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豐將素媚昏迷期間發生的事情詳細述說了一遍，本以爲她得償所願，令九幽素女復生降臨，必然欣喜萬分，誰料那份喜色只在她臉上待了不到三息時間，就化作凝重和茫然之色，隱約間還透著一絲恐懼。

雖然不解，但眼下非是在意這等事情的時候，說不定只是軀體被強大神魂寄宿後留下的後遺癥。

羅豐開口催道：“若無其他要事，不如先回歸六道宗吧，須得確認其他人的安危才行。”

雖然九幽素女親口說將其他人送了回去，可她並沒有說究竟是死是活，傷勢如何。

儘管懷疑一名極道強者的話非常危險，但羅豐覺得，就算端木正等三人全部身亡，這位只怕還會是一樣的說辭。

素媚雖是目光渙散，但也切實聽進了羅豐的話，緩緩搖頭道：“我師尊在輪迴筆上留下的印記，已被九幽祖師抹去了，無法藉助到師尊的力量，憑我之力，無法以輪迴筆打開時空屏障，回到玉洲世界。”

羅豐微微皺眉，問道：“九幽祖師的意識何時纔會重新覺醒？”

就憑這位在三個月前展示出來的擎天神通，穿梭位面根本是勾一勾手指頭的事情，哪怕覺醒意識會對素媚帶來負擔，但只是一瞬的話，想來不是大問題。

不過由此推論，當初九幽素女寧可讓羅豐保護素媚，也沒有“勾勾手指”將兩人送出去，可見她在力戰平等王和轉輪王后，是真的油盡燈枯，沒有多餘的力量，靠著一番虛張聲勢，將第三位閻羅王給嚇退了。

“我不清楚，”素媚依舊是茫然的搖頭，“也許十年，也許百年，也許更久……我現在的軀體無法完全接納九幽祖師的神魂，除非晉級天人後，用輪迴降靈儀式。”

“那便麻煩了，總不能讓我們一直在九幽冥界，待到晉級天人爲止吧？”羅豐尋思道。

雖說利用死冥煞氣可以加快萬屠元功的修煉，但要突破天人界限，不能光靠一門萬屠元功，必須積累更多的大道真意，否則最後只證出五、六品的元丹，又有什麼意義呢？

而且外面還有千千萬的鬼類包圍著，以一方位面意志的時間概念來評估，爲了發泄一口怒氣，就算僵持上百年也不過等閒，等其主動撤銷精神控制怕是沒可能了，對這種情況會趕到開心的，恐怕只有鬼師了，

其實憑羅豐現在的修爲，倒也能勉強能催動輪迴筆打破時空壁壘，但最後會穿梭到哪裡，他心裡也沒底，唯有晉級天人，才能把握到與空間相關的那一絲微妙的感悟。

通天古書提意見道：“不能利用未來星宿法佔算時空道標嗎？配合因果斷滅石和三昧無定輪，你的佔算能力應該能達到天人級數。”

“理論上是可行的，但問題在於，推演時空道標時是存在一個變量的，其數值並非永恆不變，故而唯有在時空壁壘打破的時候，催動未來星宿法才能確定位置，可憑我的修爲，驅使輪迴筆已是非常棘手，根本沒有餘力來使用未來星宿法，除非能找到一名天人修士幫忙……等等，這或許真是一個方法。”

羅豐腦中靈光一閃，卻是想到了值得一試的方法。

通天古書哼聲道：“在九幽冥界你都有認識的人？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的人脈如此廣闊？”

“在九幽冥界我自然毫無朋友，不過眼下需要的是一名天人修士，而不是朋友，”說話時，羅豐將目光投向鬼師，“如果沒有天人修士，我們現在就創造出一個來！”

通天古書恍然道：“原來你小子是想……這猥瑣貨色的根基是積累足夠了，但渡道劫可不是實力強就能渡過的，至少道心要足夠堅定，否則碰上精神類的道劫，它怕是得直接跪地求饒……

仔細想了想，就算碰上尋常類型的道劫，這傢伙恐怕也渡不過，它連一門攻擊屬性的法術都沒有，全是輔助類和保命類的，平時躲在角落裡偷襲倒也就罷了，渡道劫想靠這些旁門左道？我敢打賭，觸發道劫的時候就是它自殺身亡的時候。”

他本來想說，鬼師要是能渡過道劫，他便吞糞自盡。可又想到羅豐這小子常常有出人意表的舉動，其智慧不能以常理度之，而且似乎從不無的放矢，既然敢說出來，可能還真有幾分把握在，故而沒有把話說死。

果然，羅豐有不同的看法：“這可未必，道心說到底就是一種執著，不同性格的人有不同的執著，假如有後天猥瑣大道，即便讓它去成就天級元丹，我也有十足的信心。”

