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李威看見倔強的王紫慕上車後,眼角靜默無聲滑落的兩行淚水。他不動聲色地反手遞給她一張面巾紙,心想,真是個固執(zhí)的女孩子。
他沒有問她關(guān)於那個或者那兩個男孩子的事情,她沒有說話。
她心裡的苦楚只有獨自慢慢吞噬下去,她怎會不想跟曾經(jīng)遺憾錯過的初戀再續(xù)前緣,偏偏時不予她,要爲爸爸籌措醫(yī)藥費,就要付出跟初戀再度擦肩而過的代價。她不後悔,爸爸只有一個。
等把家人安頓好了,等她穩(wěn)定下來,再找他吧。她時刻提醒自己所幸現(xiàn)在才十七歲。
李威帶著她來到一傢俬人會所的時候,她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平靜,腦子裡什麼也不想。
他還是交代了兩句:“等下裝作我的小女朋友。可以借撒嬌之名讓我爲你下注。”
李威之前根本沒跟她商量過,他也似有意在考驗王紫慕。如果她連這件事都做不好,那她也就沒資格撈到這第一桶金了。
王紫慕心裡明鏡一樣透亮。她挽住李威的臂彎,堅定地跟著他走了進去……
那個下午,她的表現(xiàn)實在有點讓人驚歎了,興許是因爲犧牲了去看望楊澤的最佳時機,她必須要在這邊做得更好,才能平衡心裡的落差。
她通過李威不僅爲自己賺了二十萬,還幫劉爺賺了三十五萬。
雖然她早已知曉比賽結(jié)果,然而一場球賽看下來,她也是雙手汗溼,生怕因爲她的重生產(chǎn)生蝴蝶效應(yīng)的話,那她就真的要萬劫不復了。
幸好這個註定的結(jié)果沒有改變。
事後,李威將那贏的二十萬全數(shù)給了王紫慕:“拿去給你爸爸看病吧!肝病不好治。”
“你怎麼知道?”
“別忘記我的副業(yè)是經(jīng)營徵信社。”
“不行。總要還你利息跟分紅的吧?”
“你廢話真的很多!那我收你一萬好了。”
“你從一開始就習慣給我打很低的折扣了嗎,李威?爲什麼這樣幫我?”
原來她知道!
李威笑了笑,稍縱即逝,雙眼蘊滿了哀傷,輕聲看著她說:“你讓我想起我的妹妹。”
王紫慕看他神情,心想他一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傷心往事,而他妹妹多半已遭遇了什麼不幸,她真誠地望著他說:“如果我是你妹妹,有你這樣一個哥哥,我會覺得很安心很驕傲的。”
“你也是個不錯的姐姐。”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李威在燈火闌珊的晚上將她送回家,看著這個冷靜自持的女孩子,他早已沒將她當作一個尋常小女生來看待。
“我要帶我家人回去C城。那裡醫(yī)療條件要好些。”對於這樣幫助過她,像個大哥哥一樣的李威她不再有所隱瞞。
“據(jù)我所知,你爸爸在這邊承包了一個小工地,還有一個屠宰場?”
說到這個問題,正是王紫慕一直頗感頭疼的兩大難題。那個工地,她是知道的,爸爸上頭的大老闆又是個跟歐陽一樣的傢伙,至於屠宰場,好像在不久之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被呂仙娥那個女人奪了過去。
就爲了這件事情,她整整恨了爸爸一年,要不是因爲他後來幡然醒悟加上重病在身,她都不確定上輩子能不能原諒他了。
“李威,說到這個——本來我真的沒什麼主意的。之前你帶我去找歐陽討債的時候也知道了吧,我爸爸以前有個小三叫呂仙娥,她一直對屠宰場虎視眈眈。雖然我打算放棄這個賺錢的小產(chǎn)業(yè),但是我不想讓它落到那個女人手裡。”
李威默然,她一個才十七歲的女孩子,要操心的事情實在多了一點。
“信得過我吧?”李威突然問她。
“當然!”王紫慕重重地點頭,“你就像我親哥哥一樣。”
“那麼,我也正好手裡有點積蓄,想要做點正經(jīng)生意。由我出面將你爸爸的工地跟屠宰場接手了吧!”
王紫慕知道這兩個地方雖然都能賺錢,不過都很慢熱,不過,如果是李威接手,也不怕那個大老闆敢再玩什麼貓膩,至於屠宰場,她就更加無須擔心會被那個女人鯨吞蠶食了。
可她還是覺得他本不必攪這一趟渾水的:“李威,你已經(jīng)幫了我太多……這樣的話,我會很過意不去。”
“那有什麼。我是真的想做點正經(jīng)事情了,不一定要賺很多錢,但是起碼是讓自己安心的事情。劉爺你知道的,雖然他是個黑社會頭目,不過近些年都在漂白,始終不是長久之計。我也不想再這樣過著刀口上嗜血的生活……”
“李威,爲什麼劉爺會想到開秋蘭咖啡館呢?”
