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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8章 理智是弱點

無數的劍影交錯盤旋,天地間突然變得黑白昏暗,一股股蕭瑟的秋風在劍球體外圍盤旋,蒼涼肅殺的劍意彌散四野。

驀地,劍球表面爆碎,接連竄出無數劍氣鋒芒,彷彿觸手一般的連環刺出,這些劍氣非是無物不穿的筆直射出,而是彎曲著繞過一道道弧線,甚至盤旋繚繞,如同不斷蔓延生長的藤蔓禾苗,將羅豐團團包圍在內,並於肉眼看不到的視角,對空氣中的每一分空間進行著高頻的凌遲切割。

採取這樣的攻擊方式並不是爲了華麗好看,而是要讓所有的劍氣在同一個時間點刺殺到敵人,不留絲毫逃生的縫隙,隔絕內外,殺氣騰騰的劍意更是封鎖空間,叫人無法以空間挪移之術逃出劍圈。

“坎劍,水湮!”

無盡水華涌出,瀰漫在空氣中的水分被攝取,向著羅豐身上匯聚,其餘物體在通過劍刃包圍圈時,免不了要被切割得支離破碎,但沒有形體的水就不受影響。

轉眼間,羅豐就被淹沒在水波之中,身形變得模糊,只隱隱留下一道影子。

包圍的劍圈立即合攏,向內收縮,被捲入細絲的巨石,於無聲無息中碎裂,而破碎後的細小石塊同樣再次崩裂,如此循環,不斷崩潰,直到化爲基本的粒子。

吞沒羅豐的水球就像被人捏爆的水袋一樣,轟然破碎,被無盡劍氣洞穿得千瘡百孔,四濺的水華也沒能逃過被切割的命運,反覆斬裂下,由水珠變爲水滴,由水滴變爲水粒,最終被劍氣絞殺到連肉眼都瞧不見的細微體積。

原地不見羅豐的身影,似乎葬身在方纔的劍圈收縮之下,被劍氣削得屍骨無存。

但葉知秋並沒有大功告成的表情,他反手一劍刺向背後,發出一聲清脆的交鳴,似乎針尖對麥芒的刺中了某物,碰撞的氣勁化作漣漪擴散開。

擋下一次偷襲,葉知秋動作未停,撩劍斬向右上方,中途又與“某物”碰撞,迸發聲響。

他連環出劍,似乎在同某個隱形的刺客交鋒,而且出劍速度越來越快,宛如化身千手千劍,密集的劍影鋒芒將他的身形遮住,而劍器交鋒時產生的漣漪越來越多,往往前一圈還沒有消失,後一圈就緊跟而來。

當這些漣漪相互重疊,就連空間也受到影響,開始扭曲破碎,可即便如此,也未能傷到葉知秋的毫毛,他就這樣立於空中,身軀紋絲不動,只單手舞劍,在方寸間展現出精妙入微的劍藝。

太上劍訣,虛極靜篤!

致虛者,天之道也。守靜者,地之道也。天之道若不致虛,以至於達到至極,則萬物之氣質不實。地之道若不守靜,以至於至篤至實。

葉知秋的狀態看起來很像天人合一,實則有所不同。

萬物都是由動而生,由靜而歸根,雖生生不已,但卻終而無不歸其本。樹木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終而落葉歸根。天有天根,物有物蒂,人有本源,天下沒有無根之事物。

萬物之根在何處?蓋在將開未開、將動未動的靜態之中,人與萬物未生之時,渺茫而無象,既育之後,則生生不息,終有滅時,唯將生未生時的虛清狀態,纔是萬物之本根。

葉知秋收心歸靜,凝神於虛,養氣於靜,達到虛極靜篤,自然萬象皆空,一真在抱。

通常的天人合一,皆是由人主動與天意融合,而此刻的葉知秋,卻是真空無象,寂然不動,心中沒有一絲雜念與污染,空明一片,湛然朗朗,於是天意主動與他融合。

在這樣的狀態下,周遭萬物的一切變化都逃不出他的掌心,哪怕是將氣息徹底隱匿的刺客,也頂多是遮掩住自身的存在,而無法偷襲成功,因爲只要一動,就落入對方的感知,這種境界還在損悅略決之上。