“真要有猥瑣大道，我也對它有十二分的信心！可問題在於，哪怕號稱無所不包的三千大道中也沒有如此奇葩的大道。”通天古書沒好氣道，覺得這是在胡攪蠻纏。

羅豐道：“我只是舉個例子罷了，證明不同的大道有不同的心性考驗，鬼師未必就是道心不堅，至少在某些方面，它的意志堅定得連我也要自嘆弗如，頂多是無法以正常人的角度去評估它的道心。譬如嶽鼎曾經引發過的佛門道劫，對鬼師來說自然是無法跨越的天塹，所以我們不能去引發此類道劫，而是要取與它性格相稱的道劫。”

“它的性格？不就是膽小怕事和貪婪無度嗎？這類大道可同樣不存在……等等，無膽大道的確不存在，可貪婪的話，不就是後天掠奪大道？”

通天古書忽而醒悟，想了想，仍有幾分疑慮：“你的想法雖好，卻存在一個關鍵的問題，引發何種道劫，不是你說了算的，與性格相符未必就能引發道劫，一切仍要看自身的積累。

比如若有一人天性殘忍嗜殺，但他從未修煉過與殺戮相關的功法，突破天人時便無法引動殺戮大道，性格相性能讓人更容易渡過道劫，但能否引動道劫仍要看實際的修行積累，鬼師可不曾修煉過任何與掠奪有關的功法。

事實上，鬼師走的就是上古妖鬼的路子，不修功法，只憑與生俱來的天賦本領，它所掌握的法術全是隨著境界突破而從本能中覺醒的，這條路最後適合的是凝結鬼丹，而不是渡道劫，否則你會發現，它根本引發不了幾重道劫。

鬼師跟著你，進步得太快了，有得必有失，這導致它沒有時間去學習其他的神通本領，如果最後只能證出下三品的元丹，還不如凝鬼丹呢，至少鬼丹中的大道之力更爲純正濃厚，你可得想好了，至少得證五品元丹，否則還是老老實實凝鬼丹更加安全該不會一開始你就是打這個主意吧？”

想到最後，通天古書反而繞了回來，而且越想越有可能，羅豐只說是需要一名天人級的幫手，可沒說一定得是天人修士，傳統妖修的法門雖然現在連妖族自己都鮮少修煉了，但歷史上也出過不少虛空強者，亞聖都有幾位，證明這條路是能證得大道的。

鬼師的心性太軟弱了，不適合渡道劫，凝鬼丹就安全得多，而且它雄厚的魂力，可以保證凝結出足夠強大的鬼丹，至少比下三品元丹要強，足以媲美中三品元丹。

元丹的品階與修士的根基無關，只與所渡道劫相關，修士的根基強大，只能讓他更方便渡過道劫，而不能保證最後凝結的元丹品階更高。

鬼丹則不然，鬼物的魂力越強，凝聚的鬼丹品階就越高，兩者是休慼相關的，就鬼師如今的狀況來看，凝鬼丹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然而，羅豐卻搖頭否定道：“不，鬼蛇和鬼郎將走凝鬼丹的路子沒關係，但鬼師最好還是走渡道劫，成就天人修士的路子，這於我、於它的未來都是必須的。我不擅長統轄、管理鬼衆，必須得有人代勞，凝鬼丹者擔任戰將足夠，可要成爲萬鬼之師，單一的大道屬性，欠缺了靈活變通的手腕。”

通天古書追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解決道劫數量的問題，現在它確定能引發的，恐怕只有鬼類生靈必然會有的正統大道‘幽冥道劫’，最後證出九品元丹可就成大笑話了。而且渡道劫可以走取巧的路子，合道種可就必須親自上陣，兩者的難度不能相提並論，渡道劫失敗的修士裡，有一半都是隕落在合道種這一步，不管扯什麼性格偏向，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憑它的心性，是絕對合不了道種的！”

“你說錯了兩件事，”羅豐伸出兩根手指頭，“第一，鬼師積累的道劫已經足夠了，只是你沒有想到而已；第二，我沒打算讓它證天級元丹，既然憑自身心性無法合道種，就藉助外物來彌補。”

像是爲了配合羅豐說的話，鬼師嘴巴一張，吐出長長的舌頭，上面盛放著兩粒金丹。

“我當然知道你想要藉助天人外丹來合黑暗道種，證地級元丹，可問題在於，鬼師根本沒有修煉過和黑暗大道相關的功法，他壓根連黑暗道劫都無法引動，怎麼能……原來如此，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通天古書終於明白羅豐的計劃了，這個計劃放在人類修士身上無法行通，但在鬼師身上卻是恰當好處。

羅豐微微頷首，正欲解答，忽而生出異樣的感覺，連忙脫離輪迴轉業塔，來到外部，就見冥淵洞穴的深處產生強而有力的旋風，向內收縮，那些滿溢出去的死冥煞氣被盡數吸收。

外界的千萬鬼靈大軍蠢蠢欲動，跟隨收縮的死冥煞氣，一步步向內逼近。

冥冥中，彷彿能聽到一陣得意的笑聲。