“大概是爲了紀念某個女人吧!”李威也不再對她隱瞞,“給我三天時間,一定將你的後顧之憂全數(shù)解決掉。”
“不要動那個女人!”王紫慕提出了一個讓李威驚異的要求,不過,他沒問她理由,就像前一段時間他說要不要幫忙解決這個女人的時候,王紫慕曾經(jīng)以付不起傭金拒絕了,她大概是想自己處理這件事情。
“放心。回去吧!”李威也不多說,他今天已經(jīng)做了這二十八年來自認最荒誕不經(jīng)的兩件事情。
王紫慕整理好心情回了家,現(xiàn)在她身上有一張十九萬的銀行卡了,她知道那離治好爸爸的病尚有一段距離,又想到跟李威之間的協(xié)議,她心裡稍安。
第二天,她就跟秋蘭咖啡館的林奇店長辭了職,林奇很惋惜,這個女孩子對咖啡很瞭解,很多東西他只要說過一次,她就能很快做好,本想好好栽培一下的,無奈人家還要回去讀書。
接下來的幾天,李威開始著手收購王昌久那兩處不大不小的產(chǎn)業(yè),由於他開的價很合理,家裡又有王紫慕的推波助瀾,一切進展很順利。
王昌久自己也覺這次病得並不輕微,實在無心再搭理這邊的基業(yè),恰好本地的土皇帝劉世明的手下有心收購,他樂得清閒,權(quán)當一次性將這些東西折現(xiàn)。
王紫慕則要去給弟弟開家長會順道爲他辦理轉(zhuǎn)學手續(xù)。她來這裡半個多月,所做全是鋪墊,只爲了將一家人都帶回C城,治病的治病,讀書的讀書……
給王馳開家長會的前一天,王紫慕想起弟弟給她說過那位勢利班主任的事情。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找李威幫忙搞來一輛簇新的寶馬,真怕車子再高級一點,那個瞎狗眼的班主任又不認識了,對於這種小市民,寶馬就是富貴的象徵了。
她一想起那天王馳的班主任對他們畢恭畢敬的樣子就直想笑,這個世界果然是很現(xiàn)實的,或許他前一天還在數(shù)落王馳,這一天就已暗自懊悔,怎麼之前那麼沒眼光,愣沒看出這個搗蛋鬼家裡這麼有錢。
王紫慕這樣做,無非是不想給幼小的王馳心裡落下陰影。當然爲了不給弟弟造成另一方面的負面影響,她事後還是跟這個懂事的小男子漢坦白了車子是借來的。
沒想到王馳開心一笑說:“姐姐,李威哥跟我說了。他說你想幫我出一口氣,以後回去C城好好讀書,要聽你的話。”
“他還跟你說了什麼?”王紫慕?jīng)]想到李威設(shè)想這麼周到,也是,他是個成熟的男人,跟王馳說起話來比較有分量。
“他還說……這件事是我們的秘密,不能告訴爸爸媽媽。還有,他問我,讓他當我姐夫怎麼樣。”
王紫慕額頭冒出幾道黑線,那個李威,剛纔還誇他,怎麼一下子就跟個小孩子開這樣的玩笑,她知道王馳情商一向不發(fā)達,現(xiàn)在才小學五年級。
也曾經(jīng)懵懵懂懂地跟她傾訴說喜歡班裡一個女孩子,問他爲什麼喜歡,他說因爲她長得很乖成績又好。記得當時她問他要不要給人家小姑娘寫個情書什麼的,他又倨傲地說,好丟臉。小男生一個。
“那你怎麼回答他的?”王紫慕疼愛地摸摸王馳已經(jīng)跟自己肩膀一樣高的腦袋。
“我說……我姐姐還小,不準談戀愛!”
“哈哈!”王紫慕許久沒有這樣開心地笑過了,“小鬼頭,你居然拿我教訓過你的話來還擊我啊?他怎麼說?”
“李威哥也跟你這樣笑我。不過,姐姐,他賄賂我說,如果我答應(yīng)叫他姐夫,他就送我一個無比巨大的變形金剛。”
“他逗你玩的!你真叫了?”
“沒有。我說要先問問我姐姐喜歡不喜歡你呀。”
“小子,挺懂事兒了啊!”
“不過……姐姐,無比巨大的變形金剛到底有多大呢?其實……李威哥做我姐夫的話,真的很拉風呀!”
……王紫慕無語地看著他,這傢伙生怕是早變節(jié)了,她一把攬住他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說:“親愛的弟弟,等回了C城,姐姐給你買巨大無比的變形金剛?cè)绾危俊?
王馳樂呵呵地忙著歡呼,全然不知道他已經(jīng)被自己老姐算計進去了。她看著天真的弟弟,頓時想起那個叫呂仙娥的女人,有一件事,她永遠無法啓齒,據(jù)說,那個女人爲爸爸生了兩個女兒,跟王馳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