鏘然一響,彷彿漫長,實則短暫的劍器交鋒就此中止,羅豐的身影從虛空中退出,身上遍佈鮮紅的傷痕,幸好都是外傷,只是看起來格外嚴重。

相比之下,被偷襲的葉知秋反而安然無恙,毫髮未傷,甚至連呼吸都平緩如初,沒有急促半分。

他還有評價心思:“能躲開封禁天地的‘神魔皆誅’,是出自你與羽化宗那名女弟子聯手施展的劍招嗎?先前那套以八卦易數爲根本的劍法雖然也非常精妙,可終究遜色誅邪劍訣一籌,就劍法境界而言,是破不了誅邪劍訣的封禁天地之效。”

羅豐沉默不語,他的確是施展了剛學會不久的“龍盤凰逸隱仙蹤”才得以躲開誅邪劍訣的殺招,將身軀化爲非虛非實的存在,繞開了封禁天地的效果,而不是正面強破,否則不死也要重傷,誅邪劍訣十攻無守,殺性極強,正面衝突只是自取滅亡。

可惜此招是他上一回和蘇白鷺雙劍合璧時才領悟的新招,意境上比“龍躍凰鳴伐天綱”更高一層,加上獨自施展終究不比兩人聯手,變化間難免有些瑕疵,於是被誅邪劍訣的劍氣所傷。

好在他修煉過萬屠元功,和誅邪劍訣同根同源,致使誅邪劍意無法傷到他,頂多留下單純的劍傷,因此傷得並不嚴重,須臾就能恢復。

受益於劍招“虛極靜篤”,心境被自然而然的放空,葉知秋暫時擺脫了憎恨執念的影響,得以恢復平常心,而不是被情緒影響判斷,採取瘋狂的進攻。

他開口道:“佔算你的未來,比佔算別人要容易得多,爲太上忘情而誕生的你,能時時刻刻保持沉著冷靜,不爲情感所惑,理智地判斷是非,這種才能成就了你,此時也害了你。因爲你遇事做出的判斷,都是在當下情況最精確最有利的選擇,這便導致你的未來支線極少,通常只有一條,所以我就能對癥下藥,預先設置落坑的陷阱,而不必去考慮其他的可能——你的未來我看得一清二楚,從對上我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你的敗亡!”

羅豐沉默不語,他經歷過比眼下境況更兇險更絕望的戰鬥,僅憑這點恫嚇並不能動搖他的心志,反而激勵他更爲努力的思考,並抓緊時間恢復傷勢以及被洞穿的長生罡氣。

“讓我猜一猜,你此刻的想法,‘也許可以通過反其道而行之來破解預知’,很遺憾,這種想法是行不通的!因爲我預見的是未來的時間,既不是你的想法,也不是你的行動,所以正其道行之也好,反其道而行之也罷,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情況,真正能影響未來分支的,是你的決心,‘是該選擇正其道而行之,還是選擇反其道而行之呢’這種猶豫不覺的想法,才能使未來發展模糊不定,讓我無法看清。”

葉知秋將自己的弱點坦然相告,要對付他看穿未來時間線的異能神通,越是優柔寡斷,越是容易受到情緒影響的人,情況就越是有利,而反過來越是殺伐決斷,越是理性冷靜,越是能控制情緒的人,越是容易被看穿未來,落入他的掌握中。

“你看,哪怕我將方法告知你,你也無法改變什麼,你的未來依舊清晰可見,因爲一個人的本性是無法在短時間內改變的,你就算有意要僞裝作猶豫不決,也無法真正變得猶豫不覺,因爲‘僞裝’這個想法本身就是你‘果斷’意志的體現,你的理智和你的冷靜,都是我手中對付你的最強利器!

其實,你有對付我的最佳手段,你的那具化身就是我的能力的天敵,可惜他現在來不了了……也不妨告訴你,我曾看到過這樣的未來,於決戰中途你及時召來化身,雙人聯手,本體爲守,化身爲攻,我因爲無法看見你的化身的未來動向,猜不到他的想法,最終血盡而亡。

不過,這一可能的未來分支已經被我提前斬斷了,再也無法重現,如今的你只有一條未來線,而且在一刻鐘後就會截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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