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心追上了程細妹。

程細妹尖著嗓子朝前面喊：“哥哥，等等我……”

兩個小丫頭跟著在後面跑著。

前面是五六個十來歲的男孩子。

一個個都穿上了棉衣，像模像樣的扛著家裡的鋤頭，還有人拿著鏟子。

程心心跟在後面，滿眼全是期待與興奮。

這年頭，小孩子都喜歡跟著大孩子玩，但大孩子都不喜歡小屁孩子跟著。

程細妹的哥哥在前面，偶爾回頭對她喊一聲：“細妹，回去！”

但他妹妹顯然不怕，仍然跟著。

看到程心心興奮成那樣，程赫實在不忍心把她叫回去，只得也在後面跟著。

孩子們是走慣路的，以前在鎮上上學，也要走很遠的路才能到。

現在走個把小時的山路，完全不在話下。

倒是程心心這丫頭，老是發懶，想要程赫抱著走。

唉，她跟人家程細妹是一樣大的，要是看到程心心有人抱，她沒有人抱，心裡還不得羨慕嫉妒委屈死？

拗不過撒嬌的女兒，程赫只得抱起了她，順便再抱著程細妹。

程赫知道，這家兄妹兩個，父母在外面打工，沒有回來，只有爺爺奶奶帶他們。

爺爺奶奶老了，也沒有體力隨時抱著了。估計她上次被抱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今天就順便也抱抱她吧。

一隻手一個，兩千金啊！

不過，這麼點大的孩子，對於抱慣了的程赫來說，沒有什麼問題。

程細妹高興地笑了起來，一臉幸福。

這下子程心心不高興了。她鼓著小臉說道：“爸爸，不要抱她。”

小丫頭吃醋了。

自己的爸爸，只能抱自己，怎麼能抱別人呢？

程赫暴汗，說道：“那要不都不抱了，你們兩個一起走，行不行？”

“不行，我要抱。”程心心堅定地說道，並生怕爸爸要把她扔下似的，兩手已緊緊地纏住了爸爸的脖子。

程赫無奈，說道：“好好好，那就一起抱。”

“不行，爸爸不要抱她。”

程赫嘆了一口氣。

這小丫頭已經忘記了，是別人約她出來玩的。現在說翻臉就翻臉。

程細妹大概知道自己理虧，佔了別人的爸爸。她一言不發，只拿兩隻漆黑的眼睛望著程赫，看看她會怎麼做。

算了，要不就在這裡先歇會兒，等兩個小丫頭有勁了再走。

這麼鬧不可不好。

程赫先把程細妹放在地上。

程細妹一落地，“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剛剛纔嚐到被人抱著的幸福滋味，立即就被放下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讓她接受不了。

程心心雙手依舊攀住爸爸的脖子，望著程細妹。

程赫也把她放了下來。

“哇……”程心心也哭了。

唉，程赫一個頭兩個大。

這腫麼破？

他無力地說道：“好好好，都別哭了，你們看到那棵樹沒有？上面是什麼？”

兩個小姑娘暫停了哭，朝他指的方向望去。

一棵樹，葉子都快掉光了，上面結了紅紅的野果子，兩個小姑娘都不認識。

程赫說道：“你們誰不哭了，我摘了果子，就分給她吃。”

“爸爸，我要吃。”

“爸……我也要吃。”

程心心最先表態，但程細妹也不慢，脫口而出。但是一句話說快了，差點也跟著程心心叫了“爸爸”。

程心心看著她的表情，越發不高興了。

她是要搶自己的爸爸嗎？

她認真強調道：“他是我爸爸！”

程細妹沒有出聲。

程赫趕緊岔開說道：“寶貝，你想不想吃那種果子啊？那種很甜的果子。”

“想。”

這次程細妹沒有出聲，程心心一個人說話。

程赫說道：“好，想吃的話，你們兩個就乖乖等在這裡，不能動。我去給你們摘。”

兩個小丫頭點點頭。

程赫轉身去摘果子去。

山裡很多一些不知名的野果樹。眼前這顆野樹都不知道學名，只有一個很土氣的名字。

程赫知道，這個能吃，而且被霜打過之後，特別甜。

果子不大，跟小湯圓差不多大，紅得發紫了。程赫隨手摘了一大把，走了回來，說道：“走，我們找個有水的地方洗洗。”

兩個小丫頭等著吃的，也不提抱的事情了，邁開步子跟著。

不遠處就有小溪，程赫洗了洗，分給了兩個孩子。

剛剛的矛盾顯然已經沒有了，兩個小丫頭笑嘻嘻地吃著，品著酸甜的果汁。

牙齒縫裡都吃得紅紅的。

酸酸甜甜的果子，能刺激消化，還富含維生素，吃幾顆對人體也有好處。

如果是荒野求生，這樣的果子能救命。

等吃完果子，也歇得差不多了，程赫指著遠處說道：“細妹，你哥哥在那裡，咱們要不要去？”

“要。”程細妹脆生生的說道。

然後率先往那邊走去，也不提抱的事情了。

程心心也飛快的跟著，生怕走到了後面。小丫頭的好勝心還是很強的。

趕到了大隊伍，就見到他們已經開始挖了。

程赫看得直想笑。

程細妹的哥哥在這一羣人當中，應該是最大的，他裝模作樣的指點小弟們：“挖這個的時候，要看葉子，找到葉子再順著找藤，看藤有多粗，底下的根就有多大……”

