打得兩個商販頭破血流,人羣轟然四散。有人低言急聲:“快去叫東城護衛!”

獨眼大漢置若罔聞,只是冷眼旁觀。許夢時眉頭一揚,憤然起身:“居然是沈刺虎!”烈丹燃伸臂攔住他,有些幸災樂禍:“這裡可是橫瀾城啊!”他環視一眼接著說道:“況且和他有仇的又不止你自己。”許夢時看了一眼衆妖魔鬼怪,又坐了回去。

百年前的遁天之刑把南止、垂天兩州變成人間死域,如今這兩州地廣人稀,已是名存實亡。當下世間十一州二百八十四城刑律不一,城城自治。如流煙焚霞城愛監禁,據說被判三百年以上者多達千人,甚至有超一流高手也被關在獄中;觀星邊染城好開山,因此在邊染犯事最是悽慘。三年前,烈丹燃在邊染城的一所客棧初遇溫厭賢,因其短嘆長吁心生憎煩,溫厭賢心中不快,見烈丹燃朵頤大嚼,嘴裡吧吧唧唧更是怒不可遏。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結果都被抓了勞力,若不是看在司徒碧青面上,只怕兩人仍在邊染城中披星戴月,對著山石埋頭苦挖。

而橫瀾城主季江連信奉威刑肅物,因此觸犯律法者非死即殘。若是在橫瀾城中看見眼殘手缺者,多半是因爲看了不該看的,拿了不該拿的,從而慘遭刑僇。年前斷南初影城城主在橫瀾傷人,尚被北城總衛當街搠死,其刑之嚴可見一斑,如今沈刺虎在此生事,怕是兇多吉少。

十幾名橫刀揭斧的藍衣護衛冷麪疾喝,驅風般涌至近處,一人看了看兩小販的傷勢,肅語威聲:“奉城主令,傷我橫瀾百姓者,格殺勿論!”又有幾十名拖槍帶棒的護衛蜂擁而至,衆護衛此呼彼應,攔住兩側去路。

沈刺虎抽出二尺四寸長的寬面龍頭短刀,橫眉冷目:“這就是橫瀾城的待客之道?”一護衛挺槍高喝:“你這驢皮畜牲,可是睜不開狗眼,瞧不見各處張貼的頒告麼?”沈刺虎怫然作色,電光石火間連行數步,短刀如風雷滾過,鮮血噴涌中斷肢殘軀斜落而下,刀鞘方纔落地。

沈刺虎左目生來閉合,上下眼皮一體同連,最恨別人以此辱罵,說至痛處動輒揮刀砍殺,也因此得罪許多人。烈丹燃與此人僅半面之交,卻也知其雖性如烈火,但絕非無事生非之人,想來是兩名小販言語有失,所以才捱了痛揍。烈丹燃因一舊事對季江連心生憤怨,此時見沈刺虎斬殺橫瀾護衛,倒生出一些同仇敵愾之感。

鮮血噴濺一地,衆人驚呼迭起,四下奔逃。衆護衛赫然而怒,刀槍穿插,斧戟並舉,一齊向沈刺虎砍殺。沈刺虎憤氣填胸,七竅生煙,忿忿火氣如滾滾急流,化作洶涌內力橫掃四方。烈日當空,熱浪浮動,雪亮的兵刃反射出刺目的強光,不時有人摔倒在灼熱的地面。沈刺虎刀舞如狂,如蛟龍出海,勢不可擋,精善合擊的衛隊不多時便被打得七零八落。

三名紅衣人如天外星石,轟然下落。沈刺虎橫刀格擋,上撩下撥,轉瞬間和三人交擊數十合。手持彎刀的紅字男子斜肩急斬,被沈刺虎順勢一劈,身體向前蹌去,龍頭刀倏然翻轉,朝其脖項猛切。一柄長槍霍然挺出,架住短刀,沈刺虎放聲大笑,身體如陀螺旋轉,避開身後一斧,短刀流星掣電,劃出一個半圓,三人負傷飛退。

