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防禦！”
在他的聲音剛剛落下的時候，對面的稀疏樹林裡傳來了長長的號角。
傑斯克反叛軍的戰馬受驚，發出了嘶鳴。戰馬是比人更加敏銳的生靈，它們直覺到敵人已經逼近。而此時那斜坡上，被揚起的漫天飛雪中，敵人俯衝了下來。
左右側的不死者們一夜行軍，但絲毫沒有疲憊，整齊地架起了盾牌，收攏過來準備防禦。
從那雪塵裡，上百柄猩紅的薔薇王旗連成了一片洶涌而下的血浪。
威爾親王心中猛然一驚。
年輕時那噩夢般的一戰捲土重來。
“防禦——防禦——”
他歇斯底里地怒吼起來，自己顫慄著舉起盾牌卻在向後撤，想要躲進軍隊的中間。
在大軍正中間的馬車邊，白袍修士擡頭靜靜地凝望著，他的瞳孔清得詭異，彷彿那是一面鏡子，又彷彿那是天空，世界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是弗利茨王族……當年的弒龍者？”
他輕聲說。
聲音被淹沒在喧譁裡。
雄獅王旗已至，弗利茨王族的騎兵怒潮澎湃而至。
……
傑斯克反叛軍的其它步兵匆匆聚集起來, 舉起了半人高的盾牌，想要結成抵禦騎兵衝鋒的盾牆。
發動襲擊的騎兵數目比他們少許多, 這些騎兵衝鋒的陣型有些古怪, 不是普通的橫列排開，而是以一點聚攏然後拉長，形如利劍。
長劍的最前端的刃尖, 是整把劍最尖銳的地方。
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就是這把劍的刃尖。
由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親自率領的鐵騎，和普通的鐵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步兵們驚恐地呼喊著，看到殺氣騰騰的戰馬轉瞬間就到了眼前。
最前面的那名騎士幾乎是在瞬間就撞破了盾牌的防禦，他的騎槍橫蕩而出，掃出一個巨大的半月形弧線, 弧線之內，所有試圖聚攏過來的步兵齊齊鮮血飛濺。
第一位騎士已經打開了整個防線的缺口, 緊隨而至的騎士們跟隨著他從這個缺口直貫而入。
和他們相比, 整個傑斯克反叛軍就好像是一盤散沙。
騎兵的恐怖衝擊力，在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利用了地勢把握住最好時機下，展現得淋漓盡致。
傑斯克反叛軍的盾牌牆，在衝鋒而至的王室鐵騎面前, 就是一張脆弱的薄紙。
騎士們的騎槍撕開那薄紙般的防禦線，一口氣直接穿透了大半個傑斯克反叛軍的中路, 將傑斯克反叛軍的隊伍切割成爲兩半。
傑斯克反叛軍發現他們的敵人兇狠如虎, 狡詐如狐。
雙方的騎兵之間始終隔著步兵與輜重隊伍，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根本就不給傑斯克反叛軍的騎士組織起來包圍自己的機會，而是憑藉著自己的速度, 在整個戰場上來去如風地肆意切割，所有騎兵緊緊跟隨著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始終維持著長劍的陣型。
在鐵騎面前，步兵、低階不死者只能任由他們踐踏。
在突破防線之後，王室的騎兵立刻就將沉重的騎槍當作長矛，全力擲出。長達兩米的鐵槍所過之處，鮮血飛濺，或死或傷。
而在鐵槍離手的那一瞬，騎兵們已經抽出了腰間的劍，從戰馬上向下揮劍而斬。
一蓬蓬鮮血飛濺而起，濺落到他們的鎧甲上，這些騎士像是浴血而來的死神。
戰馬騰空。
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從數名終於趕上的騎兵包圍下，連人帶馬騰躍而起，他在半空中揮劍。
人與戰馬共舞，劍光跳躍如月。
剛剛趕至的傑斯克反叛軍騎兵明明是包圍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的一方，此時卻不得不舉起盾牌進行防禦。
一名年輕騎士的盾牌迎上了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的這一劍，他只覺得虎口劇痛，下一刻盾牌橫飛而出。
蘭斯曼毫不猶豫地一劍割開了那名騎士的咽喉。
戰馬落地，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繼續前衝而出，其他王室騎兵緊隨而至。
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直取軍隊的正中間，那裡正是傑斯克反叛軍大旗飄揚的地方，威爾親王就在那裡。
威爾親王的部將奮力找到他，要他下令，卻發現在厚重鐵甲包裹下的威爾親王面色慘白，顫慄發抖。
威爾親王目睹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橫穿大半個戰場，勢如破竹朝自己而來，不受控制地渾身戰慄。
年輕時，就是在這樣的戰場上，同樣是以少對多的戰役。
尚且驕傲不可一世的威爾親王遇到了有生以來的一場慘敗。
他的軍隊被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的騎兵肆意撕碎，他的騎士被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的騎士踐踏，他本人則險些死在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的長劍之下。那是弗利茨王族的瘋子！正常人怎麼可能敵得過瘋子！
他的驕傲，他的尊嚴，他的自負在那一戰裡粉碎了個乾乾淨淨。
直到威廉三世病逝，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鎮守薔薇王宮，由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的兒子約翰代替他上戰場，威爾親王的恐懼才漸漸淡去。
但如今，那噩夢般的恐懼變本加厲。
他一把推開焦急呼喊自己的部下，調轉馬頭，就要向來時的方向逃去。
一聲輕輕的嘆息落到了威爾親王耳中，落到了所有人耳中。
威爾親王像被一面無形的牆壁阻住了去路，他從馬背上摔下來，愣愣地仰望天空。空氣中有漣漪一般的光一圈一圈地擴散出，那光芒帶著超出人類想象的威嚴和力量，戰馬嘶鳴起來，顫慄起來。
傑斯克反叛軍的士兵們下意識地匍匐跪倒在地。
“神蹟！神蹟降臨！”
有人發抖著，呼喊，聲音裡帶著崇拜與恐懼。
剛剛還喧囂不已的戰場突然就靜了下來。
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勒馬，帶著他同樣折損了不少的騎兵站在被鮮血染紅的雪地。
他冰藍的瞳孔中倒映出了所謂的“神蹟”。
“這就是教皇當初得到的神降之兵嗎？”
王室衛隊總隊長蘭斯曼輕聲說。
那是海峽對岸的歷史，公元217年的教皇國的教皇、接受了聖光神殿的幫助，以生命爲獻祭的代價獲得了聖主的幫助。
在教皇國的編年史裡寫著“……天使們披著鎧甲與凡人一起戰鬥，他們將勝利的桂冠賜予了教皇……”。
神明的力量改變了原本潰敗的戰局。
現在，那力量在一千多年之後，再一次出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