然後，拿著他帶來的鋤頭，用力向下鋤去。

山村以前一直有采藥賣錢的傳統，小孩子們看到了，自然也會跟著學。

只是他現在挖的藤，不是什麼有貨的藤，他還挖得賊帶勁。

關鍵是，看他那認真樣，其餘幾個小子，紛紛把他當成了不得了的“專家”，一個個學得也賊認真。

他挖出了一根不認識的根後，還一臉遺憾地說道：“唉，挖斷了，剛剛應該再往後一點的。”

然後叫小弟們收起來。

幾個蝦兵蟹將立即把根裝進了帶來的袋子裡。

有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抓起這條根左看右看，說道：“卓哥，這個是什麼？”

卓哥就是程知卓，是程細妹的哥哥。

他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是哥藤根，好得很，是甜的。回去可以煮雞子湯。”

雞子湯就是雞湯，村裡經常會拿一些挖出來的東西煮雞，比如山烏，比如黃芪，比如何首烏等等，所以孩子們也這麼想，好東西就要煮雞湯。

但其實他認錯了，這個並不是。

小孩子一聽是甜的，吞了吞口水，也不顧這條根纔剛剛挖出來，上面全是泥，就伸舌頭去舔一下，畢竟剛剛被挖斷的地方，有汁液流了出來。

“呸……”又麻又苦，小孩子趕緊吐出來。

感覺嘴裡還有沙，他順便將嘴巴在袖子上擦了擦。

對於小孩子來說，袖子就是抹布。

其餘小孩子都跟著一鬨而笑，但是並不影響他們挖“人蔘”的熱情。

程心心這下子開心了，拿著她的塑料鏟東挖挖、西挖挖。

程赫空著手，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幫小子們忙活。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長大的。

興趣來了，他乾脆拿手機出來，拍拍這些孩子們的認真挖東西樣子。

雖然也許挖不到人蔘，但他們都是包含希望的。

運氣不錯，這幫小子們挖到了一個葛根，一個個樂得拍手大笑，感覺是今天的最佳收穫了。

有了收穫，小子們忙得更有勁，又挖了一些根。

有些是可以吃的，有些沒什麼用。

一個小子挖了一條彎根，自覺是很好的東西，說道：“這個好粗啊。我帶回去給我爺爺吃。”

要是煮湯，估計可以吃好幾天了。

他拿著彎根比劃了一下，然後掛到脖子上，說道：“這個彎的好，可以這樣掛著，回去的時候，都不用手拿了。”

反正也不管髒不髒，也不管挖出來的東西有沒有帶泥，就這麼往身上一掛。

程赫看得好笑，說道：“小鋒，你把衣服弄髒了，不怕你爺爺打你啊？”

小鋒這纔想起來，糟糕了，衣服要弄髒了，立即拿下來，又拍拍衣服。

不過，他也沒有慌多久，就又投入到了挖“人蔘”的大業當中了。

程知卓從一根枯掉的樹幹裡，找到了一條白色的蟲，興奮地秀給他的小夥伴們看：“看看，看看，這是什麼？”

這一秀，立即引發了小夥伴們羨慕的眼光。每個人都雙眼冒光的看著他。

白色的竹蟲，又肥又白，還是活的。竹蟲也並不只在竹子裡有，別的枝幹裡也會有。

這蟲本來是直的，但是被人抓住後，立即裝死，把身體盤成一個團，動也不動一下。

程赫逗他們：“知卓，你敢不敢吃？”

還不等程知卓說話，其餘的小夥伴們紛紛點頭：“敢吃，敢吃。”

“它是甜的，裡面有很多水。”

“是甜的，我敢吃。很好吃。”

“是的，咬一口，它裡面的水就爆了出來，很好吃。”

程知卓一把扔進嘴裡，陶醉地說道：“好甜啊。”

幾個小夥伴們羨慕得嚥了咽口水。

以前農閒的時候，大人也到山裡來，找些蟲子回去。像這些蟲，大人也生吃過，所以他們不怕。

這下子，他們也不專注於挖根了，找蟲子也很有意思啊。

這種竹蟲就長在樹根或者樹枝裡，找起來也容易。

有時候樹皮長好了，但裡面有個洞，是空的，捏一捏就知道。

等捏到了有空心的地方，就從那裡折斷樹枝，然後往再掰一掰，那裡準有一條蟲。

小孩子們一個個仔細的捏著樹枝，一下子這個找到了一條，一下子那個找到了一條。

開始的時候，一個個都往自己嘴裡塞，但是後來，開始想著攢起來了。

於是找到以後，都往自己帶的小袋子裡扔去。

一會兒帶回去了，洗洗，用油一炸，也是一盤菜。這個誰都知道。

突然，一個小孩子興奮得大叫：“哦喲喲，這裡還有一個雙胞胎！哈哈哈……發達了。”

原來，他在一根樹枝的裡面，找到了兩條蟲。拿掉一個，還有一個，這就是他口中的“雙胞胎”。

小傢伙興奮的裝進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