烈丹燃驚異地看著沈刺虎,似是想不到他能在三人的突襲中瞬間反制。橫瀾城中號稱有八萬六千名三色護衛,藍衣護衛中十人之敵升爲黃衣,而紅衣便是自黃衣護衛中精選而出,武功皆有準一流的水準。這三名紅衣護衛配合默契,攻守有度,竟速敗在沈刺虎刀下,著實不可思議。

沈刺虎連挫數人怒氣大減,正在此刻,他心中突生警覺,身體一動已跳離原處。茶杯爆裂,數枚暗器貼身而過,他腰上一痛,還是中了一枝尖錐。隨意掃視便瞧見大把仇敵,沈刺虎心知不是善頭,躥房越脊,迅速遁走。持棍男子從殘兵敗卒頭頂飛過,朝沈刺虎直追而去,衆護衛神情一振,喜聲齊呼:“秦總衛!”

烈丹燃吊眉出聲:“那就是東城總衛秦載夜?”許夢時拂袖而起,似是要追上去手刃仇敵。一條鐵索辟然射出,迴環曲折,四下劈掃,十幾人躍至空中,又被逼回地面。四十多歲的魁梧男子高視闊步,洪聲震耳:“諸位是打算吃白食嗎?”

那十幾人噤若寒蟬,不敢稍動,一紅衣護衛俯身低聲:“城主……”烈丹燃傾目望去,只見這人熊腰虎背,蟬衫麟帶,五官如筆走龍蛇,雙目炯炯有神,崢嶸之勢撲面而來。一條二指寬的長鏈搭肩拖地,細視之下邊緣盡已開刃,竟是一條長度過丈的刃鏈。烈丹燃滿面肅然:“橫瀾城副城主,超一流高手餘墨迎。”

餘墨迎低語幾句,一衆傷員擡著幾具死屍離開了。他面有慍色,虎視鷹瞵,聲音冷厲至極:“不管是誰,都不要在橫瀾城中生事!”話罷,環顧幾圈轉身要走,忽聽一人急聲高語:“等一下,我要向你挑戰!”

一年輕男子自其左側酒樓的二層躍下,挺劍疾刺。刃鏈橫空,削鐵無聲,半截斷劍拋飛落地。那男子撐地爬起,看著胸前的一條血線,頓感羞憤難當,兩眼一翻竟暈了過去。

烈丹燃按下許夢時,伸手去桌上抓起一隻烤雞,大口痛嚼起來。他側睨著各桌食客,張嘴吐出一塊骨頭,怪聲怪樣:“姓沈的跑得快,你出去也追不上。這些王八蛋都是來看南州笑話的,隨便挑幾個砍了解解氣,怎麼樣?”

衆人皆怒,霍然起身。烈丹燃把頭探出窗外,引吭大叫:“老餘,老餘,又有人鬧事啦!”諸人無不氣惱。

烈丹燃把啃得慘不忍睹的烤雞放下,擦了擦油膩的嘴角,滿臉含笑:“衆位都知道吧,南州各城高手在路上被人伏擊,死屍扔到了迎南閣。前幾天追擊對方至城西,又丟了二十八個。”

一疤瘌眼兒的黑臉大漢撇嘴譏語:“關我們鳥事?”烈丹燃微笑道:“我想請你們幫個忙。”蛟眉虎目的背刀男子冷聲怪氣:“你們這些南州大高手不是無所不能嗎,我們能幫什麼忙?”

烈丹燃大笑道:“諸位英雄來自天南海北,見多識廣,又在這橫瀾城中盤停多日,若有什麼不爲人知的見聞,可否相告?”那疤眼大漢把兩條腿搭在桌上,抱肩鄙笑:“老子什麼都知道,偏偏不告訴你!”他滿臉挑釁地看著烈丹燃,忽然撲哧大笑。

烈丹燃笑意一斂,面色冷峻,如雪海冰山,風寒砭骨。一男子揎袖攘臂,手握金勾,怒氣沖天地大喝出聲:“你想怎地?”烈丹燃綽起***拍在桌上,聲音淡淡:“諸位非南非北,這些年四處作禍,可知自己有多少案子沒結?”

窗外人影幢幢,南州高手接二連三落在屋脊,橫眉冷視。夥計見勢不好嚇得屁滾尿流,他正想去報告東城護衛,剛回頭就看見三十多歲的疤臉男子倚在樓梯口,一把四尺多長的細刀在嘴裡扣來扣去,正雙眼灼灼地盯著自己。他抖抖瑟瑟,抱頭鑽到桌下,心道這些混蛋吃飽了就要幹架,當真可惡至極。

二樓衆人掀桌而起,有人高聲叫囂:“橫瀾有兩大超一流坐鎮,你們敢動手?”許夢時一直傍觀冷眼,這時忽出諷語:“只要不傷到橫瀾百姓,季江連會爲你們這些人開罪南州各城?”

南州各城高手興致勃發地來參加南北排位戰,不想被神秘人物砸了場子,如今死傷慘重,現下各個都紅了眼,怕是見人就想砍,除了與之相對的北州高手,再無勢力能與之對抗了。二樓中大都是無法無天的武林人士,因不服各城約束,東流西竄都惹過不少麻煩,一人惡狠狠地喝道:“想要算賬嗎?”

對面酒樓忽然傳出幾聲慘叫,兩個鮮血淋漓的人影破窗墜下。這幾處酒樓因靠近迎南閣,倍受武林人士青睞,二樓特地騰給這些人專用,不想此時盡被南人所控。

烈丹燃收回目光,雙手撐桌,身體前傾,緩緩道:“把你們知道的告訴我,我以司徒碧青的人格擔保,南州各城對你們以往的所作所爲,既往不咎。”

張屹石和周鳴影從窗外跳進,在各桌擺好筆墨紙硯。衆人面面相覷,一人罵了聲,提起筆龍飛鳳舞地寫了起來,過了一會他把紙張疊起,拍桌大吼:“可以走了麼?”樓裡樓外的南州高手都在細察衆人表情,烈丹燃點頭道:“不送!”

那人提起短槍,大搖大擺地去了。走到樓梯口,他踢了夥計一腳,把一大塊銀子扔到地上,怒道:“告訴餘墨迎那老東西,爺爺從不吃白食!”

衆人紛紛效仿,在紙上寫寫畫畫,罵罵咧咧地離開了。張屹石收攏一處,都交到烈丹燃手中。外面人影一閃,有南州高手要留下覺得可疑的人物,對方自然不肯……

烈丹燃和許夢時正要攤開觀看,忽聽有人嘆聲:“你們南州來的,還真是霸道啊!”話聲中,一人倒提鋼鞭大步走來,烈丹燃處變不動。長刀呼嘯斬下,鞭刀相接火星四濺,持鞭男子如流光電箭,穿梭在一片凜冽刀山之中。

許夢時大笑:“這一大堆都是罵你的。”烈丹燃反脣相譏:“罵你的也不少。”他把一堆廢紙扔在旁側,滿口氣惱:“他奶奶的這幾個混蛋,字都不會寫,你看看這幾張畫的是啥?”

桌椅板凳不斷四分五裂,兩道身影腳底生風,遍處遊鬥。一把細刀在鞭上橫劃而過,刺耳的摩擦聲中,另一把長刀照心疾刺。持鞭男子向一側斜跳,揚聲道:“流煙州,關居年!”

關居年雙刀並斬而下,噹啷一聲被鋼鞭架住,他打量著面前的年輕男子,淡然不驚:“久仰大名了,先朔慕陽城的少城主,楚落連。”

烈丹燃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紙張上,若有所思:“如果這是真的,那我們就麻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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